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車禍

炎炎夏日，把人摧殘得不成人樣，徐曼全身濕透，乾燥而煩悶的回飯店吃飯，一天的勞累讓她沒有心思想其他事情，拖著疲憊的身體，埋頭扒拉著飯菜，然後靠在休息室的儲物柜上小憩幾分鐘。

睡夢中，漆黑的房間里傳出細細碎碎的哀鳴聲，突然一雙黑而發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巴著，祈求的盯著前面的，一雙絕望而無助的大手，使勁向前抓，可惜總是徒勞，眼前除了無盡的黑暗還是無盡的黑暗，他只能無辜而絕望的等著有人拉他一把。

這樣的噩夢徐曼時常在做，醒來額頭滲出的冷汗，手心裡的粘稠汗液，還有心臟不停慌跳著，讓平靜的午休產生莫名的驚恐。徐曼睜開眼，空洞而無助的看著天花板，神經壓力過於緊張，心裡陰影過大，日復一日的折磨著整個身心，徐曼有些體力不支。

門口聽到毒玫瑰尖細刺耳的喊叫聲：「徐曼，徐曼，徐曼？死哪去了？成天就知道偷懶。」

徐曼緩緩神，深吸一口氣，看看時間，下午四點，看來工作時間又到了，不情願的站起身，往大堂走去，悄悄站在毒玫瑰周圍，不聲不響的冷漠的看著她。

「徐曼，拿著，這是下午的訂單，快去快回，店裡缺人手。」毒玫瑰鄙夷的看一眼冷艷的美人，心聲妒忌的憤然說道。

徐曼不急不余的接過單子，冷漠的回敬一眼，孤傲的走去準備盒飯。對於徐曼來說，毒玫瑰對自己的使喚只會平添幾分厭惡，對她的目的構不成任何威脅，任由你處置，她相信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

徐曼從莫斌的眼神里看到迷戀和愛慕，他覺得進入天恆公司就在不遠的將來。

飛奔在大街小巷，地面被驕陽蒸曬得快榨乾身上的每一滴水，只剩粘稠的血液不停翻滾。徐曼抬頭看看天空，太陽並沒有放鬆的意思，只是遠處飄來的黑雲偶然遮擋住頭頂的烈日，可能很快就有一場暴風雨來臨，必須在下雨前送完所有單子。

但是天公不作美，徐曼已經儘力的飛馳在街道上，傾盆大雨還是狂瀉而下，幾秒鐘就全身濕透。徐曼心想，反正已經淋濕了，穿雨衣也是無濟於事，不如讓雨多淋一會，沖刷乾淨身上的晦氣。

雨太大太密，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能見度低到極限，徐曼只好慢慢騎到附近的商鋪門口避雨。誰成想，拐角處一輛飛馳而過的跑車緊急制動，徐曼快速丟車跳下，免了一場車禍，只是兩車相撞，鐵與鐵碰撞的清脆聲混雜在雨里。

徐曼趕緊上前查看損壞程度，心裡擔心害怕的罵道：「真是越窮越見鬼，越冷越颳風，活見鬼了。」

跑車司機趕緊下車視察有沒有傷到人，小心的走到車前，只看到一個瘦弱的女人低頭把盒飯上的地址扯下，一張一張小心收藏起來。

「請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受傷沒？」莫斌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做人最基本的禮貌。

徐曼聞聲抬起頭，頭頂的雨水被一把大黑傘擋住，臉上被雨水沖刷得粉嫩嬌艷，冷漠的眼底透著敵意的說道：「打電話讓交警過來處理吧，我沒事。」

說完徐曼低下頭鄙一眼盒飯，再次確認沒有遺漏後站起身，冰冷的雙眼透著犀利的眼神，毫無畏懼的看著他。

莫斌在徐曼站起那一刻，才看清原來眼前的女人是徐曼，慌忙的趕緊幫她擦拭臉上的雨水，動作親昵溫柔，深邃的眼底滿是關切和擔心，嘴裡說道：「這麼大的雨，你不會避避雨啊？站在大街上不怕被撞到？」

徐曼躲開莫斌擦拭的雙手，厭惡的瞪一眼莫斌，冷漠的說道：「謝謝關心，讓交警快過來處理吧，我還有事。」然後退到雨中，不願與莫斌靠得太近。

莫斌從沒見過如此倔強的女人，這麼大的雨，寧願淋著也不願低頭示弱。要是正常的女人看到身後被撞的稀巴爛的跑車，肯定嚇得痛哭流涕，不會像徐曼這樣死裝堅強。

莫斌一把拉過徐曼，才不在乎她是抗拒還是拒絕，強扯著站到商店門口，站定后責備的眼底帶著心疼的說道：「站在那太危險了，來這邊等吧。」說著放開拽徐曼的手，立刻拿出手機分別撥打110、保險公司、秘書電話，安排完一切，掏出紙巾，幫徐曼再次擦拭臉上的雨水。

徐曼一把拽緊莫斌眼前揮動的手，冷哼一句：「莫總，放尊重點，我們的關係達不到你幫我擦拭的地步，謝謝。再說我有手，自己會處理好的。」然後重重甩開莫斌漂亮修長的大手。

莫斌呆愣半分鐘后，看著徐曼用手狠狠拂去臉上的雨水，由於用力過猛，臉上紅暈起來，清秀樸實的小臉別有一番韻味，看得有些入迷，兜里的電話震動也沒反應。

徐曼感到一股強烈的電流射向自己，斜眼冷觀，原來莫斌痴迷的眼神一直盯著自己，不免羞澀的說道：「莫總，我有這麼好看嗎？這麼專註！」然後語氣轉為厭惡的說道：「電話響了，不接嗎？」

莫斌回神后羞紅了臉，淡定接起電話，語氣平緩，帶有不可抗拒的威懾力，舉手投足間都是矜貴和沉穩，與剛剛冒失的男人截然不同。

「保險公司馬上過來處理，現在和我一起坐車換衣服去，這裡不需要你處理了。」說著莫斌又抓起徐曼的手，拉著往不遠處的轎車上走，隨著徐曼的掙扎握著的手力度不斷變大，根本不讓徐曼有甩脫的機會。

走到車前，徐曼停住腳步，不願上車，莫斌一個橫抱，讓徐曼失了重心，即使有天大的本領也無力施展，用力一扔，丟到副駕駛室上坐著，然後跑到駕駛室，驅車離開。

「莫總，我們沒有熟到一起回家的地步，請自重，放我下車，不然我真不客氣了。」徐曼堅決、憤怒對著莫斌嚷嚷道。

「你很吵，知道嗎？換了衣服，檢查沒受傷后，你想上哪就上哪，和我沒有任何責任，現在請你保持安靜！」莫斌被徐曼三番五次的警告，有些憤怒的回道。

被莫斌這麼一吼，徐曼安靜不少，反正我會功夫，你也吃不了我，誰怕誰？車內瞬間安靜下來，徐曼無聊的靠著桌椅看向窗外。

窗外雨也漸停，天空開始放亮，雨後的街道清潔芬芳，到處瀰漫著一股潮濕而舒服的涼意，徐曼放下窗，吹著窗外飄進的冷氣。

莫斌立馬關上窗子，調大暖氣，責備說道：「小心感冒！」很快車子停到景苑公寓樓下，又是拽著徐曼往電梯口走。

站在門口，徐曼猶豫著是否進去，謹慎的抬頭看向莫斌，小心的探視這個男人為何要這麼做？難道不在乎自己對他的冷漠？

「愣著幹嘛？趕快進來換洗衣服，不然真生病了，到時候算車禍還是你自找的？」莫斌又是一把拽進房間，狠狠關上門。

「為什麼帶我到這？這有女人衣服嗎？」徐曼小心翼翼的問道，但是眼神的冰冷依然保留著。在徐曼心裡，只有冰冷的面容才能拒絕一切異性的好感，但是莫斌好像不受影響，反而知難而上。

「沒有，這是我城裡隨便休息的地方，只有一些我日常急需用品，反正你隨便找件穿穿，待會我讓秘書給你送一套過來。」說著莫斌拉徐曼到衣櫃前，打開讓徐曼自己看，除了幾套西裝，兩套居家服，衣櫃空空如也，無奈說道：「隨便選件，立馬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免得生病了。」

徐曼遲疑的看著莫斌，疑惑的想著這個男人抽什麼風？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和自己較勁。

莫斌看到徐曼傻愣著，心疼的說道：「快點去換衣服，不然真生病了。」

徐曼被莫斌再次催促，瞪大圓潤的大眼凝眸半秒后，竟然看到莫斌莞爾一笑，從衣櫃里拿出一件睡袍，自言自語道：「這件好像沒穿過，你將就一會吧。」然後遞到徐曼手中。

徐曼被迫接過衣服，不小心碰到他那雙乾淨又溫暖的大手，心底的涼意瞬間被沖走，暖流涌過很舒服。

「還愣著幹嘛？快點沖個熱水澡，換下衣服，暖和點，不然真感冒了。」說著徐曼又被拉到衛生間。

莫斌不管一旁傻愣的徐曼，又忙著放水，小心提醒著：「小心燙！」說完關上門出去。

徐曼很快衝洗乾淨，但是不知道用什麼擦拭乾身上的水分，又不好意思喊莫斌幫忙，只好拿起自己的貼身衣服，隨便沖洗后拿來擦拭身體。然後拿起莫斌的睡袍，噁心的拿到鼻子上聞一聞，一股洗衣液的清香撲鼻而來，心裡擔心減少幾分，最後沒辦法只好換上。

「這麼快就洗好了，等會，馬上好！」說著莫斌從廚房端出一碗薑湯放到徐曼面前，寵溺的笑容溫暖徐曼冰冷的心。

徐曼心裡一顫，這樣完美、善意的笑容自己多長時間沒有見過了？似乎身邊出現的都是有企圖或者有目的的偽裝，甚至皮笑肉不笑，才把自己逼成這樣冷漠無情的女人。徐曼慌了神，心底的柔軟慢慢舒展開，放下戒備的看一眼莫斌。

「愣著幹嘛，趕緊趁熱喝吧！」莫斌抬頭與徐曼對視，看到她臉上少有的溫柔和平和，認真打量一番穿著自己衣服的女人：濕漉漉的頭髮凌亂的垂下來，被熱水熏得潮紅的小臉像顆迷人的櫻桃，讓人愛憐，胸前深V露出大片雪白肌膚，還有一雙又白又直的長腿明晃晃的閃著眼睛。莫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滾動的喉結性感又迷人。為了隱藏心中的尷尬，莫斌趕緊走到廚房，去端自己的薑湯。

徐曼還是傻愣著不知如何與陌生男人相處，局促不安的攪動著手指，低著頭，不知如何是好！她已經習慣冷漠對人，面對莫斌的熱情和關心，她忽然冷不起來，有些焦躁不安。

莫斌回來看到徐曼還是直挺挺杵在那，責備的說道：「真想生病嗎？」伸手去拉徐曼，才發現她的長發一直在滴水，恍然中明白過來什麼。慌忙起身翻箱倒櫃找東西，最後失落的走到衛生間，拿出自己的毛巾，準備幫徐曼擦拭頭髮。

徐曼頭髮被人揪起，有種向上提起的感覺，嚇得趕緊後退，敵視的看著莫斌，小心謹慎的像只受驚的兔子，委屈的站在那，不敢動，黑而發亮的大眼睛害怕的盯著莫斌。從進家到現在，徐曼一直不知道莫斌想幹嘛，害怕的不敢說一句話。

「家裡從來沒有過外人，沒想過儲備這些日常用品，不嫌棄的話就將就用我的吧！」莫斌反應過來，趕緊把手巾遞給徐曼。

「謝謝莫總，不用了，天氣熱，一會就幹了。」徐曼不願接受莫斌的好意，她已經被莫斌打動，內心的冰雪開始融化，心底防線快崩潰。

「你真想生病是吧？這麼倔，有意思嗎？」說著走過去拉過來坐下，自己上手幫她擦拭頭髮。

莫斌手法有些生硬，扯得徐曼的頭髮生疼，只好羞愧的解釋道：「不好意思，第一次服務別人，手法不好，將就著點吧，以後有機會我一定輕點。」說完走進衛生間，收拾乾淨后出來。

看到徐曼碗已經空了，滿意的露出笑臉，溫柔說道：「這樣才乖嘛。」說著也端起自己的一口而盡。

「家裡有烘乾機嗎？衣服都濕了。」徐曼小心問道，到現在徐曼也沒敢正眼觀察過這個房間，一直小心的低著頭，不願與莫斌有太多接觸。

才說完，門鈴響起，莫斌一臉詭異的笑笑，然後虛開一條縫，聽到門口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莫總，您要的女裝。」

莫斌接過包裝袋，迅速關上門，喜笑盈盈的走過來，遞給徐曼，溫柔說道：「去換上，送你回去。」

徐曼猶豫一會，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

莫斌被徐曼突然一問，無辜的看著徐曼，深邃的眼底滿是愛慕和關愛，柔聲說道：「關心你，你信嗎？好了，快換衣服去吧。」莫斌快速轉移話題。

接過包裝袋，往衛生間走去，快速換下衣服，裝上自己的濕衣服，精氣神的站在門口等著打電話的莫斌。

「好的，我知道了！」說完最後一句，莫總轉身看著眼前落落大方的徐曼，標緻的身材，漂亮的臉蛋，只是眉眼間冷氣過重，顯得有些陰鬱。莞爾一笑說道：「你的車拿去維修了，我全責。哦，剛洗澡時發現哪受傷沒？」

「莫總，假如真的關心我，就讓我到天恆上班吧！」徐曼強裝隨意的說著，但是語氣過於生硬，顯得有些刻意的諷刺意味。

莫斌臉上露出難色，天恆招聘要求嚴格，就徐曼的學歷和閱歷，根本進不了，臉上笑容僵硬的看著徐曼，她的要求怎麼這麼特別？

「沒事，不用你為難，我想有一天你會發現我的價值。」徐曼苦笑著幫莫斌自圓其說，轉身開門準備走，然後回頭再次說道：「謝謝！」

隨著一聲悶重的關門聲，莫斌才反應過來徐曼在自己失神中走了，莫斌沒有追出去的理由，只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想著為什麼徐曼想進天恆？難道有原因？

莫斌才發現，時間改變的不僅僅是人的容顏，心智也在歲月磨礪中漸漸成熟，生活的變故無形讓你成長。徐曼真的變了，變得冷漠、孤傲，不再是那個活潑可愛，善良單純的女人。

莫斌憤然起身，自言自語道：「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孤寂的再次落座，整個人陷入沉思中。

莫斌無法理解徐曼的變化，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她秉性都變了，莫斌擔心了，心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