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頭痛欲裂

第三十二章 頭痛欲裂

「瑾兒!」趙卿言在一陣劇烈的疼痛中醒來,大喊出聲。

推門的聲音響起,然後是細碎急促的腳步聲,瑾兒的聲音響起:「少爺?怎麼了?」

趙卿言抱著頭,痛苦地道:「葯,葯!我頭疼!」

瑾兒一怔,問道:「要哪種?」

趙卿言左右打滾:「藥丸,上面畫著紅色梅花的那個瓷瓶。就在那邊抽屜里,快去拿啊!」

瑾兒快步衝到牆邊的柜子,打開抽屜翻動著,然後惶聲道:「少爺,葯沒了。」

趙卿言痛苦的道:「去藥房,找方子,就是最左邊的那一沓藥方,從上往下第十張,有川烏、南星的那個,去抓藥給我煮水去,快點!」

瑾兒慌道:「少爺,那些有毒啊,我不敢。」

「快去!去啊!」趙卿言哀號著,在床上打著滾,雙手用力砸著床。

瑾兒向聞聲趕來的佩兒吩咐:「你去告訴王爺,順便讓人去找太醫,我去給少爺煮水。」佩兒急急應了,飛快的跑走了。瑾兒看了眼趙卿言,確定他一時不會有事,也抓緊時間往藥房而去。

「少爺,葯。」瑾兒將葯湯端到床前,擔憂地出聲。

趙卿言忍痛撐起身體,伸手接過,也顧不上藥汁還頗為滾燙,大口灌下,然後一頭栽回床上,拿被子捂住頭。

瑾兒上前將趙卿言隨手扔在床上的空碗拿開,然後小聲問道:「少爺,還需要我做什麼?」

趙卿言手指攥著被用力撕扯著,悶聲道:「先不要管我,我有需要會吩咐你。等父王來了,千萬不要說我出去喝酒的事。」

瑾兒見他現在還惦記著喝酒的事也不知道該笑該氣,只得應了一聲,退開了一些。

「墨兒?」齊王很快便趕了過來,看著被趙卿言撕碎的被褥,向瑾兒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瑾兒小聲回答道:「少爺頭痛又犯了,鎮痛葯沒有了,是現去煮的水。」

齊王從滿地碎布上踩過去,摸了摸趙卿言的額頭:「你好點了嗎?」

趙卿言過了一會兒才說話:「不太好。」睜開眼向佩兒道:「拿個盆,扶我起來,我想吐。」

齊王愣道:「又吐?不能忍忍嗎?」

話還沒說完,趙卿言伏在床邊乾嘔了一聲,緊接著便吐出一口黃水,然後一口接一口的吐。佩兒眼疾手快的把盆甩了過去,避免了吐到地上的結局。黃水帶著苦澀的味道,顯然是剛喝進去不久的葯,裡面還摻雜著幾點血絲。

齊王伸手扶住他,以免他從床上栽下去,向瑾兒道:「快去再煮一碗水來。」從懷裡掏出手帕去擦拭趙卿言唇邊的葯汁。

「不用了。」趙卿言虛弱的道,「已經不怎麼疼了,你去看看太醫怎麼還沒來?」

佩兒道:「宋大人今天不在府里,我叫人去皇宮裡請了,可能會慢點,少爺堅持一下。」因為趙卿言身體羸弱,仁宗特准齊王府留有太醫。但像現在這種情況也只能讓府中侍衛從樞密院進入皇宮去另請太醫,耽誤的時間自然會很久。

趙卿言難受的閉上眼睛:「算了,不要請了,請來也沒什麼用。做戲做全套,請來太醫別露餡。」

齊王摸著他汗濕的頭髮,滿面心疼:「你怎麼弄的?今天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睡了一覺就疼成這樣?」

趙卿言靠在齊王懷裡,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想的事有點多,把自己逼緊了吧。」

齊王扶著他躺好,讓佩兒拿來新的一床被子替他蓋好:「你馬上就到二十歲的生辰了,有什麼打算嗎?」

趙卿言獃獃看了會兒床頂的帷帳:「加冠啊,現在也不方便大肆鋪張,就在王府隨便過吧。」

齊王坐在床邊:「你的加冠禮本來說要在宮裡辦的,各部也已經操辦了,繼不繼續也是個問題。」

趙卿言道:「我又不是皇子,本來在宮裡辦也不合適。在府里更好,能少不少禮節也說不準。」

齊王道:「別想得這麼輕鬆,在王府也逃不開那些禮節。」

趙卿言把半張臉用被蒙上,悶聲道:「好麻煩,累。」

齊王苦笑道:「不要這樣,你就要加冠了,已經不是孩子了。婚事怎麼辦?」

趙卿言問道:「我都這樣了,加把勁是不是就能把婚約取了?」

齊王在他頭上輕敲一下:「想都不要想,婚約哪是你說退就能退的?木馬侯可是特意過來了一趟,明確說明相信你,不會因此改變婚約的。」

趙卿言嘆道:「我聽說了,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

齊王問道:「你到底為什麼遲遲不願意迎娶木清菡?她有什麼讓你不滿意的地方?」

趙卿言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問了一句:「父王特別希望我能早日娶她?」

齊王反問道:「你說呢?」

趙卿言聳肩:「要我是侯爺,我就肯定找機會取了婚約。木清菡是獨女,他打拚下的家產身後就都留給木清菡了。與其讓女兒嫁給我這麼一個空有地位的殘廢,還不如嫁一個有才華有品性的男子,或是乾脆入贅一個呢。」

齊王無奈的道:「墨兒,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就不願意娶她呢?這樣的女子可遇不可求,你又有什麼挑剔的?」

「瑾兒,去把門關上。」趙卿言待瑾兒將門關好,才頗為認真的道,「我想避嫌。木馬侯的影響太大,江湖、朝廷、商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齊王皺眉,問道:「你在避誰的嫌?這門親事是你皇叔親自做媒的,你還要忌憚誰?」說到一半突然止了聲音。

趙卿言輕輕點頭:「對,我在避諱皇兄。皇兄他,很有可能已經開始提防我了。」

齊王愣了半晌:「那你這回也是故意做樣子給他看的?」

趙卿言頷首道:「對,我想藉機看看皇兄的打算,也看看文武的動作。如果有人想藉機把我往下推,那我就要早作打算了。」

齊王問道:「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趙卿言反問道:「父王覺得我這種想法不對嗎?一個傀儡宮,與朝廷素無往來,怎麼能做得到用我從太醫院拿葯這件事脅迫我,還能逼走歐陽修?父王覺得單憑一個傀儡宮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包拯的這件事至少皇兄已經插了一腳,很有可能還有更多人也參與進來了。」

齊王沉默著問道:「我聽說你三天前,就是你九叔和十三叔過來看你的那天,你自己去過太醫院了?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父王也知道了呀。」趙卿言讓佩兒扶著自己坐起來,背後墊了幾個墊子,蒼白的臉上帶了幾分正色,「我去過太醫院的事沒有刻意隱瞞,那皇兄和參與這件事的大臣肯定會沉不住氣。我派了幾個大內執行特殊任務的侍衛在太醫院保護太醫——準確說,在我去太醫院之前,我便寫好了一些東西。我猜到我肯定能在太醫院查出些什麼,便寫了幾張紙帶在身上,讓陳化衣帶給十三叔,告訴十三叔派侍衛暗中保護太醫院。這樣,應該可以避開所有暗中注意的人。」

齊王皺了皺眉,卻沒有打斷他,示意他說下去。

趙卿言沉吟了一下:「太醫院無論有什麼問題,都只會牽扯到留在太醫院的人,和已經離開太醫院的人兩部分。太醫院有侍衛暗中觀察,無論他們是否發現侍衛的存在,已經離開太醫院的人勢必難逃他們的追殺。翻來覆去也左不過是借刀殺人,再殺其以絕後患的把戲。父王應該不會介意幫我搜查城內,尋找被殺掉的那個人吧?」

齊王從兒子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意思,問道:「你在太醫院到底看到了什麼?墨兒,懷疑你皇兄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他現在雖然還沒有被承認為皇子,但如果你皇叔仍舊沒有子嗣,那他就是太子了。」

趙卿言點點頭:「我知道,重了,算得上死罪。所以我才不能細說,會牽扯到更多人的。父王莫管我怎麼發覺皇兄與此事有瓜葛,你只要幫我去找到那個人就行。兒子知道輕重緩急,無論結果如何,我也不會和皇兄公開對峙,我只要知道他有沒有要害我心就夠了。」

齊王問道:「你和你十三叔都說什麼了?這件事也詳細告訴他了?」

趙卿言道:「沒有,我是最近幾天才想到這麼細的,不想麻煩十三叔。而且,我讓十三叔派遣侍衛這件事,十三叔本來就不會泄露給任何人,我也沒必要刻意提醒。」

齊王沉思許久,微微頷首:「可以,我幫你,但你必須向我保證你不能繼續以身犯險。」

趙卿言漠然道:「只要別來打擾我的悠閑生活,我不會趟這潭渾水的。」

齊王深吸口氣:「墨兒,我知道你有能力繼續查下去,我也攔不住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卷進朝廷的事,這對你百害無一利。父王不希望你與朝廷大事有任何的牽連,我只希望你做一個閑散王爺,和我一樣。」

趙卿言笑笑:「我知道,我也沒打算把事做絕。父王,只要他們不要惹惱我,我就是無害的。但損我聲名,絕對不能忍。」

齊王起身道:「隨你吧,什麼樣的度你自己掌握,我不會幹涉,不要玩過了,玩火自焚就沒有意思了。」

趙卿言淺笑道:「知道了,父王就看我動作好了。」

齊王停下腳步,又加了一句:「話已經說透了,如果我覺得你可以成親,你最好不要找其餘的借口。你已經玩夠了,收收心吧。」

趙卿言「啊」的大叫一聲:「不要啊!」

齊王露出一抹笑容:「我曾經也覺得女人是累贅,事實上成親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哎呦,頭疼啊,疼死我了!什麼也聽不見了!疼死我了!」趙卿言立刻往床裡面一滾,一手抱著破破爛爛的被子,一手抱著佩兒新拿來的被子,扯著嗓子就開始嚎,嚎的那叫一個聲嘶力竭。

齊王笑著看他裝病,也不揭穿他:「好了,我回去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你馬上就成人了,該成親就成親吧。」轉身離開。

齊王一走,趙卿言立刻收了聲,丟開被,面無表情的道:「給我點水。」

佩兒笑道:「少爺,你裝病也裝的像點好嗎?王爺還沒走遠呢,你這兒聲就停了。」倒了杯水遞給他。

趙卿言將水一口喝乾,哀嘆一聲:「不裝怎麼辦?你想看著你家少爺就這麼成親了?」

佩兒歪頭道:「不然呢?娶個大美人兒回家,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瑾兒道:「少爺就不要挑三揀四的了,像木小姐這樣,還不介意你再多納幾個妾,多好啊,你還好意思不娶嗎?」

趙卿言蒙住頭:「我頭疼,別和我說話。」瑾兒和佩兒相視一笑,沒有打擾他,收拾好東西便出去了。

趙卿言的目光在她們離開后平靜下來,眸子中帶著幾分寂寥和嘆惋。

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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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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