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姑娘，你有什麼願望啊？

我去過醫院，那裡是死亡氣息最多的地方，但我很少去，因為我其實也不喜歡死亡的氣息。並不是死了之後才會有死亡氣息的，將要死的人身上都會飄著一絲死亡氣息，對生命的影響可能就是會造成一點壓抑，讓人情緒不高。

不過我今天卻來了醫院，受之前那個中年男人所託，來看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躺在重症病房的床上，戴著氧氣罩，身邊坐著家人。她沒有頭髮，應該是化療的緣故吧。雖然沒有頭髮，但是她有著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她的眼睛會隨著她的笑眯成月牙，也彷彿會說話，告訴家人不要擔心、不要憂傷，我會好起來的。

我靜靜坐在她面前的空氣中，捏了捏空氣，捏出一個枕頭和墊子躺靠著，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嘻嘻。」她朝著我的方向輕輕一笑，儘管臉色蒼白，但卻很可愛，可...她是看到我了嗎？不，我搖搖頭，不應該。看她又轉過臉和家人說話，我打消了疑慮。

那個中年男人還是有挂念的，這個小姑娘是她去世的女兒的小閨蜜，也是他乾女兒，他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就像親生女兒。他說他不希望小姑娘經歷人間崎嶇，但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可能這就是做過父親才有的情懷吧。

「她生病後我一直沒去看她。你幫我去看看她吧。」那個中年男人這麼對我說，「希望她的病能好起來。」

我點點頭，同意了。

「不行，寶貝，你不能去，你的身體真的太虛弱了，等你病好了，媽媽立馬帶你去好不好。」那個溫婉的女人摸著小姑娘的臉頰，柔聲說道。

「可是...我怕...」

「小傻瓜，沒有可是，會好的，一定會的。到時候我們就帶你去，好不好？」男人牽了牽嘴角，想微笑著，卻很勉強。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苦澀，但是還是強打笑著安慰小姑娘。而一旁的女人背過身去，眼眶微紅，有點晶瑩的液體在裡面徘徊。

接著護士進來了，小姑娘要休息。

「等一下，護士姐姐，讓我和我爸爸媽媽再呆一會吧。」小姑娘眨巴著眼睛，撒著嬌。護士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那就再五分鐘哦~」

五分鐘后，小姑娘的父母走出病房。現在病房裡就只有我和她。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的方向，似乎是在看我？

「你是天使嗎？」小姑娘說話了。我很驚訝，她問的是我吧。

「我不是，我是死神。」我試著回應，她應該是能看到我。

「可你這麼漂亮，應該是天使才對，只是...你沒有翅膀。」

「但我確實是死神。」我飄到小姑娘面前，坐在她旁邊，和她說。

「你是來帶走我的嗎？」小姑娘說，「可我捨不得爸爸媽媽，可以不帶走我嗎？」

「我其實是來...」我話還沒說完，沙漏重新開始了計算，一個沙漏出現在小姑娘頭頂。和我手上的沙漏一起開始計時，小姑娘還有十分鐘的生命。我心裡油然升起一股惋惜，我也不想帶走她的呀。

我轉口道：「我其實是來問你...小姑娘，你有什麼願望啊？」

「我還沒去過海邊呢！我想看海！可是我生病了，媽媽說...」遺憾在她眼裡打著轉，略顯黯淡。

「小姑娘，我們睡一會好不好，我來給你講個故事。」

「好！」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滿心歡喜地點頭。

「來，你躺好，我給你捏捏被子...我跟你講哦，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口有個池塘，池塘里有好多花...」

或許是她太虛弱了，需要休息吧，伴著我講故事的聲音，小姑娘很快就睡著了。我靜靜看著她嬌小的面容，恬靜天真，砸吧了一下小嘴，這麼快就開始做美夢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