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還沒想好這章叫什麼

我把那位媽媽帶到了起源地命運小姐姐所在的時光湖，命運小姐姐就浸泡在湖中閉著雙眼，似乎是在沉睡，但是卻又動作著，她龐大的身軀在裡面就像泡在溫泉里一樣，同時也將她精美的容顏放大了數百倍。

以我們的大小，在她手上就真的只是個瓷娃娃。她有三雙手臂，傾長而又靈巧，一雙在那捏著泥人，捏好的泥人就陳列在湖畔，一雙在將靈魂放進泥人，引導靈魂之火燒灼，最後一雙探入虛無之中，不知道是在做什麼。還有兩位死神也帶著靈魂在湖畔等候，我們互相看見，一一點頭示意。

我也一般，托著手中的天使等候，默小姐被震撼到了，一言不發。

輪到默小姐時，我將她的靈魂送了上去，命運小姐姐伸出一指點在她的靈魂之上，她道：「唔，讓我來好好挑選一下。」

於是，她伸出一隻手在湖畔的泥人上掠過，一個泥人就被牽引出來：「就是這個了。」語畢，默小姐的靈魂被她放進了泥人之中，引導出的靈魂之火慢慢燒灼著她。其中痛苦，我明了。

其實不止有人成為死神，其實還有其他生命的，只是人可能會多些。

不過也不是沒有。

其實死神也可以很閑的，十幾年前，我在一個村子里的時候，就特別喜歡一個村子里的一個小朋友，還有他的小黃狗。有些時候我就喜歡在他們附近停留。

這隻小黃狗很有趣，它會像馬一樣撒著歡跑，讓我懷疑它到底是狗還是馬，這個小朋友家裡還有一隻貓，這隻貓會在院牆上逗著小黃狗，小黃狗急的時候一直撲著牆，但就是上不去。

有時在吃飯的時候，小朋友會端著飯，囫圇夾幾筷子菜到碗里，坐在門口，一人一碗一狗一盆，一起吃飯。如果是晚飯，完了他們還會一起散步，散著散著，小黃狗就又像馬兒一樣撒歡。

我在那裡停留了兩個四季，卻沒有見過誰的死亡。倒是見到了夏天夜裡被星星和螢火蟲點綴得很棒的天空，還有陣陣蛙叫聲。見了秋天在田埂亂跑的小朋友小黃狗，冬天窩在被窩裡看電視的我們，對，我也一起加了進來，悄咪咪的。還有春天的時候，小朋友在桃樹邊上盪鞦韆，小黃狗就在那坐著陪著。

當我正準備離開這個淳樸的地方時，沙漏開始計時了，我沒有想到的是，沙漏是在小黃狗頭上出現的，沙漏明明是關於人的才是。後來才知道，若是其他的靈魂和人沒有區別。而那些不善的人和靈性不夠的生命，是沒有辦法凝聚靈魂的，他們死後靈魂自行消散，不需要我們接引，自己就化作自然的一部分。

當我看到小黃狗頭上的沙漏，我蒙住了，看起來如此健康，如此有活力的他，怎麼可能會死呢？你看他還追著蝴蝶。那，就是意外了。

我跟在他身後，他順著村裡那條破破爛爛的馬路一直溜達，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等小朋友散學歸來他也是這樣。

可能他今天想要走的更遠，就走上了上坡路，那是村子的末尾部分，不過居住的人家不少。

……

我手裡托著小黃狗的靈魂，是一匹馬兒，也難怪他會學著馬兒一樣撒著歡，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匹馬。我讓他沉睡了過去，但是哪怕是我一遍一遍頌唱安魂曲，可他的靈魂依舊在顫抖著，這是他死前的恐懼，我無法化解它。

他被裝在袋子里，棍棒敲打，開水滾燙，奄奄一息，身體不住痙攣，最後被一棍了結了生命。我看著他是怎麼被剝皮、放血，怎麼被剁塊烹煮，最後看著他的身體被送上餐桌，也看到那家幾口怎麼大快朵頤，怎麼稱讚這頓料理美味。

我該說些什麼嗎？我不知道怎麼說，我只知道我心裡有些異樣，不是難過悲傷，只是異樣。也從那開始，我意識到其他生命和人應該是處在一樣高度的。我開始對那些曾用生命延續我生命的生命表示感謝，可笑的是我是作為一個死去的人，以現在死神的身份來感謝的。

我護著這小馬兒，留了幾天。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死去，看到小主人依舊會陪伴在他身邊，繞著他的腿，像馬...嗯...撒歡。

小朋友不知道這件事，可能也就只有那一家人知道這件事，我看到那天黃昏，小朋友蹲在門口端著碗，旁邊放著小黃狗的碗，他拿起雞腿啃了兩口，往旁邊一丟，小馬兒立馬奔上去，可是他吃不到，他看不到。小朋友等著，等著，好久好久。

飯涼了，臉也花了，夜也深了，小朋友被爺爺奶奶罵去睡覺。夢裡，小朋友抱著小黑熊玩偶，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哆嗦了幾下。我帶走了撲上去舔他臉頰的馬兒，在門外木頭長廊望著星空、螢火。

而我，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