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流響院

第四十五章 流響院

唐疏桐聽了何氏的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她若真是來求朱祁鈺替長兄還賭債的,無論是衛辰去,還是她去,都沒有大礙,若是衛辰去,倒還為她省下了不少口舌功夫,她何須阻撓。

「衛辰跑一趟也無妨,你一個女人家的,拿着錢去賭場自然也不方便。」朱祁鈺繼續說道。

「這……」何氏眼神略微有些慌亂,局促不安道:「還是讓民婦去吧,民婦與他們認識,去還債自然也輕車熟路些。」

朱祁鈺也懶得跟她再爭執,正欲答允,唐疏桐卻阻道:「王爺,還是讓衛辰去吧!」

唐疏桐見何氏有些反常,總覺得其中必有文章,所以也對何氏道:「長嫂,還賭債還是讓衛辰去穩妥些,你到底是咱們唐家的媳婦,出去那種地方拋頭露面,也是不像話的,再說了,王府的人去,想必他們也不會再為難長兄,你何苦要親自跑這一趟呢,莫不是,你要這錢另有用處,所以才欲親自拿了這錢走?」

「我……我怎會另有用處呢?」何氏聽了唐疏桐的話,不免有些心虛,連忙解釋:「我只是怕太麻煩王爺了!」

「你來王府大喊大叫,就該明知已經是麻煩王爺了,又何須介意再多添一條。」唐疏桐輕聲暗諷道。

何氏聽了唐疏桐的諷刺,面色微紅,也被堵得無話反駁,無言以對。

「那就勞煩衛辰你了!」唐疏桐轉而向衛辰謝道。

「疏桐姑娘無需客氣!」

語畢,衛辰便帶了些錢隨何氏出府去了。

「今日的事,真是讓王爺見笑了,擾了王爺清靜!」唐疏桐見二人走了,方才有些尷尬地對王爺賠罪。

雖然今日的鬧劇不是由她引起的,但到底,眾人皆知何氏是她的長嫂,若不是因為她,朱祁鈺肯定也不會受何氏吵擾。

朱祁鈺並不在意,溫言道:「又不關你的事,我是知道的,你這嫂嫂與你昨日才初次見面,她的粗鄙潑鬧跟你有什麼關係?」

「可還是因為奴婢給王爺添麻煩了,本來以不祥之身住來王府,就已經夠勞煩牽連王爺了,如今……」唐疏桐自是無比愧疚,垂頭皺眉,慚色溢於言表。

「你這是說什麼話,若我要嫌你什麼,又怎會接你來王府,你說這麼生分的話,不是在懷疑我對你的一番好意嗎?」朱祁鈺見唐疏桐的愧態,不免急了,忙道。

「可……」

「好啦,你別想這麼多了,你的爹娘哥嫂是怎樣的人,我都不會介意,他們遲早也是我的爹娘哥嫂,我聽聞你爹還有兄長都是有些身手的,所以也留意了下,在錦衣衛尋了幾處閑差給他們二人,明日便讓他們就職,有些事兒做,也就能安定下來了。」朱祁鈺說道。

「奴婢替她們謝過王爺了!」唐疏桐又連忙謝恩,為的卻是兩個昨日才認識的親人,但怎麼都覺得會有些彆扭。

待唐疏桐起身後,朱祁鈺又笑道:「以後啊,你不用什麼事都謝一遍,也不必太拘於禮節,總覺得繁瑣又生分,咱們就隨意些!」

「奴婢在宮裏待慣了,怕極了言行不當惹來禍端,一時都改不了!」唐疏桐嘟噥道。

「那現在在王府,你就要聽我的規矩,我說了讓你不能拘於繁文縟節你就不可以拘於繁文縟節。」朱祁鈺故作嚴肅之狀道。

「是!奴婢遵命!」唐疏桐學着清裝劇里的樣子,將手絹往肩后一甩,曲身道。

「也不知是哪裏去學得這些怪模怪樣的動作!」朱祁鈺笑道。

「對了,昨日來的那姑娘,現下還是瘋顛亂語嗎?」朱祁鈺漫不經心問道。

唐疏桐也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周亦雅只是穿越時空后,還未調整過來時差,便隨便解釋了下:「周亦雅她只是不想當風塵女子,所以才裝瘋賣傻,想藉此逃離那個凝香閣罷了,所以她並不是真瘋了。」

「好吧,總覺得她來歷不明有些不放心讓她在你身邊。」朱祁鈺有些疑色。

「王爺放心吧,周亦雅雖有些瘋魔,內心卻是良善之人。」唐疏桐也不知該如何平息朱祁鈺的疑心,總不能直接說她和自己一樣,是來自未來的吧。

朱祁鈺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又道:「你說是就是吧,對了我給你的院子起了個名字,叫-流響院-,你覺得如何?」

唐疏桐聽了,只覺這個名字有些奇奇怪怪,不知所然,便問道:「為何王爺取了這麼個名字?」

朱祁鈺笑笑:「詩曰:垂綞飲清露,流響出疏桐,所以,流響院就出唐疏桐啊!」

唐疏桐被朱祁鈺的小幼稚給逗笑了,不做聲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把寫字寫出來,回頭我命人裱起來掛上!」朱祁鈺笑道。

唐疏桐聽了不免一驚,她只會寫鋼筆字,可不會寫毛筆字,當初在皇上書桌上留的字就是歪歪扭扭,勉強認得出來,卻是雜亂無章,如同春蚓秋蛇一般,若是做匾額,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這可使不得,還是勞煩王爺屈尊題一下吧,奴婢的鬼畫符可上不了枱面,寫出來還要做成匾額,豈不是要被人笑話死了!」唐疏桐央求似的拒絕到。

「哈哈,別了,你自己的院子,還是該你來寫,本王才不幫你!」朱祁鈺爽朗地大笑兩聲回道。

「奴婢可求您了!」唐疏桐死死哀求,每一根髮絲都在拒絕。

「哎呀,你試試嘛,書房裏筆墨紙硯都給你備好了,那可都是極好的文房四寶,像什麼紫毫筆、頂煙墨、金星硯,都是我親自挑的上品,你若不拿來寫寫練練,豈不是暴殄天物了!」朱祁鈺笑道。

「行吧行吧!」唐疏桐見朱祁鈺十分堅持,她知道他的執拗,便只得同意了。

「那就這麼說定咯!」朱祁鈺溫柔笑了笑,又道:「對了,這個給你!」

語罷,朱祁鈺身後的小廝遞過來一隻黑漆描金雕花妝奩,朱祁鈺接過後,又遞給了唐疏桐。

唐疏桐接過這隻黑漆描金雕花妝奩,體型不算太大,卻略有些重,唐疏桐難免好奇裏面裝了些什麼,打開一看,這隻黑漆描金雕花妝奩里,竟然裝滿了飾物:全是金釵、步搖、玉鐲、耳墜、點翠一類。

琳琅滿目。

唐疏桐有些驚了,看着這隻妝奩,着實價值不菲,便忙推辭:「這太貴重了,奴婢實在受不起!」

「這有什麼?如今是在王府里,我想送你什麼,不會再有人像在宮中一樣說三道四了,再說了,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麼太貴重的東西,全是我讓杭玉去首飾鋪里挑的好貨,她的眼光不會差,想必你也會喜歡,這次,就把之前欠下的全補齊了!」朱祁鈺眼中映着明媚的日光和斑駁的樹影,笑吟吟道:「以後我送你的東西,不許推辭!」

「行吧,既然王爺這麼說,那奴婢可就不客氣了!」唐疏桐含笑收下了那隻黑漆描金雕花妝奩以及裏面的飾物。

女孩兒,從心底里,就是愛美的,古代的女孩兒拒絕不了金銀珠寶,就如同現代女孩兒拒絕不了口紅鞋包。

只不過是宮廷生活太壓抑人的天性了,所有言行都會考慮後果,所有的贈禮,也都會斟酌利弊,若是沒有這些的束縛,誰不願意將愛人的心意照單全收?

「好了,那我就不送你回了,方才宮裏太監來報,太皇太后這幾日又病重了,我得進宮去看看才是!」朱祁鈺收起了笑意,眉頭微皺。

唐疏桐聽了,不免心頭一緊,她在王府中日子過得逍遙快活,可宮裏的故人—太皇太后,卻是病入膏肓,危在旦夕,也不知太皇太后還有多少日子,可自己卻鞭長莫及,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可若沒有太皇太后的病重,武昭嬪、夏才人一黨的陷害,她也離不了宮,來不了王府。

生活總是這樣,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往往你不希望發生的事,卻又會帶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讓你既痛且樂。

「太皇太后怎麼了?」唐疏桐走了片刻神,才憋出一句。

「我也不知,所以才要進宮看看,聽那太監說,彷彿是太皇太后因天氣炎熱,所以愛吹冷風,可因病體弱,才又著了風寒,又加重了病著。」朱祁鈺回道。

「那王爺快去吧,也替我問候太皇太后安,回來再同我講講太皇太后的狀況!」唐疏桐發自內心地十分關切,畢竟她對太皇太后的感情,是遠深於對京中這唐氏一家子的。

「行,你就別太掛心了,太皇太后吉人天相,自會好起來的,待我進宮回來后再來找你!」朱祁鈺說了后,便在一眾小廝的伴隨下入宮去了。

唐疏桐獨站翠竹下,望着朱祁鈺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十分憂心,若是太皇太后駕崩,那宮中必會發生大變故,雖然自己如今身在王府,自然能置身事外,但宮中的故人們,一如:周清岑、上官慧川等。

更緊要的是,若太皇太后不在了,那王振必然再無顧忌,而去禍亂朝政,那麼必然社會動蕩、民不聊生,並且也離「土木堡之變」不遠了,到時候與外交戰,生靈塗炭,皇帝被俘,朝野大亂。

唐疏桐這樣一想,對於曾經無比驚喜期待的變故,如今卻只有恐懼,這一年來,她早就不再將自己當成普通看客了,而是全然將自己融入這個時代,所以只希望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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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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