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疑王振

第二十章 疑王振

自前些日子,順德公主向太皇太后檢舉王振結黨營私之事過後,太皇太后便又重新加緊了對王振的敲打,時不時便會派遣清寧宮的太監華安去內閣打聽,看看王振有無專斷攬權之事。

這華安跟隨太皇太后多年了,太皇太后也有幾分信任他。

不過唐疏桐也感覺很奇怪,王振彷彿也知曉太皇太后要嚴查他之事,每日竟然安安分分的,並未做出越矩之事,因為每次唐疏桐聽華安去內閣后回來向太皇太后稟報,王振都並未做出任何落下把柄的事。

眼下太皇太后打壓著王振,他也難以興風作浪,朝政在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回稟太皇太后,奴才剛剛去內閣問話,內閣大臣們說,這幾日王振公公也並未有任何擅權之舉,奴才還看到一事……」華安剛去完內閣,回到清寧宮跪報。

「你直接說便是。」太皇太后側卧軟榻,閉目養神,似睡非睡地聽著華安彙報王振那邊的情況,另有一個小丫頭替她捶腿。

慧川忙著處理清寧宮諸事,則由唐疏桐伺候著太皇太后。

唐疏桐往案几上的青花瓷杯中添了些茶,靜侍一旁,聽著二人的對話。

「奴才聽說王公公知道了昨日皇上帶著一眾小太監去宮后苑擊球取樂,十分不安,今早奴才一去內閣便見王公公當著諸位閣臣的面,向皇上跪奏道:-先皇為了球,差點誤了天下,陛下今天復踵其好,是想把國家社稷引到哪裡去!-,言語之間十分懇切,幾位大人聽了,也深受感動。」華安眉飛色舞地說道。

這小子竟這麼替王振說好話,唐疏桐覺得他定有問題,幸好唐疏桐是知道那王振是個什麼樣的人的,不然還會信了他的鬼話,明明就是作秀,還被說成忠心耿耿。

「呵呵。」太皇太后冷笑了一聲道:「這個王振,做戲倒是十分內行,皇上擊球玩耍,但並未荒廢朝政,本不是什麼大事,他若真是忠良,私下勸諫便是了,何需這般大張旗鼓、鄭重其事,不過是做樣子給幾位大臣看的罷了。」

「你且退下吧,總是挑好的說,叫你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太皇太后遣退了華安,隨後又對唐疏桐問道:「疏桐丫頭,你覺得,這華安口中的王振,有幾分真,幾分假啊?」

「朝政之事,奴婢怎敢置喙。」唐疏桐較忙推諉,她可是知道,在明朝嚴禁後宮干政,雖貴為皇后都不能過問,她怎敢妄議。

「王振是內官,他的事也是後宮之事,你但說無妨。」太皇太后對唐疏桐說道。

「奴婢覺得,華安公公有避重就輕,袒護王振公公之嫌。」唐疏桐回道。

「怎麼講?」

唐疏桐雖知道往後王振會幹預朝政,但卻不便直接抨擊王振後來擅權之事,便從公主對王振的檢舉說起:「順德公主幾日前曾提及,王振公公培植黨羽之事,深宅婦人尚且知曉,內閣的閣臣們又怎會不知,可華安公公隻字不提閣臣們對王振的不滿,卻滿嘴是王振公公忠心耿耿、明曉事理、深得人心,他袒護王振公公之心,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見華安公公也許並不可信。」

「說下去。」太皇太后微眯著眼睛說道。

「太皇太后不妨暗傳內閣大臣進宮問問,便可知王振公公究竟是否安分守己,至於華安,他雖跟隨了太皇太后多年,不妨暫且暗中監視,若是真其心有異,留著倒成了禍端。」唐疏桐繼續說道。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語氣中有些怒氣地說道:「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現在去叫慧川派人去請楊士奇入宮,再讓她找幾個機靈的人,調查華安,哀家倒要看看,就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他們要搞什麼名堂!」

按照太皇太后的吩咐,唐疏桐安排妥了諸事,靜觀其變。

不久,楊士奇便入了清寧宮,太皇太后更衣完畢便去正殿召見他,待楊士奇向太皇太后問了安,太皇太后又對其噓寒問暖了幾句,便直入正題。

「楊大人,這段時日哀家少有過問政事,那王振可有什麼動靜?」太皇太后詢問道。

「太皇太後有所不知,那王振自恃皇上偏寵,而太皇太后對其打壓又有所鬆懈,便愈發肆無忌憚,野心畢露。王佑、徐晞二人與王振來往甚密,又對王振極意逢迎、極盡諂媚,二人也分別被提升至工部右侍郎和兵部侍郎。」楊士奇頓了頓又接著道:「那王佑更是無恥,微臣聽聞王佑從不蓄鬚,有次王振問其緣由,這人回答道:老爺所無,兒安敢有。眾位同僚十分鄙視,卻又無可奈何,如此人品,如何能擔大任啊?」

太皇太后怒氣難掩,拍了拍桌子讓楊士奇繼續說。

「錦衣衛指揮使馬順怙寵驕恣,欺罔不法,可他也與王振交往甚密,似乎也是王振黨羽,兵科給事中王永和彈劾他,卻未得批複,想必也是被王振所壓了下來。」楊士奇嘆了口氣道:「如今王振大力扶植黨羽,羽翼漸豐,朝中明著的暗中的,都有他的勢力,皇上又對其寵幸,若要除掉,不是易事啊。」

「關鍵是,這王振又十分會做人,對諸位閣臣十分殷勤,事事順從,而朝中一如曹鼐、苗衷、陳循、高谷等人也都是王振推薦,然後遂次第擢用的,其根基已深,而楊榮楊大人已於去年卒,微臣與楊溥已是日益孤立啊。」楊士奇嘆道。

太皇太后聽罷,已是眉頭緊鎖,怒氣依然變成了哀愁,生氣王振專權,可無奈王振已然做大,只能牽制,卻難以根除了。

「前幾日皇上大宴群臣,按照我朝的宮制規矩,宦官不得參加皇上庭宴,可皇上竟然派人去看王振,欲請其過來入宴,那王振表露不滿,將自己比作周公輔成王,皇上聽了,非但不怪罪,還命東華門開中門,聽由王振出入,待王振赴宴,百官皆望風拜見。」楊士奇邊說邊嘆。

太皇太后便連連安撫著楊士奇,幾朝老臣,如今卻連一個宦官都難以奈何。

唐疏桐看到外頭她派去打探華安的幾個人都回來了,便悄悄退出正殿,把人叫去了後院偷偷詢問。

「你們調查得如何了?「唐疏桐問道。

「我們雖未直接目睹華安公公與王振公公有所往來,不過咱們去華安公公在宮外的父母親人處打聽,聽聞其領里街坊說王振公公的侄子王山與華安家偶有來往。」派去打探華安的太監頭子張振海說道。

「可有證據?」唐疏桐也知口說無憑,總要拿了證據來,才能治罪。

「都是口述,並無物證,不過華安公公父母的住宅,從外邊看就已經不合規制,過於豪華,若是按照宮裡的俸祿來算,那宅子可得華安公公在宮裡頭幹個百把年才購置得起,更別說裡面了。」張振海繼續說道:「不過,在宮裡華安公公的卧室外院子一處角落裡,咱們看到些燃完的灰燼,看著燒了有些日子了,咱們薅了薅,似乎是燒了些信件,咱們就揀了片未燒完的起來。」

說著,張振海遞過來張小紙片,不過由於大部分已經燒焦了,只有些許空白,只看得到一個「府上」二字。

唐疏桐想著,這也簡單,只需要拿了王振的筆跡來一對便可知是不是他所寫,不過這廢紙片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只能證明王振與華安有書信來往,至於二人為何事來往,卻難以證明。

不過那灰燼既然不是新鮮的,說明這幾日里,華安也許並未再燒信件,可能還有新的信件還未燒。

「你們可有進屋裡看看?」唐疏桐問道。

「華安公公雖然不在屋裡,可是屋子也鎖了起來,進不去。」張振海回道。

「翻進去。」

「這……不太好吧。」張振海有些扭捏,似乎不願意去。

「反正你們想辦法翻進去再找,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是有些身手的,你們放心,這事做成了,太皇太后少不了給你們賞賜,你們若不去,太皇太後知道你們不想為她做事,可是要生氣的。」唐疏桐曉以利弊地勸道。

唐疏桐等了良久,張振海拿了一函封好的信箋過來,過來說道:「咱們偷翻進去了華安公公的寢屋,桌上的書里,夾著張這個。」

唐疏桐接過拆開一看,裡面封著張字條,上面寫著:太皇太后似有疑心,今日已傳楊士奇入宮,近日掌印大人行事需加謹慎,切勿輕舉妄動。

唐疏桐把字條遞給張振海看了看,問道:「你們可知,這是誰的筆跡?」

「應該是華安公公的字,咱們雖不認,但之前也見他寫過字。」張振海回道。

「行,你暫且回去,一切照舊,不許向任何人透露了今日之事,若壞了事,後果自負。」唐疏桐吩咐了幾句,便遣了張振海回去。

唐疏桐盤算著,不久前太皇太后才表現出起了疑心,那麼寫封信定是在那之後寫的,又是封好的,大概是準備託人遞給王振,但還未安排。

唐疏桐正想著,便連忙進裡屋去,找到了太皇太后,此時楊士奇大人,已經離宮。而那華安還在清寧宮外,所以此時他應該還不能發現信紙被盜。

「這是?」太皇太后看了看字條,疑道。

「奴婢派人從華安公公的寢屋裡偷偷搜到的。」唐疏桐回道:「這字跡聽太監們說,是華安公公的,奴婢猜測,這信,是華安公公預備給王振公公的,不過發現時還封著口,應該是還未送出的。」

「這個華安……」太皇太后聽罷唐疏桐的話后,嘆道。

「單憑這封信,王振公公還有辯駁的餘地,不過奴婢有一計,興許能引蛇出洞。不過需要有個會模仿字跡的人才行得通。」唐疏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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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恨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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