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借酒消愁

第三十章 借酒消愁

一片樹林中,青衣公子站立在桌前提筆作畫,唇角帶著玩味的笑容。

「公子,你找我?」一個灰衣青年從樹后竄出,躬身行禮。

青衣公子將手中的筆放下,微微頷首:「對,有很重要的事麻煩你跑一趟。」

宮詭道:「公子不找影子卻找我,當真稀奇。」他站在樹蔭中,小半個身體隱在樹后,左手按在樹榦上,身體的重量壓在上面。這個樣子可以以最快的速度隱藏起來,身體的力量由四肢輪流分擔,以此保證他最大程度的靈敏。作為殺手,他不是對青衣公子防備,而是一種融入骨子的習慣。

青衣公子對他的行為也習以為常:「不稀奇,只是因為我突然遇到了一件事,想起來你就在附近所以把你叫來,比較省事。影子最近需要去偷東西,得給他時間好好準備。」

宮詭重重嘆了口氣:「唉,還是影子命好,我這就是跑斷腿的命。我這半路被公子叫來,冥谷的信也沒送到,不知道回去要被軒轅怎麼埋怨呢。」

青衣公子悠然道:「無妨,話我已經幫你帶到了。」

宮詭苦笑:「那公子有什麼吩咐就快說吧?」

青衣公子笑了笑:「小王爺遇到了點麻煩事,寫信求助我來了。」

宮詭奇道:「小王爺?誰閑著沒事會找他麻煩?」

青衣公子不答,將桌上的宣紙提起,讓墨汁幹了一些,才將畫放下,拿起了一沓信封,道:「這是我提前寫好的步驟,你就按照這上面的做,輕易不要和我見面,實在有事情讓影子傳給我消息。你注意保管,有被發現的危險就直接毀掉。」

宮詭笑道:「公子還是這麼小心。」

「認真點。」青衣公子淡淡掃了他一眼,道,「這回的事特別重要,我把『魔』字堂不接差事的那七個人調來了五個給你當手下,隱字堂的我也調了十五個。事辦壞了饒不了你。」

宮詭聽到他的話臉色變了變:「公子你......想幹什麼?」他剛剛趕到,對青衣公子的安排還並不清楚,但聽到青衣公子為這件事所準備的人,不由得他不心驚。

青衣公子輕笑道:「沒什麼,讓你們去盯人而已,當心點也不會有危險。」

宮詭問道:「盯人?什麼人?」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青衣公子將信封摞成一摞擺在桌子上:「這是三十九封信,背面是你要交給的人,正面是拆開的順序和時間。最大的信封里我詳細寫明了安排,你回去給我背熟了。老樣子,有變動你直接負責,然後將情況寫明,信封放在那塊石頭下面。這園子不會有人進來。無法抉擇的時候再來問我的意思,只要你能解決就不要來問我。宮裡和各大臣府里幾乎都有人照應,裡面寫著聯繫方法。放心,太危險的事我也不可能讓你們涉險。我安排過了,因為有『傀儡宮的人』混於京中,但凡可疑的人,不得私放殺傷一律活捉,關押在大內,由大內進行盤問。放手去做,至少被抓進大內也可以讓小王爺把你們放出來。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人,被不被抓都無所謂吧?」

宮詭接過信封仔細收好,問道:「公子突然間冒這麼大險是為什麼?」

青衣公子搖頭:「暫時沒什麼特別的頭緒,只是看情況已經有人對小王爺心生提防了,比如說,歐陽修。他那麼快就有了動作,又趕得那麼巧,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傀儡宮或是另外什麼人的提醒。既然有了一個他,就肯定還會有別的大臣。」整理了下衣袖,道:「雖然過度插手朝廷的事太過危險,但放任他們這樣倒霉的也會是咱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原因我已經讓風瓊去調查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宮詭問道:「出現問題是自保還是拿命換消息?」

青衣公子冷冷笑了一下:「自己判斷,要是錯過了就拿不到的消息就拿命去換,反之自然自保。保不住小王爺,幾個你們都不夠換。」

宮詭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又問道:「加上小王爺夠嗎?」他問的含蓄,但也足夠青衣公子聽懂。

青衣公子深吸口氣:「還是弱了些,憑現在手中的籌碼根本抗衡不了朝廷,走著看吧。總之,這回傀儡宮必須完美拿下,你的事也給我辦妥了。」

宮詭道:「是,我知道。要是公子沒有其他吩咐,屬下就先走了。」

青衣公子緩緩吐出一口氣:「嗯,去吧,小心點。」

宮詭道:「是。」身體未見活動,腳下微微一滑,便隱入樹林消失不見,即使特意留意也不一定能發現他是如何消失的。

青衣公子慢慢活動著手指,眯目看著宮詭消失的方向,低聲道:「你們可是如今我能押上的最大賭注了,千萬不要讓我太過背運。」攤開的手掌空空如也,指間輕抖,四根銀針憑空出現在指間,手指再一抖,銀針又消失不見,繼而出現在右手指縫間。青衣公子仰頭望天,手指把玩著針,聲音含糊的在喉嚨里響著:「雖然我不介意殺幾個人,但最好不要讓我動手,被發現了可就不好玩了。」薄唇緩緩勾起一道弧線,眸子深處出現了一抹興奮之色,那是嗜血而冷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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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來壺酒。」一個長袍緩帶的青衫青年出聲喚了一聲,聲音慵懶。肌膚白皙,面容清秀,從側面看去帶著一股類似於玩世不恭的閑散氣質。

夏芃看著他,皺起眉,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

「來嘍,這是小店特釀的竹葉青,您看看可否合口味?」小二很快端上了一壺酒。

青年向對面挑挑下巴:「我在等人,你再拿只酒碗來。」對面放著一套未動的碗筷,他卻已經將菜肴吃了大半。

小二一怔,應道:「好嘞好嘞。」

青年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上半碗,然後低笑道:「竹葉連糟翠,蒲萄帶曲紅,好酒好酒。」

「你還知道好酒不好酒?一沾即醉,嘗不出味道就該倒了。」一個溫潤帶笑的聲音響起,一身淺青廣袖大袍,外面加了一件雪色罩衫的趙卿言走入,站在桌邊笑道,「喝喝酒,你還吟上句這麼悲傷的詩句,大煞風景。」他打扮比上次夏芃在齊王府時見到的裝束華貴了不少,但也並非過分的奢華。

青年挑眉:「我請你來喝酒,你還嫌店小不願意落座,就不煞風景了嗎?」

趙卿言一笑拂擺坐下:「沒有沒有,您呂侯爺請吃酒,在下又怎敢嫌棄呢?」

不遠處的夏芃聽到這話,恍然知道了這個人是誰。舉起酒碗,卻多留神了幾分。

趙卿言道:「你與我同行出京卻不與我不同歸,不知這麼久方才歸來,都去哪兒瀟洒了?好扔我一個人孤零零的,連家門都不敢出?」

呂泣不睬他,仰首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輕聲低吟:「洛陽無大宅,長安乏主人。黃金銷未盡,只為酒家貧。此日常昏飲,非關養性靈。眼看人盡醉,何忍獨為醒。竹葉連糟怕,蒲萄帶曲紅。相逢不令盡,別後為誰空……」眯起眼細細品琢了一番,向趙卿言問道:「悲傷嗎?」

趙卿言含笑道:「不悲傷。」

呂泣撇撇嘴:「違心。」

趙卿言否認:「沒有,肺腑之言。」

呂泣滿臉不信的斜眼看了他一會兒,二人同時笑出聲,各自斟酒一飲而盡。

趙卿言問道:「說說吧,怎麼了?你有什麼可心情不好,需要借酒消愁的?」

呂泣笑道:「我這是怕你久居王府無人陪伴,饞酒了又不得飲才好意約你出來。」招手讓小二再給來一壇,問道:「怎麼?我聽說你被禁足了?」

趙卿言聳聳肩:「對,從明天開始你就只能偷偷帶著酒去王府找我了。」

呂泣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低嘆一聲,又吟誦起來:「漫把參同契,難燒伏火砂。有時成白首,無處問黃芽。幻世如泡影,浮生抵眼花。唯將……」

趙卿言捏著眉心,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突然這麼有詩性?不如自己作上一首如何?」

呂泣道:「我的水平只夠借鑒前人筆墨,自己作詩可是萬萬做不到的。」

趙卿言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毫不客氣地嘲笑:「自己寫不出就不要冒酸氣,說說約我出來的原因何在吶?」

呂泣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喝酒。」端碗湊到唇邊,待要喝才發現裡面的酒喝完還沒有倒上。

趙卿言笑笑,伸手替他倒滿:「那就喝,喝醉了我帶你回去。」

呂泣抓住他還沒放下酒罈的手,將趙卿言面前的碗也倒滿:「你陪我。」

趙卿言一愣,然後端起碗,微微一笑:「來吧,我陪你。」仰頭將一碗竹葉青涓滴不剩的喝盡。

呂泣也一口喝乾,擦了擦唇邊的酒液:「敢不敢直接拿酒罈喝?」

趙卿言眼中帶笑,反問道:「你確定?你的酒量行嗎?」

呂泣按桌站起身;「小二,先來四壇!」然後向趙卿言道:「你陪我喝,誰先喝倒算誰輸!」

趙卿言一挑眉:「四壇?我賭你一壇都喝不完。」

呂泣哼哼兩聲:「別瞧不起人,我平時是讓著你,今天我可是一定要把你喝倒。」

趙卿言問道:「怎麼?加點賭頭嗎?」

「賭就賭,誰怕誰?」呂泣撇撇嘴,「把你那塊破玉收起來,要賭就賭點好東西。你不是喜歡我那把古琴嗎?拿琴賭琴!」

趙卿言拿回玉佩,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後悔。」也站起身,從小二手中接過一壇,拍開泥封遞給呂泣,然後自己也開了一壇,毫不含糊的仰頭就喝。

喝完一翻腕,酒罈倒轉,涓滴未剩。

趙卿言挑釁般的向呂泣一挑下巴:「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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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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