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校友之季（三）
第二天一早，趙之恆因為脖子酸痛而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眼前的環境十分陌生，然後昨晚的記憶才慢慢回籠。
他跟溫陽他們一起喝酒，孫儷提議喊崔書墨一起，他知道，溫陽他們總喜歡在他面前有意無意的提起崔書墨的原因是什麼，其實他不是一個不善於隱藏的人，只是有些時候，他真的情難自禁。
然後孫儷跟崔書墨的通話字字句句他都聽進了心裏，她在聯誼會，還遇見了聊得來的對象，趙之恆一杯一杯的灌著酒，裝作毫不理會，全不在意，可心裏卻一片凌亂。
他注意到崔書墨的時候也是在高中，那時候崔書墨還沒有認識陸凡，他卻已經關注到這個成績優秀，活潑靈動的姑娘，說起來趙之恆最先見到的是崔書墨的試卷，滿分的英語試卷，他其實不喜歡外語，也沒有什麼得滿分的興趣，可無意間對那張試卷的一瞥，他便被那字跡，那成績所吸引，原來還有人能寫出這麼好看的英語連體，原來還有人能拿到英語滿分，連作文都能一分不扣。
後來他見到了她，她歡快的笑着，跑着，鬧着，很多次她抱着一摞厚厚的作業本，也笑着跑着鬧着，每次看到這樣的崔書墨，趙之恆都會為那一摞的作業本擔心，終於有一天，趙之恆擔心的事情成真了，那一摞作業摔到了地上，亂作一團，趙之恆不禁一笑，上前幫忙一本一本的撿了起來。
「謝謝。」崔書墨對趙之恆莞爾一笑，又跑遠了。
後來趙之恆也開始對英語的學習莫名的多出了許多興趣，而趙之恆，崔書墨更是成了英語老師常掛在嘴邊的榜樣。
再到後來趙之恆對崔書墨的喜歡越積越多，多到每次選座位他都坐在窗邊，為的就是能看見她從窗邊走過，多到一向驕傲的趙之恆不止一次的主動跟崔書墨搭訕，多到他是第一個知道崔書墨喜歡的是陸凡，多到他什麼都沒有說，可溫陽他們卻似乎什麼都知道。。。。。。
後來他知道崔書墨跟隨陸凡一起去了G大，他也就漸漸的斷了那樣的心思，原以為隨着時間的流逝，那樣青春懵懂的喜愛便會消失無蹤，可當又一次見到她，他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她，心裏清晰的呼喊著那個名字，那個曾經被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身影也越發鮮活。
可她卻並不記得他，連絲毫的記憶都沒有，儘管這樣他還是想要見她，即使每次她喊「趙先生」的時候他都會莫名的煩躁氣憤，可他卻沒有立場去抱怨什麼。
曾經沒有勇氣說出的喜歡，如今是否還應該說出口?
如果是在幾年前，他趙之恆一定不會猶豫，可隨着年紀的增長，閱歷的積累，他卻不再那麼確定了，或許是歲月真的消磨了他的勇氣，也或許只是歲月讓他比曾經更加的驕傲。
可昨晚酒後，他還是不自覺的來到了她家的樓下，借酒消愁，抽煙解悶，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失意男子一般，他不再是什麼青年才俊，不再是什麼天之驕子，他只是個得不到愛的普通的男人。
卧室的門開着，崔書墨特意開着的，好隨時知道睡在外面的趙之恆的情況，或許他半夜會醒來喊口渴，或許會醒來后離開，或許是找不到洗手間。。。。。。
此刻趙之恆靠着門邊，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兒，心裏愛恨交加。
或許是聽到了走的動聲，崔書墨悠悠轉醒，眯着眼睛看着趙之恆，「你醒了。」她揉着眼睛，哈欠連篇。
「恩。」趙之恆還是如往常般冷漠。
「餓嗎？我準備些早飯？」崔書墨客氣的問道。
「不用，同學會幾點？」趙之恆問的直接了當。
「恩？偶，」說着崔書墨找來手機，「下午六點，在海天酒店。」
「五點半我來接你。」對方直接宣佈著命令。
「啊？啊，好。。。。」崔書墨看着冷著臉的趙之恆，奇怪的是竟然會感覺他的命令不容拒絕。
「那我先走了。」說完那人竟頭也不回的走了。
「好，那你。。。。慢走。。。。。。。。我慢走還沒有說完呢。」崔書墨對着早已關門走人的方向不滿的抱怨，隨後又倒在床上，竟也能繼續睡了起來。
走下樓去的趙之恆在車裏坐了好一會兒，心思千迴百轉，「趙之恆，你這又是何苦。」他心裏想着，苦笑一下，發動車子，飛馳而去。
下午五點半，崔書墨收拾停當，今天她特地打扮了一番，甚至還畫了個淡妝，不知道是不是僅僅因為怕再被嫌棄穿的不夠隆重。
「我在樓下。」電話那頭傳來冷清的聲音，表達方式一如往常那樣直截了當。
「好。」崔書墨答應道，掛斷了電話，向門外走去，邊走還將剛才的號碼存儲進了手機，而他是如何獲得自己的聯繫方式的，崔書墨就無從得知了，其實也不外乎溫陽或是孫儷嘛。
就在打電話的前一刻，趙之恆還在猶豫，他幹嘛要隨她一起去見陸凡，去會她的初戀情人，他明知道那隻能讓自己更加心煩意亂，可他就是忍不住，他想要看看，看看崔書墨是否真的已經無所謂，真的如先前自己看到的那樣，任由別人玩笑她的一水定情也無所謂，隨便的語氣輕鬆的說出陸凡的名字也無所謂，他真的想要知道，這些個無所謂到底有幾分是真，他不得不承認他，他其實真的很在意。
當美**人的崔書墨出現在趙之恆眼前的時候，他的臉色又暗了幾分，原本就不太明媚的心情，一下子竟然下起了暴雨。
他冷眼看着她精緻的妝容，冷眼看着她水藍色的連衣裙，那是出現在他面前時，從來都不曾見過的美麗動人。
「你好準時啊。」崔書墨笑着座上副駕駛。
對方沒有理會她，發動了車子，飛速行駛着。
崔書墨努努嘴，「這人真難伺候。」心裏想着，倒是也不再多說，只是安靜的看向窗外。
當崔書墨與趙之恆同時出現在同學會上，立馬引來陣陣非議。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可夠養眼的。」
「如果我沒有記錯趙之恆不是一班的嗎？」
「我們在同學會上盼著見到崔書墨可是有四五年了。」
。。。。。。。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是我請他來的，這不是給你們介紹個青年才俊認識嗎？」崔書墨只是笑着替趙之恆圓場，怕他會不自在，畢竟是自己帶來的人，崔書墨覺得有義務讓他玩的開心，可是崔書墨哪裏知道，在座的好些個男生，他們以前經常一起打球，哪裏會不自在，很快趙之恆也就與他們聊得開心，崔書墨不禁一笑，是啊，他可是趙之恆，進退有度的趙之恆，他哪裏會不自在，於是也就不再理會他。
從進門到現在，崔書墨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這邊的幾個女生身上，跟林雪他們更是聊得起勁，眼睛卻不敢往男生那邊看，原來她是不想見陸凡的，只有真正要面對的時候她意識到，原來是真的不想見他，她也曾好奇過，幾年的時光后，他會變成怎樣？可真要面對時，她卻沒有這樣的勇氣，想到以前這個人的樣子，她的心裏就一陣酸痛，雖然只是淡淡的，可這種感覺並不舒服
。「崔書墨，好久不見。」崔書墨轉頭看去，似乎是熟悉的面孔，可似乎又有些不同。
「張燁？」崔書墨笑問道。
「還好，我以為你不會記得我。」張燁繼續說道，「敬你一杯，就為了你還記得我。」
崔書墨本想推辭，可眼前的情況對方似乎沒有準備放過自己，便笑了笑，拿起桌邊的紅酒，「好啊，Cheers。」
「當年你一聲不響的走了，如今回來了也一聲不響，陸凡如今過得怎樣，你不好奇嗎？」張燁放下酒杯，問的倒是直接。
「張燁，你喝多了吧你。」林雪出聲阻止道。
「是喝的有些多，你幹嘛一直陪她聊，過來幫我倒酒。」說着，張燁一把把林雪拉進懷裏。
「你們這是在當眾秀恩愛嗎？」崔書墨裝作不在意他先前的話，笑着調侃道。
「是啊，好在我們還有恩愛可秀，你跟陸凡呢，一個個悶不做聲的，今天也說些什麼秀給我們看。」
崔書墨看了一眼張燁，這麼魯莽的性子倒是跟以前一樣，還有一身的酒氣，不穩的身形，似乎也喝了不少。
「我們沒什麼好秀的，我建議你最好也找個地方睡一覺。」書墨說道。
「陸凡，你過來。」張燁轉頭對着人堆里大喊，「崔書墨回來了，你不來見見。」
崔書墨順着張燁的指引，往那個方向看去，正好與陸凡四目相對，他沒怎麼變，還是那麼漫不經心，似是全不在意的看着自己。
崔書墨忍着心裏的酸楚，淡淡一笑，「好久不見。」她笑着說。
「張燁，你喝飽了就可以走了。最好不要惹麻煩。」陸凡是這麼說的。
崔書墨忍不住又笑了，「果然，這麼多年過去了，陸凡還是最怕麻煩。」她說道。
眾人見崔書墨說的從容似不在意，也都三言兩語的聊着他倆以前的趣事，沒有人看到崔書墨眼底的淡淡思緒。
「記得當年崔書墨可是陸凡的小尾巴，跟屁蟲呢。」有人說道。
「你們可以侮辱我是蟲，請不要侮辱我們的天才陸凡是屁，好嗎？」崔書墨玩笑道，只是桌上的紅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另一個當事人陸凡還跟當年一樣，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任由崔書墨一個人唱着獨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