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願意

「時光給予了生命，你尚在人間遊盪，歲月拂過歲月，結束遊盪，我牽引靈魂，帶你回歸時光，我借用自然，賦予你靈魂最後的模樣，歸然，歸然...」

我一手托著沙漏，一邊頌唱著時光的安魂曲，這一次的頌唱讓我心裡多了不明白的味道。末了另一手輕輕一拉，將這位媽媽的靈魂牽引了出來。

我托著媽媽的靈魂，宛若一個天使。不！就是一個天使，在我掌心翕動著翅膀，沉默地看著我，又轉身看著孩子和她的身體。

「跟這個世界告個別吧，這位媽媽...」我說道。我看著孩子和她相互依偎，在她離開那一刻開始嚎啕的孩子，安靜的、還吻著孩子額頭微微帶笑的她。

這是一幅畫，這是她的靈魂，這是比我的花還美的...

她的靈魂，就像我看到的人類想象出來的天使。

醫生和護士默哀著，眼角還帶著淚花，他們也是被感動了吧。聽我說故事的你們呢？會不會是我贅述的太平淡，才蕩漾不起你們心中的漣漪？但看到的我，是真的震驚了。

「你先生真的很愛你。」我對媽媽說道。

媽媽聽到，便笑了：「是的，他真的真的很愛我。傻傻的，憨憨的，笨笨的。」

我接著她的話說道：「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吧？」

「嗯，很幸福。不過...我家人不太喜歡他。這下我離開了，他估計會很不好過吧。」

「萬事隨緣吧。」我輕輕說道，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你是死神嗎？我沒有想到死神會是這個樣子的。」媽媽問道，「死神...沒有感情的嗎？」

我微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個笑也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只是一個表情而已。我頓了一下，想了想說道：「至少，被你感動了。走吧，先看看你先生。」

產房外，男人還在等待，當醫生沉重地抱著孩子出來的時候，男人就明白了一切，不，是爸爸。爸爸收拾了眼淚，接過哭泣的孩子。他摸著孩子的臉蛋，嚴肅地說道：「你要知道，你媽媽很偉大。」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就叫杜守默。好不好？」爸爸微笑著說道。在我手心的媽媽的靈魂已經泣不成聲。

醫生按著爸爸的肩膀，道：「杜先生，我們儘力了，默小姐她真的很讓我們感動，她用了最後一絲力氣...」醫生感覺喉嚨被什麼哽住了，說不下去，「對不起。」

「謝謝。」爸爸帶著笑，把孩子交給了一旁的護士，當護士抱著孩子走後，他淚水決堤...

「杜守默，真是有意思的名字啊。是一個承諾吧，杜先生一直守著默小姐。」我喃喃道。

「我會去哪？」

「你會去另一個世界，那裡很漂亮，也有很多其他的靈魂，你們會在那裡沉睡，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

「但是...」

「你也可以成為我。」

「成為死神。像我一樣，接引靈魂。」

「但是成為死神。」

「要由命運用粘土捏成人形，然後將你的靈魂放在其中，在火中燒灼...」

「最後你會變成我這個樣子。」我說道。

「是沒有感情沒有自我還是...」媽媽問道。

「都不是，只是燒灼很痛很苦，可能就會靈魂消散，然後模樣變成這樣，人見不到你，但你卻能永生，享受萬世孤獨，永遠地深陷在人間。」我回答道。

「和愛過的人一一告別，世間再也沒有人記得你。最後也許，你會失去感情。這就是我們，就是你們所說的...死神。」

「我...我可以嗎？」她問。

「可以的。」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神是看著她的男人的。

「可以。」我重複道。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