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可怕的大哥哥

告別了莫里，加諾帶着艾卡走進了學院。

加諾走着走着，一回頭，發現艾卡不見了，他看向遠處，披着紫色的斗篷的艾卡，正看着莫里離開的方向。朔風吹落了她的帽子，及腰的長發迎風如波浪般痛快地飛舞著。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顯得孤寂又惆悵。

加諾提着行李，走到艾卡身邊，面無波瀾地俯瞰着她，眼神冰冷。

「艾卡，聽好了。」他不疾不徐地說,」學院晚上八點就會關門。這附近有幾家酒吧，裏面經常會有人喝得醉熏熏地走出來，如果那時你還未在學校的宿舍里乖乖溫習功課，而是在外面遊盪，那麼你可能會被當做迷路的羊羔被撕碎。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所有遲到的學生都會被記錄在冊。」他彎下腰，直視艾卡的眼睛，「你知道赫爾尼斯老師嗎？她是監管學生的教導主任，如果你遲到，她會讓你第二天站在校門口，在每個人經過的時候大喊：『我錯了。』順便說一下，如果你上課時睡覺，被她發現，她會罰你把當天的學的課文抄上幾十遍，抄多少隨她的心意，如果你偷東西，她會用帶刺的荊條打你，那荊條上的小刺會刺破你的皮膚，讓你的皮膚又癢又痛，你卻不能抓撓，否則會發炎。那種感覺就像千萬隻螞蟻在咬你一樣。另外，別指望我會好好對待你，我不過是受莫里所託，要把你帶進學院，順便看管你罷了，你要死要活，跟我無關。」

他不再說話，湛藍的眼睛眨也不眨，冷若冰霜。艾卡睜大黑黝黝的眼睛與他久久地對視着，眼神獃滯，她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什麼，卻感覺口乾舌燥，什麼也說不出來。

「走了。」

加諾起身離開，艾卡寸步不離的跟在後面，像只小鵪鶉。

「你的房間是302，舍友叫賈妮斯?加西亞，早晨的晨鈴在六點鐘響，跟着你的舍友就行了。如果你被赫爾尼斯抓住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加諾平淡地說，他提着行李在長廊上走着，走過一個又一個喧鬧的房間，房間里的女孩們正和她們的侍從一起整理宿舍，灰塵在廊道上亂飛。加諾走得很快，艾卡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

「你在哪兒？」艾卡問。

「男生宿舍506，我上三年級，你上的是二年級。」加諾沒看艾卡一眼，只是平視着前方。

終於，他停下了，拿出鑰匙來開門，在開門的那一刻，他停頓了一下，清晰地說：「我不喜歡吵鬧的人，不要在我面前哭鬧，」他轉過頭，這是他第三次正視艾卡，「知道了么？」

艾卡點了點頭。

門開了，房間里空蕩蕩的，白色的窗帘如波濤般涌動，兩張櫻桃木大床擺在房間兩邊，床上空空如也，光滑的地板上反著光。賈妮斯?加西亞還沒來。

「開始吧，把你的床鋪收拾好。」

艾卡立即聽話地打開行李箱，拿出毛巾來。

「學校是全日制的，一星期上六天，第七天放假，那天早上我會來找你，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離開學校一步，否則我就不管你了。每天晚餐時來找我，在我宿舍樓下等我就好，因為我必須確認你還在學校里……」

艾卡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自己的床鋪，早在被奶奶收養了之後，她就學會了照顧自己和奶奶。她一邊麻利地收拾著，一邊記下了加諾的話。

原來這是一個貴族學校，來這裏上學的人要麼說是權貴之子，要麼是商賈之女。莫里究竟是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讓她在這裏上學，還讓加諾照顧她，莫里又去了哪裏，她里有一連串的疑問，可如今莫里不在身邊，她無從知曉答案。

當艾卡收拾好一切后，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已經消失在天際，夜色開始把一切都包裹起來。

「收拾好了么？」加諾靠在門框上，整個過程他沒有幫忙，也沒有離開，就這樣站在那兒，好像在思忖着什麼，又好像只是單純地在發獃。

「嗯」艾卡回答，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正視着加諾的臉，不知何時，這個人身上的威壓感消失了，反而開始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我帶你去吃飯。」加諾影入了昏暗之中。

熙熙攘攘的人群，人聲嘈雜一片。

艾卡在人群中走着，邊走邊東張西望，在這裏她算是矮的了，一眼望去，周圍的人大都比她高，穿着銀色或櫻桃紅色的長袍，女生是紅色，男生是銀色。長袍的質地看上去光滑而柔軟，流光溢彩，用傑里米的話來說，都是上等貨。上面紋飾著石斛蘭校徽，還有一頭龐大的背後生翼的龍，龍張牙舞爪，牙齒像蛇牙一樣尖銳，利爪抬起，做咆哮狀，雙翼張開，兇悍非常。

餐桌都是方形的小型的獨腳梨木桌，坐在桌子旁邊的人，有在大快朵頤的，有在細細品嘗食物的，其姿態十分優雅。

加諾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在燭光的暈染中顯得有些模糊，那個身影是那麼單薄，彷彿一陣風都能吹散。艾卡竟有些害怕，怕那個身影突然消失不見。

正當艾卡走向加諾時，大廳里颳了一陣風，吊燈次第亮了起來。加諾突然停了下來，艾卡猝不及防，撞了個正著。

整個大廳都亮堂了，大家紛紛抬起頭來。水晶吊燈上的燭火在安靜地跳躍着，每吊水晶燈上都有十二支蠟燭，水晶燈呈六芒星型，是用無色的水晶做成的燭台，將大廳照得一覽無餘。

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年輕人站在餐廳盡頭，手還保持着揮舞的姿勢，不難推測正是他用魔法點亮了水晶燈，他與幾位中年人交談了幾句，就離開了。

「這是戈里威?海戚，他用的是魔法，」加諾解釋，像是隨便問了一句，「你知道吧？」

「嗯」艾卡猛地點頭。

在外人看來，艾卡也許是因為初次看見這樣的魔法而興奮，但事實是，艾卡在掩飾自己的心虛。莫里告訴過她，只有神系後裔才能使用重型魔法，她上的這所學校大部分的人都是神系後裔。一般人最多只能用一些輕系魔法，是很難上這所學院的。艾卡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系後裔，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懂點這方面的知識，會被加諾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兒上學，就會很難辦。只要過了開學考試就行了，開學考試應該不會很難，莫里教過她一些魔法技巧。

「艾卡，去拿一個冷盤，取一些你喜歡的食物就行了，不要拿太多，要全部吃完的。」加諾囑咐完后，就自己去桌上拿了一個冷盤，用夾子夾取食物。

艾卡緊隨其後，也拿了一個冷盤走着，大長木桌上放滿了形式各異的麵包，還有用大盆裝着的牛奶，小盤裝着的黃色細麵條、煮熟的嫩菠菜、兩面煎的牛肉和醋栗、撒了糖霜的樹莓派、雪糕等等。艾卡從沒有見過如此豐盛的食物，一時間眼花繚亂，不知夾什麼好，只是匆匆地夾了一個麵包。

加諾找了一張桌子坐下，放下了冷盤，艾卡也只好跟着坐下了。加諾看了看艾卡的盤子，愣了一下，放下了刀叉，拿起艾卡的盤子。

「你怎麼只吃這麼點兒？」

艾卡不說話，只是抬頭獃獃地看着加諾，她不敢回答。

「吃得飽么？」

艾卡果斷地搖了搖頭。

加諾眼神一滯，隨後從自己的冷盤裏分出一根煎得焦黃的香腸，一點芹菜，一塊乳酪放進艾卡的冷盤裏。又把冷盤重新放到艾卡面前。

「吃吧。」加諾淡淡地說。

「我，我沒有……」

在她說完之前，加諾已經把刀叉遞了過去。

「你在這兒繼續吃吧，我去拿刀叉，人太多了。」加諾自言自語道。環顧四周，人來人往，艾卡一個人不熟悉路，有點危險。

哪知回頭一看，艾卡已經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看來是早就餓壞了。

加諾的面色跟缺了鹽的湯一樣淡，此刻他有一點體會到照顧人的辛苦，就跟生病一樣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