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淺
清淺有時候會覺得有些羨慕晚棠，因為自己的丈夫對她那樣深情。
從第一次圓房后的那個早晨以後，海行又恢復了對她的無視，仿若那個端著補藥給她喝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只是每天晚上他還是會來跟她一起睡，雖然一句話都不說。
清淺以為自己遲早可以等到丈夫回心轉意。
圓房後半年，清淺依舊沒有懷孕。公婆對她也越來越不滿意了，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這種事情若是放到現代世界，大家都會覺得是男方的問題，畢竟兩個妻子都生不出孩子，如果都是女方的問題那就太過於巧合了。
可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世界，所有人都認為生不出孩子一定是女方的問題。
清淺私下裡找了許多偏方吃，可還是一直沒有懷孕。
大約又過了半年時間，公婆對她忍無可忍了，再一次提出要海行休妻。
海行當然樂得輕鬆，原本除了晚棠，他也沒想過要娶別人。清淺就這樣被休棄了。
她到底不比晚棠，晚棠和離后還能再嫁給一位名士，那位名士似乎還非常愛她，而清淺已經對婚姻失望透頂。
娘家人到底覺得臉上無光，雖依舊留她住在家裡，但並不對她多好。
若是能這樣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也好，清淺本是無欲無求的人。
但是清淺被休后不多久，海行的那位好友，殷墨，來府上求娶清淺。
殷墨只是個風流才子，手上並沒有多少實權，官職堪堪五品，比起海行來還是差遠了。
但是清淺是棄婦之身，哪裡由得她挑剔。再嫁個五品官也比留在家裡讓人家看笑話好。
第一次成親因為是去做海行的續弦，且海行對她根本無心，婚禮並沒有多麼盛大。現在是二嫁，婚禮倒是要比她想象中盛大一點。
清淺感覺得到，殷墨是喜歡她的。可能這份喜歡基於皮囊，但好歹也是喜歡。
如果不是洞房當晚殷墨無意識地說出那句話，清淺可能也就這樣和殷墨白頭到老了。
可是，洞房時，殷墨低聲嘟囔了一句：「這回終於可以點著燈了。」
清淺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心中的疑竇似乎解開了。
那一個個黑暗的夜晚，那些她心中時時出現的不對勁的情緒，和他們飲酒作樂時殷墨看向自己的炙熱的眼神，以及海行對自己愈加冷漠的態度……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著什麼。
可在說明著什麼呢？清淺不敢去想。
在她有些歇斯底里的逼問下，殷墨說出了實情。
清淺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的丈夫讓別人替他圓房！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她竟不知道海行愛晚棠愛到能把自己的妻子讓給別人糟蹋。
她甚至開始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懷上孩子！
孩子……清淺猛然想起那天早上的那碗補藥。她當時喝下那碗葯時肚子有些痛，可她並沒有在意。她沉浸在丈夫突然的溫情中無法自拔。
而從那以後，每次她來月信，都要痛的在床上打滾，簡直痛不欲生。
她竟然可笑地以為海行會對她有溫情。
看見清淺萬念俱灰的神情，殷墨有些莫名其妙：「反正你現在已經嫁給我了，當初跟你圓房的人是我又怎麼樣？不是很好嗎，你從一而終。」
怎麼能一樣？！怎麼會一樣？！那時她可是海行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她性子冷淡，可也是抱著對婚姻的期待嫁過去的！
清淺的淚洶湧而出，她伏在地上痛苦地流淚，直到昏了過去。
清淺的病來的又急又凶，不過短短几天時間，她就再也下不了床了。
她原本身子就虛，一碗絕子湯更是傷了她的根本，如今她急怒攻心，身子就徹底垮了。
殷墨覺得晦氣。
他是覺得他佔了她的第一次，加上她又生的漂亮，才決定要娶她的，結果她就這樣去了半條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喪命了。
這讓別人怎麼看他？新婚妻子突然就病的下不了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克妻呢！
真是晦氣啊！
殷墨也懶得去看她，留她在院子里自生自滅，自己出去花天酒地去了。
清淺連一個月都沒熬過，就這麼去了。
對於她的死去，沒有人覺得愧疚。所有人都依舊過著自己的生活。
晚棠還是和海行牽扯不清，李誠對此視若無睹。殷墨依舊每天出去飲酒作樂，偶爾會和海行抱怨自己娶了清淺那樣一個晦氣的妻子。
她的存在如雁過無痕，沒有激起一點漣漪。
如果說天道還有什麼眷顧她的地方，那就是她重生了。
她重生在成親當晚。
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好時間，因為她一點也不想再看到海行，不想再嫁給他，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
她恨他，卻並不想報復他。她甚至並不想重生，不想去爭鬥，對她來說，這樣的一生毫無意義。
她想要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重活一世還和他牽扯在一起。
可能是系統檢測出了一些疏漏，暄妍並不知道清淺重生了，所以她來幫助清淺。
組織中大部分的逆襲和復仇，原主都需要付出代價，可能是一部分靈魂之力，也可能是整個靈魂。
但是清淺的世界不太一樣，是暄妍路過這個世界時看到了一些事情，才決定要來幫助清淺。
至於為什麼要來，可能是因為清淺合她的眼緣吧。緣分這種東西，說不清的。
暄妍知道清淺接下來的命運，她想要幫清淺改變這種命運。
暄妍選擇了一個本該在冷宮中死去的公主作為替代者。
這個公主也是個可憐人，她生母原是一個小小的答應，因為貌美得了皇帝青眼被連翻了幾天牌子，便懷上了她，成功晉了貴人。
可惜她生母是個蠢的，不僅沒心計，還沒腦子，生下她沒多久就被人陷害惹得龍顏大怒被打進了冷宮。
她不想離開自己的女兒，非要帶著女兒一起去冷宮。皇帝本就厭棄了她，又因為子嗣眾多，並不把這個女兒放在心上，便隨她帶去了。
小公主在冷宮中長大，從沒享過公主的尊榮，她甚至夢想自己可以成為一個宮女。因為在她看來，宮女的生活比她們好多了。
小公主長到十四歲，因為生母的逝世，生活愈加艱難，沒有人理睬她，她時常吃不上飯，冬天裡也沒有厚被子蓋，最後生生被凍死在冷宮中。
但是小公主在那樣殘酷的環境中仍保持著自己善良的本性，珍重對待所有的生命，暄妍可以預見她下輩子將會生活美滿一輩子。
她不想復仇也很好，畢竟她所受的苦難來自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可能是害她死亡的幫凶，她不如忘卻前塵往事，重新輪迴，去過幸福的生活。
只是暄妍既然用了她的身份，該報的仇還是要報回去，希望冥冥之中能夠給她一些安慰。
暄妍感受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天道對自己的壓制情況。
壓制還是挺大的，可能因為這個世界有輕功的存在，她可以使用輕功。不過這種輕功只是勉強可以飛檐走壁而已，想要飛天遁地是完全不可能的。
趁著白日里天氣好，暄妍決定出去轉轉，看能否偶遇清淺。
清淺其實是很少出門的，但是回門的那天，海行陪她去了一趟府里，就借故先離開了。
回去的時候，清淺決定在街上走走，散散心。丈夫的冷待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不會撒嬌，不知道怎樣讓丈夫回心轉意。
不過那是前世的清淺，重生的清淺早已不渴望丈夫的愛，她想在外面走走純粹是因為不想回海府。
那個地方讓她覺得壓抑，喘不過氣來，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裡，可她又不得不回去。
兩人相遇了。
可能眼緣真是一種比較奇怪的東西吧，清淺看到暄妍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小姑娘她很喜歡。
見她看中一個鐲子，又似乎身上沒有錢，正戀戀不捨著，清淺微微一笑替她付了錢。
小姑娘看到她第一眼就愣了，還是她叫了幾聲才回過神來，然後興高采烈地問她是不是天上來的仙女姐姐。惹得她身後的丫鬟都噗嗤一笑。
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見小姑娘一個人，清淺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出來了？家裡人該著急了吧。」
誰知小姑娘被她這一問問得低下了頭，眼淚都掉了下來。
清淺慌了，連忙摟住她，輕拍她的背，問她怎麼了。
小姑娘靠在她懷裡，抽抽搭搭地說：「我的娘親去世了，家裡沒有人管我，父親早就忘記我這個女兒了，我每天都沒飯吃，晚上也沒有被子蓋。我今天是偷跑出來的，但是可能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我跑出來了。」
清淺心疼得不行，不敢想象世間還有這樣對待自己親生女兒的父親。她的父親雖然不苟言笑，但是對他們這些兄弟姐妹都很好，起碼盡到了父親該盡的責任。
清淺忍不住問道：「你要不跟我回我家去住？我給你吃好吃的，給你蓋厚被子。」
小姑娘抬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盯著她：「真的嗎？你真好！你一定是仙女姐姐！」
清淺被她逗笑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暄妍。」
「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我叫清淺，我們真有緣分。」清淺笑道。
小姑娘用力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