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醉不歸

第三十一章 不醉不歸

此時店中客人也不多,見他們賭酒,都將目光投過來饒有興趣的看。兩個這般俊秀的男子豪飲,還有可能醉成爛泥,那可就有看頭了。

京城裡賭什麼的都有,拿酒罈子直接賭酒喝的卻也不是很常見。夏芃見同桌的其餘侍衛都沒有勸阻的意思,猶豫片刻,也就沒有動作。

呂泣本來已經微醺,現在幾乎就是往下灌,一罈子酒倒有一半都倒在了身上,還在強撐著嘟囔:「來就來,你當我怕你不成?」胡亂的又抓起一壇:「喝喝喝!」雙手抱起酒罈子,仰起頭大口牛飲,灑出的酒水淋在他的臉上,白皙的臉頰泛上了嫣紅,顯然已經大醉了。

眾人看得熱鬧,轟然叫好。

趙卿言纖細的腕子,卻單手拎起酒罈,小口喝著,片刻便下了肚,左手放下酒罈,右手就又拎起了一壇,交到左手裡,又是一口氣喝完。

「我說,夏大人你盯著小王爺的手看什麼啊?」陳化衣喝了一口白水,夾了一筷子菜,隨口調侃。

夏芃聞聲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看他手?」

「我又不瞎。」陳化衣撇撇嘴,「看你這麼累,我可以告訴你一下,小王爺他就是慣用左手。你不用懷疑他是裝的,他右手就是不好使。」

夏芃問道:「你怎麼這麼肯定?」

陳化衣伸長胳膊將剩了兩三片的醬牛肉端過來,隨口道:「不然你去捅他一刀,看看他用那隻手擋?」將一桌人都拿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不禁笑了:「別這麼緊張啊,我也就是隨便說說。都是大內跑差事的,遇見這種事誰都會懷疑的,我幫你們省省麻煩罷了。夏大人天天四處查小王爺的消息也不像話嘛,查自家樞密副使,這種話說出去不好聽。」

夏芃道:「我只是有點好奇小王爺身為世子,慣用手為什麼沒有被扳過來而已。」

陳化衣聳聳肩,也不多問,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圈,又伸手加了一塊魚肉。

兩桌之隔,趙卿言已經將空掉的第四壇放在了桌子上,眼神仍舊清明。

三壇下肚,呂泣卻已經半趴在桌子上,喝的酒幾乎全餵給了桌子。「再來再來!還沒倒!再來一壇!」小二也隨著氣氛又遞上一壇。

趙卿言接過,淺笑著像已經搖搖欲墜的呂泣道:「這壇我喝完,就算我贏了,你就趴著吧。不說話就當你同意。」吐字出奇的清楚,似是沒有醉意。

呂泣自然沒有反應。

見他真的還要喝,夏芃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勸道:「小王爺,他已經喝躺下了,你不用再喝了。」他聲音不大,但周圍人卻都聽見了,臉色齊變,不敢再起鬨。

整個汴梁城都知道,信王的小王爺出外都叫公子,只有齊王的獨子才被叫做小王爺。拿小王爺尋開心可是好玩的事?他都已經喝了四壇,這再喝下去出了什麼事他們看熱鬧的可就該倒霉了。

趙卿言聞聲轉頭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夏芃?」

夏芃顯然沒想到他還能認出自己,愣了愣才點頭:「對,我是。」

趙卿言皺起眉,想了好一陣子,然後道:「我還沒注意到夏大人呢。啊,他倒了。」看見呂泣一頭倒在地上,遲鈍的沉思了一會兒:「我好像贏了。」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小王爺?小王爺?」夏芃叫了他幾聲,沒反應,猶豫了一下,又要伸手去推他。

旁邊的侍衛道:「大人,小王爺好像睡著了,別叫他了。」

夏芃聞言仔細看了看趙卿言:「嗯,好像是睡著了。現在怎麼辦?把他們送回去嗎?」

幾名侍衛對視一眼,道:「似乎不合適吧?」

夏芃道:「那也不能把他們扔在這裡不管。」

左側的侍衛問道:「要麼咱們分兩個人去王府和侯府通知一聲,讓他們來人接?」

右側侍衛道:「這個辦法好。咱們先把小王爺和呂侯搬到房間讓他們睡一會兒醒醒酒,也耽誤不了什麼。」

夏芃點點頭:「就這樣吧,去兩個人,速度快點,咱們把他們搬上樓。」伸臂想把趙卿言抱起來,胳膊一沉,差點把趙卿言摔著。

眾侍衛愕然:「大人?」

夏芃胳膊上力氣加了幾分才把趙卿言抱起來,一口氣抱到樓上的房間把他放在床上,粗喘了幾口氣,道:「好沉。」

「沉?」眾人對視一眼,顯然不怎麼相信。夏芃可是練家子,手上再怎麼說也有著幾百斤的力氣。趙卿言身材纖細,衣服是穿的多了點,但也不像掛著多少東西的樣子,怎麼會沉?他們自然沒有膽子把小王爺抱起來看看他到底有多沉,只能將目光投向夏芃。

陳化衣輕鬆的將比他高了半頭的呂泣扛了上來,丟在椅子上,出聲揶揄:「那是,不看看小王爺比夏大人高了多少?」

夏芃已經緩過了氣,沒有在意陳化衣的笑話:「他身上可能帶著什麼防具,特別沉。」

一個年紀小的侍衛嬉笑著問道:「有多沉?」

夏芃瞥了他一眼:「兩個半你。」

眾人愕然。那個小侍衛十六七歲的年紀,長得有些瘦弱,看上去的重量肯定要比趙卿言這種養尊處優的貴介子弟要輕,但也輕的有限。兩個半……他們偷眼打量趙卿言,沒有再發問。

夏芃知道他們不信,也不多說什麼:「一時半會兒人也過不來,都先坐吧。」屋子裡可以坐下的地方很多,他當先找了個地方坐下。

等待的時間比想象中要短得多。

來的人與趙卿言年紀相近,一身乾淨的白衫,髮髻上平插著一直白玉簪子,面容少見的俊秀。

來人看了一眼醉倒的趙卿言和呂泣,向夏芃微微頷首:「麻煩夏大人了,我家少爺給大人添麻煩了。」

夏芃一愣:「你是?」

來人簡短的道:「在下冉浩煵。」他沒有多加介紹自己,他的名字也足夠讓人對應他的身份。齊小王爺唯一的貼身侍衛,也是小王爺最為得意的手下。單憑這一身價值不菲的服飾,也足以看出小王爺對他的器重。

得知眼前這人是自己準備調查卻又無法順利調查的幾個人之一,夏芃不禁多打量了他幾眼,然後才依禮問道:「不知有無需要我們相助的地方?」

冉浩煵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遞向夏芃:「少爺一向胡鬧,要不是因為大人,我少不得要被王爺王妃一頓教訓。耽誤了你們休息的時間,又給你們添了這麼多麻煩,實在抱歉。還請夏大人收下這些酒錢,我也好在少爺醒后給他一個交代。至此已經多有勞煩,大人請去休息便好,我代少爺和呂侯多謝幾位了。」他神情雖然顯得有些冷漠,但並不倨傲,這些客套話也說的頗為真摯。而那一沓銀票足有十數張,都是十兩的重量。

夏芃愣道:「這都是我們做下屬應該做的,您太客氣了。」並不伸手去接。他長期在外面跑差,對京城這些官宦子弟給「辛苦費」的行為還不習慣。雖然他也知道床上那位齊小王爺出手闊綽,一百多兩的銀子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這一沓,可就是他近一年流血流汗才換得來的俸祿,他又怎麼敢收?

冉浩煵道:「夏大人還是收下吧,不然等少爺問起來我不好交代。」將銀票放在一邊的桌子上,也不強求,只道:「我要為少爺解酒,若幾位大人並無他事,不知可否先離開一步?」

夏芃回過神來:「是,那我們就先告退了。」微微欠身,往外而去,並沒有取銀票。其餘幾名侍衛自己不敢垂涎,也連忙跟了上去。

陳化衣隨手將銀票拿上,點了點金額,嘖嘖出聲:「出手闊綽啊,可惜夏芃不領情。」

冉浩煵見他拿了銀票,也不意外:「那你幫忙轉交一下?」

陳化衣聳聳肩:「可以啊,他要是不要可就都歸我了啊。」

冉浩煵點點頭:「自然。」

「不打擾了,走了。」走出去,還不忘隨手將門關緊。

趙卿言悶哼了一聲,撐著身體坐起來,看向冉浩煵:「你怎麼來的?騎馬還是馬車?」

冉浩煵從懷裡拿出兩個瓷瓶遞向趙卿言:「馬車。」

趙卿言伸手接過一瓶,拔了瓶塞小口喝了個乾淨:「起來吧,別裝了。」

呂泣不情願地從桌子上爬起來:「我本來就是叫你出來喝點酒,結果遇見了夏芃還要陪你演戲。喝了那麼多酒,還像根木頭似的被扛著,難受死了。」

趙卿言笑笑:「辛苦了。」

呂泣擺手道:「算了,我認命了。」從床上爬起來,接過冉浩煵手中的另一瓶葯一口氣喝了:「我還擔心你忘了帶解酒藥呢。」

趙卿言漫不經心的道:「那不可能,浩煵不會那麼笨的。」

呂泣道:「也幸好如此,我可沒有你那酒量,要是等不到解酒藥,我一定會死的。」找了個盆,長吸一口氣,彎身就吐,將喝進去的酒吐了個六七成。

正在用內力往外逼酒的趙卿言被呂泣粗魯的行為弄得連連皺眉:「悠著點成嗎?」

呂泣直起身,漱了漱口,笑了起來:「速戰速決懂嗎?漲得難受。」

趙卿言顯得有些幸災樂禍:「說要斗酒的人可是你。」

呂泣拍拍自己腦袋,滿臉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剛開始喝酒的那幾口頭昏腦漲,滿口胡話,你怎麼可以當真?」

趙卿言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身:「我不是答應請你吃頓飯嗎?今天算我請了,不必客氣。」

呂泣目瞪口呆,片刻之後一頭栽倒:「我死一會兒,不用管我了。」

冉浩煵詢問的看向趙卿言,趙卿言點點頭,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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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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