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訓刁奴
「疏桐，這些日子音離不在了，乾清宮宮人竟都憊懶起來，或是遇事推諉，又或是損壞器物，前幾日忙著中秋之事，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如今看來，倒也不成規矩，我時時親侍陛下左右，這些瑣事也是顧不上來的，而陛下日理萬機，這些瑣事就別去煩擾他了，陛下既令你協理乾清宮諸事，那過會兒無事，你便叫眾人都過來，訓誡一番，總要拿了規矩出來才是。」元德公公趁侍候皇上的閑暇之隙，匆匆過來對唐疏桐說道。
唐疏桐連連點頭，他說的也確實是實話，音離殞命后，乾清宮宮人少有人管束，一日比一日怠慢。
說完元德便也趕緊跟隨皇上去早朝了。
唐疏桐思索了會兒，不如就借用二十一世紀的考核評分制度，於是她把大致的安排、紀律構思了下，在紙上把眾人分成若干小組，又把乾清宮平日里主要的差事羅列了出來。
而後，她便托清岑召集了眾位宮人過來，說道：「今日召各位過來，是想給諸位說說，咱們乾清宮眾人最近行事有些散漫，所以我準備把各位分成幾個小組，五人一組，以後的差事就以小組為單位去完成。」
唐疏桐拿出紙給眾人看了看，簡單介紹了一下分組情況，又道：「每個組選出一個組長，帶領各位，去完成這些差事，比方說：庭院洒掃、掌燈守夜、奉茶傳膳等諸事，這些差事我都寫了出來，每個組只用完成一項差事，每七天換一次班，我會親自排班。」
「然後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獎懲問題，各個組分配到的差事，要認真完成，我會每天考核，若是有怠慢的，或是行事認真的，我都會用扣分加分的形式，登記下來，每個月考評一次，公示給諸位看，分數最差的組下一個月便要多排些班，分數最好的組，我自會去向皇上討賞。」
唐疏桐換了口氣，又說道：「每日卯時點名，然後組長向我報告每日的差事安排；酉時飯前再集合一次，組長向我彙報差事完成情況。對了，我會向皇上申請，組長會相應漲些月例，不過每月考核一次，若是當差管理不負責，立馬換人。」
唐疏桐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小學時的班主任。
「紀律問題就交給若塵來管，還是以從前的規矩為準，犯了事的自己去領罰。」
「另外還有些安排之外臨時的差事，各組自己招攬，也會登記起來加分，若無人認領，那就按小組輪流來。」唐疏桐補充說道，隨後便讓清岑把小組安排，差事分類都張貼出來，眾人也好看得明白。
「那就從今日開始，第一個組負責庭院洒掃，第二組負責掌燈守夜……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儘管來問我，如無其他事，就去做事了吧。」安排完眾人，便差各位散去。
待皇上早朝回來，唐疏桐給他闡述了這個安排，皇上表示讚許，那麼她這個制度就可以合法進行了，畢竟在古代，皇帝就是法律。
這制度幾日實行下來，也有了些成效，乾清宮的各項工作也都漸漸進入正軌，看得唐疏桐十分得意，覺得自己很有人事部經理的氣質。
可難免，總有些人會跟她對著干，畢竟她的地位不如音離那般穩固，才進宮幾個月，資歷尚淺，要那些在乾清宮待了幾年的老人完全服她管束，也是不太現實的。
這日午後，皇上有正事要忙，未曾午睡便在元德等諸位隨侍陪同下離了乾清宮。
他走後，唐疏桐不想午睡，卻又閑來無事，便去隨便看看眾人工作的完成情況。而平日她一般都是午睡結束后再去。
走了幾步，看到秋舫正俯身在台磯上，用破布擦拭，頭髮被汗水浸濕，累得氣喘吁吁的，唐疏桐環顧四周，庭院內洒掃之人，便只她一個，唐疏桐心裡暗自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事情本應該是一個組的人一起完成的，可其他人竟全都不見了蹤影。
於是唐疏桐又進各屋各殿去看了看，也只有一兩個個零零散散的小丫頭在賣力地擦拭器皿。
唐疏桐退出房，叫起秋舫問道：「你們組其它的人呢？怎麼就只有你一個人在？」
秋舫垂首，搖了搖頭，不說話。
唐疏桐雙手放在秋舫肩膀上，怕自己嚇到她，便輕聲對她道：「快給我說說。」
秋舫猶豫了一下，依舊低著頭道：「她們，都在午睡。」
「那這活誰來做？」唐疏桐問道。
秋舫依舊是搖了搖頭，這個小姑娘，膽子未免也太小了，問了半天，光顧著搖頭，看得唐疏桐干著急。
「全都是你一個人做？」唐疏桐試探性地問了問。
秋舫點了點頭。
唐疏桐隱隱感到事態有些不對，便趕緊進屋裡，叫過來另外兩個小丫頭問了一番，其中一個丫頭告訴唐疏桐說，她們組做活的，永遠都是她們兩個，剩餘的人只是在唐疏桐去視察工作時，出來做做樣子，所以平時看起來各司其職，井井有條，其實全苦了幾個人。
若不是唐疏桐今日無事閑逛，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裡，心裡暗罵這些陽奉陰違的人！
看來唐疏桐構思的制度，表面上很美好，實際上卻被人鑽了空子。
唐疏桐讓她們繼續如常地幹活，隨後便在殿內門后席地而坐，她倒是想看看，這些人究竟在搞些什麼名堂。空口無憑，她得親眼所見才算數。
唐疏桐坐了半晌，看著時辰，也差不多快到了自己平時來視察工作的時候了。周遭開始窸窸窣窣，看來是過來等她檢查了。
「你們看，我就說嘛，活全都交給她們幾個去做便好了，差不多到那唐疏桐過來檢查時，咱們再過來做做樣子，也就糊弄過去了，量她們也沒那個膽子去告密！」
聽來，是若煙的聲音。
「那唐疏桐以為自己是誰呢，花了這麼多功夫，不過就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故作聰明還想管束咱們，她一個新來的人，憑什麼？論資歷咱們哪一個不如她？以後咱們日日都可如此，左右也是便宜了咱們。」
看來這個若煙，是需要懲治一番了，不然以後這乾清宮都要被她攪和得不成體統了。
唐疏桐起身，從屋裡出來，眾人迎面見了她，也吃了一驚。
若煙見狀，有些慌亂，不過片刻，便也恢復從容，有些趾高氣揚的樣子。
她應該是想著，橫豎都是被唐疏桐發現了，若求饒，唐疏桐也不一定饒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倒不如擺出個高傲的姿態，即使受罰也體面些。
「若煙，看來你是執意要與我作對了。」唐疏桐冷冷問道。
「呵」若煙冷笑了一聲道：「你難道還指望我跪下來求你？」
還嘴硬呢？唐疏桐便道：「又不是沒有過！」
「你……」若煙指著唐疏桐吼道。
若煙話還未說完，唐疏桐便打斷她：「看來若煙姑娘，是已經忘記了上次的教訓，既然如此……」
外面的吵嚷聲，早就驚醒了屋內休息的若塵，她連忙過來，扶住唐疏桐的肩，將其帶到一旁，掩面低語道：「疏桐妹妹，若煙不懂事，你別跟她計較了，算我求你了，音離罵她那日，她擅自出入書房的事，你別稟告皇上，我就這一個妹妹，若她沒了，我怎麼跟家裡人交代啊！我回頭會好好訓訓她的，好嗎？」
唐疏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看在若塵的面子上，她還是決定再饒若煙一次。
不過，這次必須給若煙點實質的懲罰，不能總是嚇唬嚇唬就完了。
唐疏桐剛才聽若煙的語氣，是料定了唐疏桐心軟，不會置她於死地，所以便這樣明目張胆地煽動眾人，違背規矩。
「可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唐疏桐對若塵說道：「這次必須要懲罰懲罰她才行。」
若塵聽了，也並未反對，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唐疏桐轉過身，走到眾人前面，大聲說道：「法不責眾，既然大家都壞了規矩，我總不可能全部都處罰一遍。」
話才剛說完，若煙便譏笑了一聲，仿似再說：你們看吧，我就知道她不會做什麼的。
接著，唐疏桐便望向若煙：「不過，殺雞儆猴，各位共犯我暫且不再追究，而這位主犯，就代大家受責罰吧。」
若煙聞言，也收起了笑意，滿臉驚懼，她也沒料到，唐疏桐會來真的。
「憑什麼不罰她們只罰我？」若煙嗔怪到。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挑唆她們去故意破壞規矩，自然是那你開刀，也給眾人一個警醒，不然以後，各位都以為我唐疏桐立的規矩是當擺設的。」唐疏桐回道。
若煙還欲辯解些什麼，可唐疏桐立馬喝止她：「既然若煙姑娘這麼喜歡挑撥是非，那麼頭一件，我就罰你掌嘴一十，謹作教訓。第二件，若煙姑娘每日閑著無事才有這麼多時間來想這些偷奸耍滑之事，那以後你一個人一組，完成一個組的差事，有事做了，便沒時間打這些壞主意了，等你做得好了，不再耍這些小心機了，你再加入別的組。」
聽了唐疏桐的處置，若煙趕緊求她姐姐救她，可若塵只是搖了搖頭嘆氣，畢竟唐疏桐已經做出了讓步，她若塵也不好再開口求我什麼。
在一陣哭嚎聲里，唐疏桐遣了位宮人掌了若煙十下嘴，當著眾人的面，卻是有些傷她自尊，不過只有如此，才能滅滅她囂張的氣焰，讓她好記住教訓。
這招殺雞儆猴，確實有些用，眾人都面面相覷，看了若煙被掌嘴后，都散了，規規矩矩地去招攬自己的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