第六章 送外賣

中午的大地像被翻炒過一般，路人焦躁的行色匆匆，天空萬里無雲，空氣變得稀薄，每一次喘息總覺得會被燙傷食道。

飯店陸陸續續坐滿吃飯的客人，大都食客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熟客，或者談生意，或者拓展人脈，或者家人團聚。

潘虹受不了冉松拔不開腿的樣子，怒髮衝冠的把徐曼喊到身邊，語言尖酸刻薄說道：「不要憑藉漂亮的外殼，腦袋裏的小聰明就偷奸耍滑。快！把這些單子送完，不要偷懶。」

徐曼莫名其妙變身送外賣的，心裏嘀咕怒罵這支毒玫瑰，生氣的抽出毒玫瑰手裏的一沓外賣訂單，淡定的看看，迅速準備送貨。

徐曼騎上飯店電動車，暴晒在太陽下，烈日炎炎，平復內心不滿，迎著陽光，輕鬆快樂的奔走在大街小巷，甜美笑容展示飯店氣質。

徐曼畢竟是經過培訓過，上班時是有職業操守的，微笑服務，善待客人，並不像對待八卦同事那般冷傲無情。這種雙面人格，徐曼竟然輕鬆應對，或者是毫不知情的輕鬆切換。

徐曼停車躲在樓層間的狹長縫隙里，一隻手當成扇子扇風乘涼，一隻手搭在電動車把手上輕鬆的喘息間。

天氣實在太熱，穿梭於大街小巷，整個人都快脫水而亡。剛剛送完想休息片刻，急促電話鈴聲拉回現實，接通后一頓臭罵：「讓你送外賣不是讓你送人，快回來，天恆公司訂單，耽誤了你擔當得起嗎？速度！真是笨蝸牛，懶死了，跑哪偷懶也不知道！」

徐曼緊緊捏著天恆大廈的地址，想揉碎吃了的心都有，慌神幾秒，立刻準備出發，盼了這麼久終於可以走進它的心臟。

徐曼着急的直奔天恆大廈，剛要踏入就被保安攔住：「幹嘛的？」

「你好，我是福臨大飯店送餐的，銷售部的盒飯。」徐曼本想穿着福臨大飯店的衣服，保安會通融，或者乖乖放行，眸里透着絲絲得意。

保安互看幾眼，認真的說道：「不管是誰，只要踏入天恆大廈，都必須使用通行證，你一個送外賣的，等我打電話諮詢諮詢，等著，別動！」

很快保安掛了電話，告訴徐曼：「放前台就行。」

徐曼拽著這張卡，心生異念，想趁機觀察天恆，可惜到了前台就被招呼著放下盒飯，悻悻離開天恆大廈，連前台小姐長什麼樣沒看清就被趕出來。

徐曼走出辦公室，歸還通行卡時，抱着僥倖心理再次向保衛室的師傅打聽老公的消息。

「師傅能向你打聽個人嗎？」徐曼強顏歡笑着問道。

「你找誰啊？」一位中年男士不耐煩回答到。

「請問你們知道關路銘嗎？」徐曼說出老公名字時，心頭又一陣陣痛。

「走吧走吧，這裏謝絕拜訪，找人打電話。」另一位絡腮鬍子男人答道。

徐曼走出不遠，就聽到二人小聲的對話：「神經病吧？不知道天恆公司的規矩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站着有幾分姿色就胡亂打聽，現在女人真是自不量力。」

天恆公司的系統就像一張密而不破的天網，任何無關人員都不可能打聽到任何消息，只有進入系統，才有機會碰觸到秘密。

徐曼似乎明白，一個局外人是不可能打聽到任何關於天恆公司的事情，甚至是一位掃地工人。而自己三番五次的詢問只會提前暴露目標，徐曼想着如何進入天恆公司？

徐曼垂頭喪氣走回電動車旁，看看最後一份外賣地址，泱泱騎上電動車，直奔景苑公寓，輕輕敲門，附上一句：「送外賣。」

緊閉的門很快打開，穿着寬鬆家居服的莫斌蓬鬆著頭髮出現在徐曼面前，慵懶的責備道：「怎麼現在才到？」

徐曼趕緊道歉：「對不起，讓您久等了。」然後低着頭，虔誠的遞上盒飯，動作無比謙卑。

莫斌聽到熟悉的道歉聲，循聲觀看眼前的女人，想了一個早上的女人竟然站在自己面前，難道心有靈犀？驚喜的喊道：「徐曼？」

徐曼被直呼名字而驚訝的抬起頭，靈動的大眼睛吃驚的皺着眉，疑惑的說道：「你好！你是？」畢竟莫斌此時隨性的模樣太過親切，與清晨的紳士截然不同。

莫斌發現自己的穿着打扮太過異樣，才讓徐曼一時記不起自己，趕緊自我介紹道：「我是莫斌，天恆……」莫斌話沒說完，徐曼趕緊禮儀性的微微一笑，平淡冷漠的喊道：「莫總，您的盒飯，請慢用！」

當徐曼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天恆老總莫斌時，心底的仇恨浮現，捏緊的拳頭一直咯吱作響。但是真相不明了時，徐曼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冷漠對待。

莫斌聞着徐曼身上特有的淡淡蘭花香，有種似曾相識、清新自然的感覺，舒心的忘了剛剛徐曼的冷漠。細微的觀察到，早上挽著的髮結解開，黑順的頭髮絲垂落下來，捲曲濃密的睫毛下，是一張乖巧精緻的五官，心裏怒罵：「這麼熱的天，為何讓她送外賣？難道店裏沒人了嗎？」

「要不進來一起吃吧，我想你一定沒吃飯。」莫斌忍不住拉開門，比出一個請的姿勢，筆挺的腰身帶着成功男人的沉穩，壓倒性的望着她。

「謝謝莫總的美意，我們有工作餐，莫總慢用。」徐曼冷漠的話語里沒有一絲興奮，表情平淡無奇，孤冷本性排斥着莫斌的好感。說完轉身想走，突然手腕被一直強有力的大手拽住，急切的說道：「徐曼，別走！」

徐曼討厭異性對她的輕視行為，更厭惡此時站在面前的是天恆老總，鄙視的轉過頭，惡狠狠說道：「放開你的豬扒手，不然我不客氣了。」

莫斌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可能是早上想得太多，才會有過激的行為，導致不冷靜，但是徐曼高冷的性子讓莫斌大為驚訝，很快鬆開拉着徐曼的手，慌忙道歉：「對不起！」

徐曼冷眼鄙視一眼，厭惡的看了幾秒，覺得無話可說，冷哼一聲就去按電梯。電梯到了，出來一位少年，撞在徐曼懷裏，一聲悶響讓徐曼心口火辣辣的疼痛哼出聲來。

莫斌趕忙上前扶住，關心道：「你沒事吧？」

徐曼眼底帶着憤怒的掙脫莫斌摟着自己的手，煩躁說道：「同樣事情不想警告兩次，放開！」然後拎起撞到在地上的少年，兇惡的說道：「以後走路小心點，有沒有受傷？」

少年本想大罵出口，定睛看到是女俠，興奮的歡呼道：「原來是你啊？女俠來我小叔這幹嘛？」

徐曼順着聲音看過去，白色簡單字母衛衣，一條牛仔褲，一雙球鞋，還是那頂鴨舌帽，陽光、帥氣的少年，眼底的靈氣是無法掩蓋的。徐曼認出這就是來店裏搗亂的小鬼，魏國強的兒子，莫斌小侄子。

徐曼鄙一眼莫斌，冷冷說道：「送外賣，看你沒事，走了。」說着走進電梯，不再搭理身後的兩個男人。

「女俠太酷了！我喜歡！」魏翔自言自語道，滿臉幸福的看着電梯數字變動。

「還太酷了，還我喜歡，你知道喜歡是什麼嗎？就喜歡了？」莫斌輕輕敲打着魏翔的頭，心裏有氣沒地方撒，只好出在侄子身上。

「小叔，我錯了，你饒了我吧！」說着趕緊跑到房間躲著。

「來找我幹嘛？」莫斌冷靜下來，鄙一眼電梯口，慢慢關上門，心有不甘的問道。

「小叔，我快餓死了，有吃的沒？」

莫斌悻悻的說：「肚子餓不會找你爸？」

「小叔，你不歡迎我？」說着瞟一眼桌上的盒飯，眼疾手快趕緊拿來打開吃起來。

「說說吧，怎麼認識女俠的？」莫斌不可置信的看着侄兒，更反應不過來，小翔的興奮點在何處？還有徐曼眼底的放鬆，完全找不到理由。

「認識，當然認識了。我們可是不打不相識啊！」說着魏翔扒拉幾口飯，站起身準備比劃比劃。

「好好說話，好好吃飯，別鬧！」莫斌把侄兒子拉到椅子上，用他那雙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奇怪的看着小翔，眼中的穿透力能夠擊穿小翔瘦弱的體格，不眨眼的盯着小翔如實招來，如有隱瞞，碎屍萬段的狠毒！

小翔曲折、離奇、崇拜的講解那天發生的事情，抑揚頓挫、手舞足蹈、如痴如醉的深情演繹出美女與俠客交手的經過。不過他避開被徐曼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面，都是一些英雄過招，切磋武藝而已。

「胡鬧。」最後莫斌總結性一句話吼得小翔不敢再說下去。

莫斌眼裏的羞怒和責怪，讓小翔第一次發現小叔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發怒，有些神經質。

「小叔你不知道，我準備找她好好切磋切磋功夫，或者直接拜她為師。」小翔很快調整心態，看到小叔眼裏的怒氣消散，轉為沉思，開心的表露想法，內心升起一股希望之光。

「不要瞎胡鬧，快吃飯吧！」莫斌若有所思的想着。

莫斌越來越搞不懂徐曼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竟然會功夫？還真小看了她。

或許時間太久，莫斌忘記徐曼說過會功夫的事情，聽到小翔如此崇拜的描述，一時有些意外。

莫斌看着小翔狼吞虎咽的吃的津津有味，心疼的說道：「小翔，不要成天找你父親麻煩，當年他是有苦衷的。」

小翔忽然低着頭，不再吃飯，犀利的眼神對上莫斌，惡狠狠說道：「有苦衷就可以拋棄我媽，是嗎？這叫絕情，不負責任！」

「小翔你真的錯怪你父親了，當年是因為……」莫斌本想說下去，想到這麼羞恥的事情，又不忍的看一眼小翔，無奈的低下頭，不願解釋。

「借口，對吧？你們就喜歡糊弄我！」說着小翔丟下碗筷，生氣的走開。

莫斌看着門被重重關上，無奈的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魏翔從莫斌的眼裏猜到一定有隱情，但是每次都是欲言又止。魏翔是那種機靈聰明、目達耳通的高中生，從母親的遺物中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發現母親收藏着另外男人的信物，還有發現郵箱裏曖昧信件。他不是小孩子，他懂情愛之事，只是一直不肯原諒父親當年的決絕，沒有給母親解釋的機會，直接放棄。

魏翔每次故意折騰只為讓父親當面辯護清楚，可是父親像只鴕鳥，低着頭不願解釋，他很生氣。

成功男人的尊嚴是小孩不懂的枷鎖，重過任何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