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何以為報

第一百零九章 何以為報

「行了,都退下吧。」趙柏翼終於忍不住從閣間走出,語氣帶上了幾分不滿,「看你辦的好差事,一年時間毫無起色,到這裡卻鬧得歡。就是讓你把人抓走,你還能問出點什麼不成?」

雖然不清楚來人的身份,但能在這種時候說話的,不是不懂規矩,就是敢管這爛攤子的主兒。所以眾人聽見聲音,都向旁邊讓了幾分,騰出了一條通行的路。

「屬下拜見世子、拜見大人。」除了夏芃和陳化衣,餘下的侍衛齊齊跪下行禮請安。

趙卿言擺擺手示意韓焉幾人不必過來,然後看向夏芃:「你們都退下吧。」

夏芃怔道:「世子……」

趙卿言似乎也有了幾分怒氣,輕輕挑眉:「我讓你們退下,有問題嗎?」

夏芃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就差一點就能……」

陳化衣冷笑道:「差一點?你也太天真了吧?你以為你真能從風雲軒問出什麼不成?你……」

「你閉嘴吧。」趙卿言就是有再好的涵養,自己的下屬在這裡一而再再而三的嗆聲也不可能再保持平靜了,「夏芃,我說了,你們現在就走,離開這裡。這次就算是我妨礙你辦差,把青衣盜放走了,如此可以了嗎?」

夏芃看見他發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為好。

陳化衣又不禁道:「怎麼?還等著有人請你走啊?走吧?」

趙卿言垂下眼,壓了壓怒氣,揚聲道:「韓焉楚震燁聽令!」

韓焉和楚震燁一怔,連忙上前一步,齊聲道:「屬下在。」

趙卿言道:「去把陳化衣綁了,隨便找個地方,教教他怎麼當好一個侍衛。要是他想不起來進大內的時候樞密使是怎麼教的他,那他就不用待在大內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震燁怔道:「這,這……」

趙卿言冷冷瞥他一眼:「怎麼?你以為我是在說笑嗎?看看你們都在幹什麼?當著這麼多人,內訌、鬥嘴、嘲諷,然後不聽我的調遣。是覺得我這個樞密副使當得太沒有意思,還是大內什麼時候允許你們這麼沒規矩的?夏芃我管不著,他不是我提拔的,但陳化衣是。要是連陳化衣這副樣子我都可以坐視不管,那我回去乾脆辭官算了,也免得讓別人說咱們大內的不是。」

眾人明顯被他嚇到了,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

趙卿言道:「陳化衣,你最好能想起來自己改該做點什麼,然後向夏大人賠罪。不然,你就和我一起從樞密院滾出去。」

「哎哎,七弟七弟。」趙柏翼伸手揪住趙卿言,勸道,「別生氣啊,你平時不是很寬容的嗎?別說狠話呀。」

在旁邊看好戲的江無顏聞言不禁笑了笑,卻沒出聲,就這麼看著趙卿言。

趙卿言反手一拉趙柏翼,大步向前走去:「你別勸我,我不聽。」

趙柏翼感覺到趙卿言特意用手指在自己手腕上敲了幾下,就咽下了到口的話,順著趙卿言的力氣跟著他走了。

江無顏看著韓焉笑道:「你們大人讓把陳化衣綁了帶走,動手吧?」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跟著趙卿言兄弟離開了。

「七弟,你那是幹嘛啊?」趙柏翼跟著趙卿言回到閣間,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卻在趙卿言轉身後愣住了。

趙卿言臉上一點怒氣都看不出來,反倒笑吟吟的:「怎麼?二哥不會是當真以為我生氣了?」

趙柏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你沒生氣?」

江無顏從外面慢悠悠的走回來,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輕嘆道:「裝的。」

趙柏翼愕然:「裝的?」

江無顏聳聳肩:「肯定是裝的啊,他的性子就是個不容易生氣的。」

趙卿言道:「想保下陳化衣也只能這樣了,任他這麼鬧下去,十三叔肯定不會輕饒他,還不如我直接罰了他好。」

江無顏似笑非笑的問道:「不止是陳化衣,還有夏芃吧?他當著那麼多人和白臻對峙,之後處理起來也會很麻煩。你罵了他,也替他把他惹下來的事擔了吧?真難為你了。」

趙卿言挑挑眉:「你當我這個樞密副使真那麼輕鬆啊?」

趙柏翼有些不明白的問道:「我記得陳化衣也算是大內裡面辦事相當利落得當的,也沒聽說過在他手中有什麼辦不好的差事,為什麼這次他會三番兩次的犯錯?」

趙卿言搖搖頭:「只要和夏芃有關,他就會失去冷靜。」

趙柏翼看著外面忙著和賓客致歉的白臻,喃喃道:「看樣子今天要不歡而散了,千里迢迢的過來啊……」

趙卿言道:「總歸看過了風雲軒軒主的歌舞,也算一飽眼福,可以了。」

趙柏翼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看來次昭說的『不會錯過好戲』,好戲就是這位風軒主了。沒想到這位風軒主帶來的不是好戲,倒成了麻煩。也不知道這麼一鬧,次昭會損失多少?」

趙卿言眼中帶著點點笑意,若有所思:「不好說,說不定不會有所損失,還會大掙一筆。」

趙柏翼一愣,問道:「你是指咱們倆?」

趙卿言半開玩笑的說道:「二哥這回倒是聰明的緊,居然猜對了。雖然沒有表明對白公子的維護,但行動卻很明顯的傾向於白公子,有心人總會有所發覺的。這樣一來,就等於無形中為他造勢了。」

趙柏翼沒好氣的一翻白眼:「你別把你二哥想那麼笨好嗎?雖然當時我未及細思就衝出去了,但這不代表現在我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

趙卿言微微一笑:「原來二哥是未及細思才衝出去的,我還以為二哥是特意去幫白公子助陣的呢。」

趙柏翼被他揭穿了心思,不禁尷尬的一笑:「這回算二哥欠你個人情。」

趙卿言歪頭看他一眼,悠然笑道:「這都算欠人情,那我要欠二哥多少?」

趙柏翼試探著問道:「那就不欠了?」

趙卿言點點頭:「自然。」掩口輕輕打了個哈欠,往椅子里縮了縮,嘟囔道:「有點困,我睡一會兒,結束的時候別忘了叫我。」

趙柏翼無奈道:「睡吧睡吧。那邊有矮榻,你去那邊睡吧?七弟?雲墨?」

趙卿言毫無反應的蜷在椅子上,頭靠在椅子背上,輕閉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猶在輕顫,但看樣子他已經睡著了。

趙柏翼愣愣抬頭,與對面也是剛將目光從趙卿言身上抬起的江無顏對視一眼,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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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走吧,我和他說幾句話。」韓焉站在門口等楚震燁把陳化衣身上的繩子解開才開口說道。

楚震燁怔了一下,也沒有過問,點點頭就自己離開了。畢竟一起在大內待了好幾年,相互之間雖不算如何了解,也都知道分寸,多言無益。

韓焉邁步進屋,把門關上,抱著胳膊靠在牆上,問道:「你有必要這樣嗎?」

「有必要啊,怎麼就沒必要?」陳化衣哼了一聲,找把椅子往上一坐扭開了頭。

韓焉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低聲道:「你這樣讓小王爺很難做。」

陳化衣目光波動了一下:「是啊,我知道小王爺會很難做,但我就是放不下怨恨。」

韓焉問道:「逝者和生人,仇恨和恩情,曾經和以後,哪個要更重要?」

陳化衣悶聲笑著,聲音沉重而不復往日輕佻:「沒有曾經,哪兒來的我的如今?我若就這麼棄曾經於不顧,棄給我活到今日機會的人於不顧,棄刻骨銘心的仇恨於不顧,那我與禽獸何異?小王爺對我有恩,我師父對我就沒有恩嗎?」

韓焉笑了,笑容中隱約有幾分嘲諷:「那你想怎麼樣?殺了夏芃?殺了這個茫然不知自己到底做過什麼的傻子?看著他死,你就安心了?」

「我……」陳化衣無言。

韓焉道:「如果你真的恨他入骨,不能與他共處,那你就不可能忍他這麼久。你既然沒有非殺他不可的仇恨,又何必執著於復仇呢?」

陳化衣冷笑兩聲:「別說的像你明白一樣,你明白什麼?」

韓焉笑笑:「我一向是自己討生活的,沒有什麼不能忍的。我好歹比你多話了八個春秋,明白的比你多。」

陳化衣悶聲笑著,笑聲發冷:「你活的是你的日子,我過的是我的生活。你和我本來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你管我是死是活呢?」

「不,咱倆其實是同一種人。」韓焉晃了晃手指,眼中笑意清淺,「都是離開了大內,就無家可歸的人。」

陳化衣瞳孔一縮,沒有答話。

韓焉聳聳肩:「其實也沒有太多值得說的,你只是魔怔了,又不是傻。言盡於此,就不多說了,改天見。」

「韓焉!」

韓焉正要推開門,聞聲回頭:「嗯哼?」

陳化衣輕嘆一聲:「幫我給小王爺說聲抱歉。」

韓焉笑道:「這個好辦,一盒棲楓閣栗子糕,話絕對帶到。」

陳化衣怔了片刻,無奈的笑了:「可以。」

韓焉推門而出,隨口應道:「一言為定。」將門在身後關上,意外的「嘖」了一聲,問道:「這不是沈副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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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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