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蓮蓬
欽珏穿戴好,出門就有一小丫鬟把一籃子蓮蓬遞給他。
「紅鯉姐姐說,這是給公子的。」
欽珏接過籃子,卻不怎麼高興,心中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著,讓他窒息難受,可是他有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看著欽珏沒有要走的意思,小丫鬟繼續說:「紅鯉姐姐在繡花,不讓人打擾,公子要是嫌蓮蓬太少,我可以再去給公子摘點。」
「不用了。」
欽珏拎著籃子悶悶不樂地走了。
千里之外一隊商販和一群鏢師一前一後進了一家飯館,很快有人把這一幕傳報給不遠處的山莊。
「少主,那群鏢師個個武功卓絕,紀律嚴明,為首的公子氣宇軒昂,肯定是太子,我們什麼時候動手?」青衫男子出聲詢問。
「不急,還有一顆棋子能用。」
「帶上來。」
很快就有兩名大漢綁著一對中年夫妻進來,二人不僅被五花大綁,還被堵住了嘴巴。
「你們怎麼能這樣對我叔叔和嬸嬸,還不快鬆綁,把東西摘下來。」
「少主,不能呀!他們總是尋機會自殺,小的也是逼不得已。」
「見到我了,叔叔不會這樣做的。」少年的話像是對綁人的大漢說,又像是對被綁的男子說。
兩名大漢對視一眼,才鬆綁。
得了自由,那對夫妻先是互相喚了彼此一聲。
「當家的,你沒事吧?」
「讓你跟著我受苦了!」
二人皆搖搖頭,隨後男子才看向端坐在堂上的少年。
「當初我和你父親約定好,我們泉家不摻和這件事,他已經答應了,出爾反爾實乃小人所為。」
「出爾反爾是小人,那家仇國恨不報算什麼?」
少年起身,緩步而來。
「在我眼裡,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就是好皇帝,何談家仇國恨?我不仇誰亦不恨誰!「
「做了二十年的里正,你還真是忠君愛國了,你忘了你的母親姓什麼,你的父親又是怎麼死的?」
「從我母親定居龍泉村那一刻時,她就姓金不姓欽,我的父親,我從未見過他。」
「伏兒,既然他執意如此,你就派人直接聯繫泉江,告訴他他父母在我們手上。」
屏風後面傳來老人滄桑的聲音。
「元將軍,我和世子約定的時候你也在場,年輕時你也是響噹噹的英雄,難道老了人也糊塗了,你們這樣就是引火燒身,自掘墳墓……」
「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性命,我相信你兒子不會不在意。」
「哈哈——你這是在逼他死,我的兒子我最了解,他就是自己死,或者眼睜睜看著我和他娘死,也不會聽你們擺布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老者命人推他出來,二人四目相對。
「你老了!」
「你長大了!」
「我以為此生不會再見。」
「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你這是在害欽伏,他是王叔唯一的血脈,你不該如此執著,而是讓他像普通孩子一樣快快樂樂長大。」
男子把目光投向眼神有些迷茫的少年。
「他本該是天之驕子,為何要甘於平凡?何況這是惠王的遺願。」
「欽伏,你不要聽他的,當今社稷穩固,百姓安居,這樣做只是以卵擊石,放棄吧!」
男子把希望寄託於少年身上,少年迷惘地後退一步,他從小就是被元將軍這樣教導,可是祖奶奶和這個素未謀面的叔叔卻都告訴他自己不會成功,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男子乘著眾人把目光投在欽伏身上,轉身抽出身邊壯漢的大刀,向輪椅上的老者砍去。他知道只有這個人死了,少年才能有自己的思想,才能自己做決定。
那柄大刀的刀刃劃過老者的頸部,可是輪椅被人往後拉了幾寸,刀刃只割下幾縷雪白的鬍鬚,錯失了一次機會,他知道再沒機會出手,於是回身把妻子拉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不要怕,很快就不疼了!」
婦人笑著點頭,沒有半點猶豫與害怕。
刀尖穿過婦人的胸膛再刺入男子的胸膛,二人前胸貼後背緊緊相連,男子虛弱地抱著自己的妻子癱倒在地。
「我們替那傻小子做決定,省得他恨自己。」
「嗯。」輕聲應和,婦人垂下雙手和頭顱,男子把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部,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父母愛子,是寧願自己死,也要孩子無負擔的活著,元將軍?」
門口趴在壯漢背上的老婆子,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二人,哀嘆自己還是遲來了一步。
剛沐浴完的泉江,聽見外面一聲大雁的啼叫,不知道為何心中一空,拖著鞋,長發還在滴水,就這樣莽撞地跑了出去。夜晚的秋風,格外涼,只穿了單衣的他孤獨地站立在院中。
他總覺得這些時日心中不安,之前明明約好的,可是為何父親母親沒有來京城,為什麼祖母總是鬱鬱寡歡,到底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崔久安看著樓下站了半個時辰還一動不動的人,進屋拿了一件衣裳,丟向院中,準確無誤地落在泉江的頭上,泉江扯下衣服,四處張望,向樓上的崔久安微微點頭,隨後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轉身跑開,回來時手上拎著兩壇酒,對著二樓叫道:「陪我喝酒吧!」
崔久安輕輕一躍,剛才還在樓上,此刻已經在泉江的面前。
「可以,但是不能多飲。」
於是,二人就席地而坐,並排著,肩挨著肩,坐在院中賞著月,喝著酒。
「為什麼讓太子混在商隊里,我們卻冒充鏢師,你看這些御林軍的氣勢,一眼就看出破綻了?」
泉江喝了一口出聲問道。
「就是要露出破綻,這樣他們才會把目光集中在我們這。」
「他們?你是說有人要害太子,不行不行,那我得去保護太子。」
泉江放下酒罈就要走。
「你請我喝酒,酒沒喝,自己就要走,哪有這樣的道理!」
崔久安悠然自得地打開封口。
「不是你說的太子有危險?」
泉江回過身彎下腰問崔久安。
「所以我們做餌引蛇出洞。」
「到底什麼人要害太子?」
崔久安看著泉江的無措並不像是裝出來的,笑了笑,「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泉江更加迷糊,「為什麼我要知道?」
「你只要記住聽到打打殺殺的聲音,自己躲遠點,別湊上去添亂。」
崔久安拍了拍泉江把空了的酒罈滾到一邊,隨後忽地人就不見了,再看已經推開二樓的房門,進去了。
泉江回想著剛才的話,「這是在保護我,還是在嫌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