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我呢，就留在這吧

我靜靜坐在小姑娘床頭，給她講了故事，看著她入睡，看著她甜美的樣子，最後落在了她頭頂的沙漏上，靜靜看著他頭上的沙漏一點一滴流逝。這也太巧了吧，我正好到了她要回歸時光的時候出現。

看著她恬靜的笑容，心裡想著，又是一個很小的生命。雖然我見過很多死亡，但是還是會惋惜這麼小的生命離開。死神的這一百多年裡，我接引過最多的，便是小孩子了，他們很可愛，但是...唉...也很脆弱。

「時光給予了生命，你尚在人間遊盪，歲月拂過歲月，結束遊盪，我牽引靈魂，帶你回歸時光，我借用自然，賦予你靈魂最後的模樣，歸然，歸然...」

當最後一粒沙子落下，以一手托著沙漏，頌唱著時光的安魂曲，另一手牽引出了小姑娘的靈魂，她的靈魂像一隻海豚，在我手心裡細細酣睡著。

我想幫她實現願望，我要帶她去最美麗的海邊，我不知道我是多少次這樣做了，也忘了帶著多少靈魂去見他們想見到的風景或人了，雖然會花些時間，但是我覺得這樣做很有意義。

我飄出了窗戶，奮力一掙，背後展開了一對雪白的羽翼，我扇動著翅膀，尋著海的方向飛去。小姑娘說錯了，我其實有翅膀，不需要的時候就藏起來，我本就可以懸浮在人世間，翅膀只是能讓我更快地飛翔而已。

我尋了一片乾淨的海，這裡的沙灘有沙子椰樹，也有微風習習，這裡的美景夕陽垂憐，遊人不多不少，海風不濕不燥，海浪一疊接著一疊盪著雪白的浪花。那就這裡吧，我捧著小姑娘，坐在海邊。

當夜幕降臨，沙灘上一片泛藍，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片熒熒的藍色，可能是這個海灘這個季節特殊的景象吧。我就坐在海邊，靜靜等著她醒來。不一會，手裡酥酥痒痒的，是海豚在舒展身體，她醒來了。

「這是哪裡，好漂亮啊！誒？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是你靈魂的樣子。我帶你來了海邊。」我不咸不淡地說道。

我可以想象她嚎啕大哭的樣子。但是出乎意料的，她很安靜，只是沉默著，什麼也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說。點點藍光在海上閃爍著，海水依舊起落，和沙灘一起沙沙作響，而我和她都沉默著，仿若默契。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夢到你長出了翅膀，和天使一樣的翅膀，然後帶我在天上飛，還有軟軟的雲...」小姑娘突然開始闡述著她夢到的事物。

我笑了笑：「看看海吧，你一直想看的海。好看嗎？」

「好看，我是不是等會要去天堂？」

「天堂啊...對的吧。不過我們不叫它天堂，但是也是很漂亮的地方，我們都叫它起源地。」我說道。

小姑娘很盡量地開心著，她海豚狀的靈魂在沙灘上方飄蕩，穿過牽手的情侶，穿過歌唱的浪子。也會潛入海里，她潛到海里時，我便跟上去，化作光照亮水裡的光景，當然，人類是看不到的。

她見了魚，見了貝殼，見了珊瑚，還去了更深更遠的海里，和海龜作伴，還混進了魚群，也見到了真的海豚。我靜靜地看著她在其中愉悅地穿梭著，想著，她應該不是不悲傷，可能這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知道會有這麼一刻，或許當時她看見我就知道了，也做好準備了吧。

最後，玩累了，躺在我手心裡睡著了。

「走吧，我帶你去另一個世界。雖然那裡...沒有你最愛的爸爸媽媽...而我呢。」

「就留在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