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紅翡鐲
幾日過後，郕王進宮了。
「才幾日不見，王爺怎麼清減了不少？」唐疏桐見郕王來了乾清宮，面容有些削瘦，神情帶著些倦意，便問道。
「母妃前幾日病著，我也整日整夜憂慮母妃病情，清減了些也是應該的。」郕王回道。
「可不是，賢太妃娘娘這幾日身子欠安，都是王爺時時侍奉在側，衣不解帶；娘娘所服湯藥，王爺每每也要自己親嘗過後，方才放心給娘娘服用，生怕出了半點差池。」王爺身旁一個小隨從說道。
古人注重孝道，這親嘗湯藥的典故還是出自孝子圖，講的便是漢文帝劉恆孝順生母薄太后之事。
「王爺孝順，可也要將惜自己的身體，不然您的身子垮了，誰來給賢太妃盡孝啊。」唐疏桐勸慰道，接著又問候下賢太妃病情：「那不知，賢太妃娘娘的病可好些了？」
「已經好全了，今日我便是送母妃進宮給太皇太后問安，怕太皇太后總是惦念著母妃的病情，有損鳳體。」郕王回到。
「那王爺不在清寧宮陪著賢太妃娘娘，怎麼跑來乾清宮了？」唐疏桐疑道。
「她哪裡需要我陪啊，我們去的正是時候，靜慈仙師胡氏還有胡氏之女順德皇后都在清寧宮，她們幾個女人家嘮叨起來，一時半會兒可是走不了的，我坐在那兒也是無趣，索性出來走走，本想來乾清宮找皇兄說會兒話，誰知他竟不在。」郕王笑道。
「王爺糊塗啦，此刻正是上早朝的時辰，皇上怎麼會在乾清宮啊。」唐疏桐笑道，這個常識他怎麼會不記得了，是照顧病人照顧傻了？
「王爺哪是糊塗啊，王爺這是裝糊塗，疏桐姑娘難道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說？」郕王身旁的小隨從說道，郕王竟接不上話來，臉有些微紅了。
這話倒把唐疏桐說糊塗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在什麼呢？
此刻幾人都沒話接了，突如其來的沉默，倒顯得氣氛有些尷尬。
「上回我給你的步搖可是覺得不好看？怎麼也不見你戴。」郕王欲打破尷尬，便尋了個話題起來。
「那步搖很好看，不過王爺有所不知，我素來不喜這些金銀器物，所以便很少戴。」唐疏桐回道，她這說的也是實話，那步搖確實很精緻，不過她還是習慣了少在頭髮上裝點各類首飾。
從前在二十一世紀唐疏桐就只愛扎一個簡單馬尾，誰知穿越過來，要盤起髮髻，本來就重了，再加些金銀首飾，豈不更壓頭。
「哪有姑娘像你這樣的，別的小姑娘都愛那些花花綠綠的首飾器物，到了你這兒，卻什麼都不戴，太素凈了，你既然不愛金銀首飾，那便戴這個吧。」說著，郕王便遞過來一支紅翡鐲過來。
唐疏桐心裡急了：我不是不愛戴金銀首飾，我是什麼都不愛戴啊！
唐疏桐總覺得不能收這個鐲子，上回的步搖，是因為要去給太皇太后表演，總要裝點些什麼，這次無功不受祿，不義之財，還是少收為妙。
郕王拿著紅翡鐲的手懸在空中，而唐疏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片刻郕王也急了，直接抓起唐疏桐的手給她帶上去了。
「懶得看你推辭，又不是什麼貴重的玩意兒。」郕王見唐疏桐矜持，便嗔怪道。
二人說了會兒話，郕王便準備去清寧宮同賢太妃一道回府去，還未走時，門口來了個陌生的宮女。
「想必這位便是疏桐姑娘了？」那宮女向唐疏桐，略帶疑問卻不敢肯定地問道。
唐疏桐點了點頭，郕王見有人找唐疏桐，便也等了等未走，欲看是為何事。
「太後娘娘請你去慈寧宮一趟。」那宮女說道。
唐疏桐納悶：孫太后請自己去慈寧宮幹嘛？自知與孫太后無甚交集，話似乎都沒有說過一句，孫太后也從未表現出喜歡唐疏桐的態度。
要說孫太后是因為像太皇太后一般喜歡她而傳她過去的，打死唐疏桐她都不信。
那會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是為了一些瑣事，太後用不著傳自己專門去清寧宮一趟，直接叫人吩咐便好，唐疏桐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皇太后可有說所為何事？」唐疏桐還未開口，郕王便替她問道。
「這奴婢就不知了，不過疏桐姑娘還是快快隨我去吧，別讓太后久等了才是。」那宮女回道。
「那你便去吧，不用怕，若有什麼事，便來找我，我就在清寧宮，我若解決不了，還有皇上在，皇上若解決不了，還有太皇太后呢，你放心去吧。」郕王朝唐疏桐點了點頭，看他的神情，倒給了唐疏桐幾分心安。
唐疏桐隨那宮女去了慈寧宮，一路都在胡思亂想，生怕自己犯了事卻不自知。
到了慈寧宮，唐疏桐都沒心思去打量這座宮殿，只記得煙霧繚繞，香燭供著佛像。
匆匆進殿去，只見太后舉香參拜了幾下佛像，然後將香燭插在了香爐里，隨後便慢悠悠走了出來正襟危坐於上座，見唐疏桐來了，未曾吭聲，卻先飲了口茶，風輕雲淡，卻透著一股殺氣。
見這個陣勢，唐疏桐有些慌了神。
「還不跪下！」片刻，她呵斥一聲道。
唐疏桐較忙跪下。
「唐疏桐，你可知罪？」孫太后望著唐疏桐問道，眼神冷冷的，有些慎人。
唐疏桐心裡有些無語，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真是奇怪。
「奴婢惶恐，還請太後娘娘明示。」唐疏桐回道。
「勾引藩王，穢亂宮闈，可是死罪！」孫太后怒道。
原來如此，唐疏桐自知與郕王走得過近了些，定是被嚼舌根的人亂傳了，其實她與郕王的交往，放在二十一世紀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是在古代來看就有些曖昧不清了，竟然還被傳成勾引藩王，穢亂宮闈。
「奴婢沒有，想必是太後娘娘誤會了。」唐疏桐趕緊撇清，但語言卻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還不認罪？那我還是讓你死個明白」孫太后說道。
唐疏桐心裡吐槽到：再怎麼說，你也是個信佛之人，怎麼天天要這個死要那個死的，說好的菩薩心腸呢？
「有人見你與郕王來往過密，二人私相授受，中秋之日，郕王還贈了你步搖衣裙等物，要說你倆沒有首尾，我可不信。」孫太后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回道。
「那些物件，是郕王見奴婢穿著寒酸，在中秋宴上唱曲兒恐掃了太皇太后雅興，才贈予奴婢的，絕無私情。」唐疏桐趕緊解釋道。
「呵」孫太后冷笑一聲再道：「若真如你所說，這幾物是為了送給你穿給太皇太后看的，那今日他親手套在你手上的紅翡鐲該作何解釋！旁人都不止一次見你們二人暗通款曲，不曾想乾清宮還漏個你這麼個**，好好的主子，都要給你教壞了！」語罷，她又拍了拍桌子，屋內的幾個老媽子也裝模作樣地掩面迴避，意在指責唐疏桐竟干出這樣不害臊的事。
唐疏桐一時也啞口無言了，這突如其來的拷問，她連半點準備都沒有，在古人眼裡，大概男女之間都是沒有純潔的友誼的，她若說這是朋友間送的禮物，誰會信？
完了，難不成，今日就殞命於此？唐疏桐心裡十分驚懼。
「你這賤奴，狐媚惑主，勾引藩王，穢亂宮闈，其罪當誅！」孫太后開始細數唐疏桐的「罪狀」，然後便道：「傳我懿旨，即刻杖殺**唐疏桐！」
唐疏桐一下子癱軟在地，此刻著實無助，她們所以為的事實就擺在眼前。
剛才的疏漏，造成現在的唐疏桐百口莫辯，她時時都該記著隔牆有耳這個詞的啊。
這下好了，她跑也跑不掉，也沒辦法給郕王或是皇上傳信，孫太后是不會給唐疏桐這個機會的。
「拖下去！」隨著一聲怒斥，立馬上來幾個壯實的太監架起跪在地上的唐疏桐。
「且慢！」門口傳來了慧川的聲音，此刻唐疏桐覺得，慧川就像個天使。
「太後娘娘這是要做什麼。」慧川說道。
於是，孫太後跟慧川又解釋了一遍唐疏桐「所犯罪行」，畢竟慧川是太皇太后的人，她一來便代表著太皇太后，孫太后也得給她幾分顏面。
不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太後娘娘，您實在誤會了，那紅翡鐲原是賢太妃托郕王賞給疏桐姑娘的，賢太妃雖因病未赴中秋宴，卻也知道疏桐姑娘唱曲兒逗了太皇太后開心，便叫郕王打賞了疏桐，哪有什麼私情在啊，定是被有心之人亂傳，不曾想卻髒了太後娘娘尊耳。」慧川笑著解釋道。
「你別盤算著糊弄我，若真如此，她方才怎得不解釋，平白被人污衊了還乖乖等著受罰？世上哪有這樣的人？」太皇太后也是聰明人，慧川幾句話還是騙不了她的。
「太後娘娘，這小丫頭哪裡見過這陣仗啊，方才被您這麼一審問，人都被嚇傻了，不信您看，她現在還未回過神來，不是不想解釋，只是力不從心，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慧川的反應也是很快，這麼一段話說出來，都不帶思索的，到底是跟了太皇太后十年的人，應變能力也是一流的。
聽了慧川的回答，唐疏桐連忙裝做失神之態配合她。
「太後娘娘，一個丫頭的命倒不值錢，可偏這丫頭十分討太皇太后喜歡，您真處分了她事小，可若因這事讓您和太皇太后心裡有了嫌隙可就不好了。」慧川趁勢趕緊勸道，並搬出太皇太后，好讓孫太後有些讓步。
孫太后雖明曉了利弊，但卻有些下不來檯面，畢竟行刑的太監都叫過來了。
「這丫頭一臉狐媚相，無論如何，這乾清宮是留不得了……」孫太后頓了頓，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唐疏桐繼續留在乾清宮了。
「太後娘娘放心，這丫頭，我帶回清寧宮去，以後留給太皇太后調教便是了。」慧川接道。
孫太后聽了，點了點頭，各讓一步，總好過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