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悍嫂鬧

在王府里醒來的第一個早上，唐疏桐睜開眼，所見是朱祁鈺的面容，睡眼惺忪的唐疏桐被驚了一跳。

「王爺怎麼這麼早就過來？」唐疏桐揉了揉眼睛問道。

「早？你快看看現在幾時了？」朱祁鈺笑道。

唐疏桐往窗外一瞥，早已是日上三竿，果然，只要是沒有事做，她還是可以像在二十一世紀那樣睡到午後。

不過好久沒睡得這麼遲了。

「王爺怎麼也不叫醒我？」唐疏桐有些窘迫地問道。

「看你睡得正香，就等你多睡會兒，對了，你可想好了院中該添置些什麼花草？」朱祁鈺雙眉一凜，疑道。

「嗯……」唐疏桐閉目冥想片刻才道：「不如王爺植幾棵紅楓於院中，院外深居竹林，雖青翠欲滴，可難免乏味了些，再過幾月也該入秋了，到時候紅楓盡染，再襯上翠竹萬千，定是一番美景！」

「不錯，紅楓翠竹交相輝映，自是百看不膩的，待會兒我就命人著手此事，既然醒了，就快先起來吧，午膳都備好了，過會兒該放涼了，我此刻也該去陪母妃用膳了！」朱祁鈺溫聲道。

梳洗罷，朱祁鈺已經離開，唐疏桐去西屋裡看周亦雅，果然不出所料，她也正睡著呢。

唐疏桐走到她床頭，輕輕搖醒了她。

「幹嘛呢？」周亦雅揉揉眼睛，頭髮胡亂地散在耳邊，眼神有些迷離恍惚，似乎還未適應自己此時已是古人身。

「還不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唐疏桐笑道。

「現在幾點了？」周亦雅問道。

「明朝可沒有幾點這個說法，此時差不多午時了。」唐疏桐解釋道。

「午時？意思是該吃飯了？」周亦雅急切地問道，胃已經覺醒，開始咕咕作響。

「是啊，你現在起來梳洗一下，就跟我去用膳吧！」唐疏桐笑道，：「用了午膳，我再把王府的規矩給你講講，這可不似在二十一世紀，若做錯了半點兒，輕則惹人非議，重則是要招來橫禍的！」

招待了周亦雅用了午膳，唐疏桐便拉著她來了離竹林最近的倚翠園。

園子廊迴路轉、銜山環水，從竹林那邊引來一泉，繞階緣山，盤旋緩緩流入園內，潺潺蜿蜒，噴珠吐玉，匯於清湖片刻，再又曲折縈迂而流出。

另有綠柳兼青松，桃杏雜梨花，板橋橫湖，藤蔓繞山。而又有一粉牆青瓦，綠蘚上階的涼亭聳於園中，題字「攬月台」。

唐疏桐路過此處時，便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邊帶周亦雅來了此處乘涼。

二人登上攬月台，落座於石凳上，清搖羅扇，攀談起來。

「總以為自己離不開手機，可誰知，來了這明朝才兩日，沒手機照樣過了，還覺得有些閑適靜雅。」周亦雅嘆道。

「是啊，手機才出現多少年？這古人打發時間的法子可多著呢，若日日來園子里閑逛漫聊，雖有些單調，卻又不失清雅，久而久之，內心也無比平靜，能沉下心來，不再那麼浮躁。」唐疏桐回道。

「是啊，不過你我算是幸運了，你得以離開宮禁，我呢，也得你解救逃了青樓，來了郕王府，雖說寄人籬下，但總好過顛沛流離、受人欺辱得好，平淡過這一生吧，我總盼求著，有朝一日還是回去現代的好，不過按照從前所看過的穿越劇，都是可以回去的才是？」周亦雅語氣中有些許疑問，她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敢肯定。

唐疏桐搖了搖頭嘆道：「說不準，或是發生了什麼天象奇觀，造成時空錯亂，又或是腦電波碰撞，發生意識的混亂，怎樣回去，可能死了就能回去了，不過你下的了手自我了結嗎？」

「若是死了真能回去，我倒寧願一死了之，不過難就難在，咱們都不確定死後能不能回去，若是不能，那我寧肯好好在這兒活著，留著一條命才是最重要的！」周亦雅忙接話道。

二人又左一句，右一句地閑聊了會兒，唐疏桐便將自己所知曉的宮內宮外的規矩禮儀，都全盤告知了周亦雅，好讓她舉止言行合乎禮儀，以免引來禍端。

「疏桐姐姐！」

遠遠的，唐疏桐聽到了夜琴的聲音。

「疏桐姐姐，原來你在這兒，可讓我好找！」夜琴從假山水池背後匆匆跑上攬月台說道。

「你這麼急著找我幹嘛？」唐疏桐看夜琴匆忙的樣子，疑道。

「你嫂嫂何氏來了，此刻在堂屋候著呢。」夜琴回道。

唐疏桐不免有些疑惑又擔心，生怕這一大家子人又來，嘮嗑半天不過都是說些寒暄的廢話，便問道：「只有她一人嗎？還是說爹娘也來了？」

「只她一人。」

唐疏桐暗自納悶，也不知這人獨自前來找自己所為何事，便囑咐道：「那麻煩你帶著周姑娘四處轉轉，我就先回去了。」

入了堂屋，只見何氏端坐於椅子上，旁邊的小桌上，陳了杯濃茶，還放置了些點心瓜果。

唐疏桐剛踏進門檻，何氏立馬起身，風風火火地衝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小妹，可算是見到你了！」

「不知長嫂找我所為何事？」唐疏桐對此舉有些不解。

「還不是你那兄長，你也知道的，他從前就好賭，本就欠下了一身債，好不容易還清了，如今被王爺接來了京城，又聽王爺說要修唐府，所以就得意忘形了，今日又偷偷出去賭，輸了太多錢，如今被人扣下了，又不敢告訴爹娘，所以他也只好讓我來找你了！」那何氏作掩面抽泣狀，但不過是裝模作樣。

聽這意思，她是要來借錢了，不過唐疏桐出宮時，什麼財物都沒帶，就帶了那隻步搖，便也十分為難。

何氏見唐疏桐不曾開口，柳眉一挑，又伸手挽起唐疏桐的手臂，說道：「好妹妹，我們也知道你在宮裡待了這麼久，多少肯定也是有些積蓄的，你就借給咱們應應急，總要先把你哥哥接出來才是，以後，咱們再賺錢還你！」

唐疏桐嘆了口氣道：「不瞞長嫂說，我出宮時，什麼財物都不曾帶走，眼下也是不名一錢。」

「哎喲，傻妹子，你怎得也不帶些走，錢才這些東西，總是不嫌多的呀！」何氏聽了唐疏桐的話，連忙怒其不爭地責道，隨後又試探道：「王爺這麼看重你，要不，小妹你開開口，向王爺借幾個錢？」

她可開不了這個口，朱祁鈺為她做得已經夠多了，如今要她因為自己「兄長」欠下賭債而開口向他借錢，也實在太丟人了。

「這事，還是該告訴爹娘的，你先向他們要，待以後我存了錢，還他們，家醜不可外揚，你要讓我如何開口向王爺要這個錢？」唐疏桐回絕道。

「就是不敢告訴爹娘才來找你呀。」何氏搓了搓手，焦急道：「小妹，你就幫幫咱吧！」

唐疏桐勸道：「長嫂，若是長兄真有賭癮，你就該告訴爹娘才是，你今日替他瞞著，就是在縱容他，我能幫你們這一回，也不能回回都幫你們才是！」

「哼！」何氏已經失去耐心，面露不快：「小妹，你這樣就有些不厚道了，如今郕王殿下這麼看重你，又是給你院子住，又是外頭修宅子的，你能拿不出這幾個錢？別人家的女兒，都是巴巴兒地往自個兒娘家送錢，到了你這兒，就知道一個人享清福！」

「長嫂，你這樣說就不對了，王爺如今已經在給咱們家修宅邸了，怎麼能說是我一個人享清福呢？更何況，若是長兄遇上難事兒了，我肯定會請求王爺幫忙，可他是因賭錢之事，我怎麼去開口？況且，我本來也名不正言不順的，自己都還未站穩腳跟，你們怎麼不為我想想？」唐疏桐駁斥道。

「得了吧，知道你不願意給，你開不了這個口，我向王爺要去！」語罷，何氏奪門而出，似乎是真要去尋朱祁鈺。

待唐疏桐反應過來時，何氏已經走了挺遠了。

「唉！長嫂，你等等！」唐疏桐在她身後喝止道，她那個潑皮性子，不知要在郕王府鬧多大的笑話。

唐疏桐一面在後追趕，一面喝止，而何氏健步如飛，大聲叫嚷：「王爺！王爺！」生怕別人聽不見。

丟人現眼。

朱祁鈺此時也正往唐疏桐這院子走來，免不了聽見了何氏的叫嚷，尋聲過來，便撞上了何氏。

何氏見了朱祁鈺忙跪下：「民婦拜見王爺！」

朱祁鈺見何氏在王府大喊亂竄，放肆的模樣，不免有些怒氣，可愛屋及烏，礙於她是唐疏桐長嫂，便未曾發作，只輕聲問道：「免禮，可有何事？」

何氏聽了，忙起身，假意哭道：「疏桐的長兄，欠了負債，被人扣下了，民婦此刻前來，欲向疏桐借著錢應急用，預來日還她，可她卻稱自己沒有錢，又拉不下臉來找王爺借，民婦無路可走，只得來找王爺了！」

唐疏桐連忙趕了過來，聽了何氏的話，更加生氣，礙於禮儀，只得道：「長嫂，家事咱們自己說就是了，你別來擾了王爺。」

說完，欲拉著何氏走開。

「無妨，衛辰，你去幫唐凌松擺平此事就行了！」朱祁鈺吩咐道。

「咳咳……」何氏聽了，有些窘色，忙道：「就不用勞煩王爺親自去一趟了，您把錢給民婦，民婦去給債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