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凶星兆

第三十七章 凶星兆

昨日,孫太后前往佛堂禮佛祈福,又順帶替太皇太后求了一簽是為「吉平遇難」,簽上詩曰:

出入求謀事宜遲。

急恐憂愁惹是非。

如鳥飛入羅網內。

脫困能有幾多時。

是為下籤,此卦守舊隨緣之象,凡事不如意主凶也,病犯羅網。

孫太后想來,太皇太後患卒中之症,近日宮中又多生事端,永寧宮不寧,太皇太后與恭肅貴妃郭氏恩怨的流言亂起,十分不詳,於是便連夜命欽天監占卜天象,以卦吉凶。

清晨,清寧宮西殿內。

「近日,天象可有異樣?」孫太後於上座詢問。

「回太後娘娘,天象並無大異,只不過東方七宿之中,角木蛟星微有異光,似有不祥之兆。」欽天監吳監正跪報。

「角木蛟星?」孫太后對星象之事不甚了解。

「此星為凶星,是為東方七宿之首,有兩顆星如蒼龍的兩角。龍角,乃斗殺之首沖,故多凶。此星居東向,又閃爍異光,臣揣測,宮城東方,定有不祥之人,正好又衝撞了居東向清寧宮的太皇太后。」欽天監吳監正解釋了一番。

「那應該如何化解此災?」孫太后急切問道。

「此星雖有異光,卻十分微弱,不是大難之兆,只需找出不祥之人,遠離宮中,便能將災禍化解。」

「那又該如何找出不詳之人?」

「此星五行屬木,為蛟,只要找出宮中東方殿宇內,靠近太皇太后之人中,名諱中帶木的人。」

孫太后暗自想了想,離太皇太后近的,名字中有木之人,那便是唐疏桐無疑了。

「只需名中帶木便可?」

「只需名中帶木便可!」

「你先下去吧!」

欽天監吳監正受令便退去了。

孫太后,已然十分篤定,衝撞了太皇太后,惹得宮中不寧之人,正是唐疏桐無疑了。

可她精明一世,卻因著自己對神佛的堅定信仰,而淪為了別人除掉異己的工具。

她尋思著該如何處理唐疏桐,以不祥之身待在宮裡,她是決不允許的。

夏日的午後,總免不了有些聒噪悶熱,蟬鳴蛙躁,更是吵得人疲倦不堪,眾人都愛躲懶偷閑,趁太皇太后睡下了,也就都溜去歇息乘涼。

朱祁鎮也來清寧宮探望太皇太后,不趁巧,太皇太后已睡下,於是他也預備回乾清宮去,還未走到門口時,孫太后便派人將其叫住來了西殿。

孫太后不加言語,只靜靜坐於上位,於是朱祁鎮進殿後,也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正午燥熱,母后怎麼也不休息會兒,睡不著,閉目養神也是好的。」朱祁鎮見孫太后正襟危坐,愁緒滿容,遂有些關切。

「如今宮裡風波四起,哀家如何睡得著?」孫太后嘆道。

朱祁鎮察言,孫太后是為了宮中諸事煩惱,便覺是皇后打理事務不夠穩妥,忙賠罪道:「是皇后失責,未能勝中宮之任,勞母后操心了。」

「這怪不得皇后,她年紀輕輕,做事不能盡善盡美也是難免的,更何況,太皇太后又逢星象不利,也難怪皇後顧不過來。」孫太后替皇后開脫,她此番叫朱祁鎮過來也並非為怪責皇后,而是為了處置唐疏桐。

朱祁鎮聽罷孫太后所說,也有些狐疑:「不知母后所指星象不利,是何緣故?」

「昨兒我去禮佛,想著既到了佛堂,索性替太皇太后求了一簽,誰知是支下籤,聽僧人一解,此簽意指太皇太後有是非疾病之災,哀家想來,太皇太后前些時日惹了病,永寧宮又逢有人撞鬼,還牽扯出當年郭貴妃殉葬之事,正也合了此簽所指。」

朱祁鎮聽了,也有些無奈,他對神佛之說,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可他又不好駁了孫太后,便隨口一說:「既如此,那請幾位高僧來清寧宮誦經,替太皇太后消災吧。」

「皇上別急,哀家求籤后,便又請欽天監夜占星象,所以欽天監吳監正,今早也來報了。」孫太后並不急於全盤告知,只等著朱祁鎮來問,她認為,這樣才能曉以其中的利弊。

「那吳監正怎麼說?」

「他說,東方七宿之一的角木蛟星有發異光之相,此星為凶星,所衝撞的,正是宮內東向,此處不正是所居清寧宮的太皇太后嗎?」

「吳監正可有說該當如何化解?」朱祁鎮實際並未十分在意,卻也佯裝出十分好奇,他以為,所謂星象之說,不過都是這些天文家自圓其說罷了,本就玄之又玄,所謂的化解之術,不過也是花費功夫,買人安心罷了。

孫太后淡淡一笑,她見朱祁鎮好奇的樣子,便覺自己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可她也知,不便直接指出不祥之人就是唐疏桐,不然皇上定會護著她。

她欲先拋出有位不祥之人衝撞了太皇太后,再詢問朱祁鎮如何處理,待他說了處置,也便不好收回成命了。

「這也簡單,只需將衝撞了太皇太后的不祥之人驅逐便是,不過皇上以為,驅逐此人到何處,如何安置才合適呢?」

朱祁鎮沒想到孫太後會為了一個宮人的來去擔心起來,他也沒想到,孫太后所說之人是唐疏桐,於是笑了笑:「母后怎為這事操心起來了,此人並無大錯,遣出宮守皇陵,或是奉旨去皇家佛寺修行,都是好去處,也不會虧待了她。」

孫太后見朱祁鎮果真遂了他的意,也笑了笑:「那就按皇上的意思辦。」

「還未聽母后說,如何找出這位衝撞了太皇太后之人。」朱祁鎮此時才想起,還不知誰是不祥之身。

「這也簡單。」孫太后笑了笑:「那角木蛟星,五行屬木,只需找出接近太皇太后之人中,名諱中帶-木-字之人便可。」

朱祁鎮聽了,臉色微變,清寧宮一眾女官宮人中,就只有唐疏桐名中帶木,不過他還是裝糊塗道:「不知母后所指何人?」

「還能有旁人不成?就是那位唐疏桐啊,皇上別裝糊塗了!」孫太后開門見山道,已然收起笑意。

朱祁鎮頓了頓,又勸道:「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這唐疏桐日夜近侍太皇太後身邊,太皇太后是離不了她的,若是咱們做主打發她出宮去,太皇太后也是不肯依的。」

「就是因為她日夜近侍太皇太后,所以她星象不利,才更加衝撞太皇太后,為求太皇太后好好養病,也是保後宮安寧,必須讓唐疏桐出宮去才行,況且方才皇上也說了,放她出宮守皇陵,或去佛寺替太皇太后祈福修行也都是好去處,怎麼換了別人就可以,她唐疏桐就不行了?」孫太后見朱祁鎮似有偏袒改口之意,故又疾言厲色道。

「容孩兒再想想吧,到底太皇太后看重唐疏桐,一下子遣她走了,太皇太后那邊也不好交代。」朱祁鎮蹙了眉,面色有些為難。

「那皇上再想想吧,不過此事拖不得,明日哀家再問你。」孫太后見朱祁鎮既然鬆口,也不好再緊逼,於是給了個期限,雙方各讓一步。

語畢,朱祁鎮尋了個由頭,便回乾清宮去了。

而清寧宮內,唐疏桐午睡起來,方看到錢皇后俯身在池邊賞魚,便走了過去。

「皇後娘娘這幾日操勞,怎麼也不多睡會兒?」

錢皇后苦笑:「本宮哪裡睡得著,一個不小心,就又有人在背後使壞,本宮初入中宮,多少想巴巴地想著要拉本宮下來,本宮這個后位坐得可是戰戰兢兢。」

唐疏桐聽錢皇后的意思,似乎意在指近日的事端,都是有人故意挑起,因問道:「原來皇後娘娘也覺得,是有人刻意要鬧得後宮不寧,以動搖娘娘的位置?」

錢皇後用指尖輕划池中之水,溫和沉靜,又道:「本宮何嘗不知,趙崢弄鬼原是為報對郭貴妃的忠心,於是有人就趁此機會,順水推舟,在本宮抓了趙崢后,再弄鬼影,又搞得宮內人盡皆知永寧宮鬧鬼之事,惹皇上責怪,讓本宮下不來台。」

錢皇后又將頭轉過來,一臉無奈道:「只看那夏才人忙著落井下石,急欲從本宮這兒分權,就能知此事與她脫不了干係,奈何皇上寵她,本宮又沒有十足的證據。」

「皇後娘娘不必急於一時,若夏才人真有歪心思,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會漏馬腳的。」唐疏桐勸解道。

「話雖如此,可本宮這個皇后,也是當得太失敗了,竟被妃嬪壓了一頭,也怪本宮太懦弱了。」錢皇后雙眉微皺,眼波沉沉。

「皇後娘娘怎麼能這麼想,妃嬪以色事君,能得幾時好,夏才人如今風光無限,不過是因為美貌而讓皇上寵愛,可花無百日紅,她總有失寵之日,而娘娘不同,您是太皇太后親封、朝廷明媒正娶的皇后,是皇上的嫡妻,誰都動搖不了您的位置。」唐疏桐苦口婆心地開解錢皇后。

錢皇后聽了,依然一臉愁容:「可廢后靜慈仙師胡氏,當年不也是太皇太后親封、朝廷明媒正娶的皇后,最後還不是落得凄慘收場。」

「所以,皇後娘娘才不能坐以待斃,您要讓皇上敬重您、離不開您,要讓他覺得除了您,後宮之中就再也無人能擔當皇后之任。」唐疏桐急切地說道。

錢皇後點了點頭。

此時的唐疏桐還以為,自己能夠幫扶錢皇后,讓她穩居后位,她不知道,一場針對她的算計,已經在暗中展開,平靜的背後,早已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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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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