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幽星子

小雨陽和阿蘭到垃圾填裝坑相對靠外的地方轉悠了一小會就回頭了。

拉爾今天帶着一幫遊手好閒的兄弟們正在那兒「掃貨」，所以像小雨陽這些沒有組織的拾荒者，沒法再往更裏面去。至於垃圾填裝坑的外圍能掃到什麼貨色，大家都心知肚明。

泰勒家的事情，也讓小雨陽心不在焉。

「阿姐，咱們明天再來吧。」泰勒無助、惶恐的臉還在小雨陽的腦海里盤旋，但是面對阿蘭，他總是保持着笑容。

阿蘭望了一眼拉爾那一幫子人，又看了看小雨陽，點點頭。

不遠處，腳下踩着一堆報廢電池的短髮青年，披着一件黃色皮夾克，左耳打了一副誇張的金屬耳環。號稱不怕死的拉爾嘴裏咬着良酉牌的生絲雪茄，藏在墨鏡後面的藍瞳盯着離開的小雨陽和阿蘭，一手朝旁邊招了招。

一個精瘦的黑皮膚小個子立刻往前湊了過去，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那小子身邊的機械人偶怎麼還沒有被申請報廢？」拉爾朝小雨陽的背影努了努嘴。

「這種滯留在13區外圍的家用型機械人偶不多了，聽裏頭放出來的消息，似乎要不了多久都得全部回爐。那小子身邊的機械人偶是註冊過的，我們這邊怕是不好下手啊！」黑皮膚小個子的比利不光人長得微縮，表情也是猥瑣的。

可是比利卻極得拉爾的重用，因為比利有個表哥在13區的貴族圈裏頭謀到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工作，負責冰火競技場二樓A區的衛生清潔。二樓A區有着冰火競技場最豪奢的設備，最舒適的服務，是那些貴族中的貴族常年包下來的地方。比利的哥哥能從這些貴族的閑聊中打聽到不少最新的消息，當然，也包括諸如某某爵士被戴了綠帽子這類花邊新聞。

對於立志要離開外圍，獲得在貴族圈生活資格的拉爾來說，比利的表哥是一個不錯的助力。

「唉，照你這麼說，還真是可惜了。」拉爾一臉遺憾。

「不過如果能找到機甲部的人把機械人偶的註冊信息刪掉的話，也許……」

「親愛的比利先生，如果您有您的表哥一半的聰明才智，或許您就不會這樣說。」不等比利說完，拉爾豪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剛剛還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轉而咆哮道：「比利，扭動你的屁股好好想想，要是你能接近機甲部大門五米範圍以內的話，我就借我的女人陪你一個晚上！」

比利有些被嚇蒙了，抹了抹一臉的唾沫星子，有些遲疑地問道：「哪，哪個女人？」

拉爾彎腰，把臉湊到比利眼前，盯着比利那雙倒八字眉毛，突然伸手拔下一根，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弧度。

比利疼得齜牙咧嘴，忽然發現拉爾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小心臟好像漏了一拍，頓時驚醒了過來。

拉爾生氣了！

每當這個弧度出現在拉爾的嘴角時，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垃圾填裝坑傳來殺豬一般的哀嚎，強烈的聲波過後，一個塑料盒子忽然掉了下來。

拉爾甩了甩有些吃痛的拳頭，理順身上的夾克，站起身來。

號稱不怕死的拉爾扶了扶眼鏡，藍瞳微眯，口中喃喃自語：「阿蘭……」

……

13區的外圍區域遠比中心區的貴族生活圈廣袤得多，但是每個區的電力供應是有限的，所以，13區外圍分佈在十二個不同方向的主燈每天只亮十二個小時。

生活在外圍的人們把這十二個小時的時間，稱之為白晝，其餘的時間，則被叫做黑夜。

十二個主燈高懸於13區外圍的機械穹頂，每個主燈都是參照恆星光束穿透大氣層后的光譜來進行模擬的，與自然光的近似度接近百分之八十九。

儘管如此，想要在13區種植出百科全書所載錄的那些植物，仍需大費周章。所以13區的花店一向生意火爆，深受貴族歡迎。

然而有一種草，卻不需要依賴光合作用。它們肆意生長，只要有岩層的裸露的地方，幾乎都能見到它們的身影。它們個頭矮小，尖細，通體幽紫，一簇疊著一簇，從遠處看過去就像岩石上蒙上了一層暗紫色的畫布一樣。

在百科全書一個很小的角落裏，必須仔細尋找能才發現它們的名字——幽星子。

小雨陽和阿蘭經過一家花店時，花店老闆正在收拾攤子，把擺在店門外的培養皿一個個往裏搬。

「德魯大叔，今天生意怎麼樣？」小雨陽熱絡地和花店老闆打招呼。

「唉，現在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德魯大叔四十多歲，大蒜鼻頭永遠都透著酒紅色，臉上還蓄著像掃帚一樣的大鬍子。由於花店品種太少，而且培養出來的花也不夠鮮艷，所以生意一直不溫不火。畢竟哪怕是比較拮据的女孩子，也總歸希望自己能收到好看的鮮花。

放下手中剛搬起的培養皿，德魯大叔從圍裙的前兜里掏出一個扁平的銅製酒壺，小囁一口后，又拿在手裏晃了晃：「你看，連我的酒壺都沒辦法裝過癮了。」

「您的酒壺可從來沒有挨餓過。」小雨陽打趣笑道。

讓小雨陽奇怪的是，德魯大叔雖然長滿了鬍子，可是他喝酒的時候從來不會讓哪怕一滴沾到鬍子上。這真是一項神奇的技能！

關於德魯大叔的鬍子，小雨陽還問過一個問題，睡覺的時候鬍子是放在被子外面還是補子裏面？因為這個問題，德魯大叔連續失眠了一個星期。

「嘿嘿，我可不能讓它餓著。這是我的老伴兒。」

德魯愛喝酒，幾乎把花店賺到的錢大部分都用來買酒了，這是附近一帶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德魯到現在還是一個人。

德魯大叔重新搬起培養皿，對一邊的阿蘭說道：「阿蘭，快帶雨陽回家吧，燈馬上就要滅了，外頭危險。」

「嗯，走吧。」這一次阿蘭主動順了小雨陽的手。

「大叔再見。」小雨陽揮了揮手，跟着阿蘭一起離開。

快到家時，小雨陽很認真地對阿蘭說：「阿姐，等幽星子開花了，我們一起去看，好嗎？」

阿蘭思考了一陣，從程序記憶庫里搜索著關於幽星子的資料，默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