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平靜下的暗涌

小鎮的盡頭，有一條石板路通向大山，據說，山裏住的基本都是少數民族，而漢族則大部分都住在小鎮上，或者小鎮的周圍。

整個寧鄉鎮的人口並不多，大概在兩萬左右，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布朗族，其次是漢族，然後再是另外的一些少數民族。

絕大部分的家庭都分佈在那片大山上，過着靠山吃山的生活。

大山上錯落着許多高矮不一的房舍，夕陽西下，炊煙寥寥。

由於下過雨，石板路上泥濘不堪，秦佪提着褲腳，小心翼翼地走在上面，一步一個泥腳印，偶有泥漿濺起，落在他黑色的褲腿上，分外顯眼，好似浪花打在水墨湖面上，生出漣漪，擾了清靜。

小心翼翼地走了二十多分鐘后，秦佪便看到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寨子。

這個寨子應該就是布朗族山寨，他們依山而建，房屋排列時疏時密，越往高處，就越稀疏，大部分房屋都建在山腳或者半山腰。

這裏的房舍與小鎮上的頗為不同，大部分都是兩層的欄桿式建築，青瓦木樓，冠帽式的屋頂搭建得整齊有序，也有青瓦房舍穿插其間，應該是漢人的居所。

房舍全都順坡而建，依次排序，十分規整。

根據他們的習慣，一樓主要用來關牲畜，二樓用來住人。通常，二樓會有一個類似陽台的空地，用以晾晒衣物和茶葉。

這裏盛產茶葉，村民們大多以採茶為生。

也許是晚飯時間，路上沒什麼行人，走了這麼久，除了碰到兩個背着竹簍的小孩外，便不再見到其他人。

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分別背着裝滿了青菜和大米的竹簍，手拉着手，又唱又跳地從秦佪的身旁走過。

當他們走到秦佪前面時，還不忘回頭朝秦佪看了一眼，當他們發現秦佪也在打量自己時，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扭頭朝前面跑去。

看着他們歡快的背影，秦佪也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囊囊！」（讓讓）

就在秦佪經過一條濕滑路段時，背後傳來了一陣喊聲，中氣十足卻口齒不清。

緊接着，秦佪就感覺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跤。

看着褲腿上再次被濺起的泥點子，秦佪皺了皺眉，有些生氣地轉頭看向那個冒失鬼。

只見，一個矮胖結實的中年人在撞開秦佪后，就從他的身旁走過，穿着漢族的服飾，背着個空竹簍，手裏卻拎着一串臘肉。

當他發現秦佪在看他時，便轉回頭沖秦佪傻笑了一下，就繼續大步朝前走了，毫無道歉之意。

秦佪沒說什麼，拍了拍褲腿，便繼續前進了。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揉了揉鼻子，凝眉看向冒失鬼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氣味不對...」秦佪低聲自語道。

就在秦佪回過神時，前方已經沒有那個冒失鬼的身影了。

抬頭看了看漸暗的天色，秦佪不再多想，繼續前行。

「嘩啦嘩啦...」

隨着路面變寬，潺潺的流水聲從不遠處傳來，道路左邊的山坡傾斜延展，最終延伸進了一條小河裏。

秦佪隨着河流望去，發現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穿梭於寨子間，繞山而流。

「山上的小河。」秦佪笑了笑，感覺分外有趣。

只是不知道這條小河是自然生成的，還是人為挖建的。

也許是下過雨的原因，空氣格外清醒，除了時不時飄來的飯菜香外，還夾雜着淡淡的茶香，與濕漉的空氣相融合，清爽淡雅。

看了看手錶，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似乎把這個寨子都走了三分之一，除了剛剛突發的小意外，貌似一切都很平靜。

山的氣息，草的氣息，還有人們生活的氣息，原始而質樸，絲毫沒有犯罪的跡象。

除了，剛剛的異味。

「到底是什麼味道？」秦佪感覺，那個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我找到新線索了，速回！」

就在秦佪再次陷入沉思時，就收到了柯羅發來的微信。

「好！」

秦佪轉身，朝小鎮走去。

「小夥子，是遊客嗎？」

當秦佪往回走了幾分鐘后，突然被一個年老的聲音叫住了。

秦佪轉身，便看到一個身着布朗族服飾的老人正打着手電筒，向他慢慢走來。

老人的臉逆着光，讓秦佪看不清，但老人身上傳來的茶香味，讓他頓覺安心。

「是的，老人家。」秦佪朝他點了點頭。

「我們這裏天亮得早，也黑得早，你要來玩應該早點來，山路不好走，又加上下過雨，地面很滑，你拿着電筒，回去的時候小心些。」老人將手裏的電筒遞給了秦佪。

秦佪的視力很好，即使走夜路，也沒什麼問題，不過，藉助電筒的光亮，秦佪看到了一張蒼老而慈愛的臉，不禁讓他心中一軟，便接過了手電筒。

「謝謝老人家，您住在這裏嗎？我明天過來把電筒還您。」秦佪指了指老人身後的房子。

「是的，你叫我艾老爹就可以了，如果喜歡這裏，可以多玩幾天。」老人笑着說道。

「好的，艾老爹，我走了，謝謝您。」秦佪朝艾老爹點頭致謝后，便轉身離去了。

雖然他沒有回頭，但他仍感覺得到艾老爹還站在那裏，目送著自己。

「他的頭上竟然沒有慾望氣球。」

秦佪發現，在他進入寨子后，似乎遇到的人都沒有慾望氣球。

艾老爹，那兩個小孩，還有那個冒失鬼。

不對，那個冒失鬼的頭上有慾望氣球，但是秦佪當時的注意力不在那個上，所以並沒有留意裏面寫的是什麼。

只是在一晃而過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一道彩光在那個冒失鬼的頭頂閃耀。

那是慾望氣球獨有的彩光，五彩斑斕，夢幻唯美，如同莫奈筆下的《印象.日出》。

不過，正常人的頭上有慾望氣球也很正常，沒有慾望氣球的反而稀罕。

比如蕭瓚、雲熙子，以及熙熙。

秦佪笑了笑，加快了步伐，很快便回到了小鎮里。

此時的小鎮已經關門閉戶，兩旁的攤位早已收回，除了周圍房舍里傳來的昏黃燈光外，只有稀稀拉拉的幾盞路燈在照明。

關掉了手電筒，秦佪踏着石路，走到了青旅前，推門而入。

「回來啦，玩得開心嗎？」

還是下午接待他們的那個年輕男人，他和一個年輕女人正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吃着晚飯。

「還可以，謝謝。」秦佪禮貌地朝他們點了點頭，就朝樓上走去。

一推開房門，秦佪就被一股濃烈的泡麵味兒給熏到了。

「晚飯？」秦佪嫌棄地看着柯羅手上的那盒泡麵。

「啊，不然呢？」柯羅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呼哧呼哧地吸著麵條。

秦佪揉了揉鼻子，不太適應泡麵的味道，走到窗前，將半開的窗戶完全推開，然後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盒蜂蜜蛋糕和一杯速溶咖啡。

「給我也來一杯，謝謝。」柯羅看着秦佪手裏的咖啡，說道。

秦佪白了他一眼，又拿出一杯。

「怎樣？」

看着秦佪仔細地撕開咖啡包裝，柯羅問道。

「沒有多大的發現，這裏似乎很乾凈。」秦佪淡淡地說道。

「你呢？」扔掉包裝袋，秦佪看向柯羅。

柯羅兩三口將泡麵吃完，喝了兩口湯，就打算將盒子扔進垃圾桶里，卻被秦佪阻止了，「扔外面去，這個味道難聞。」

「矯情！」柯羅癟癟嘴，就抱着盒子出去了。

等他回來時，秦佪已經將咖啡泡好了。

拿過其中一杯咖啡，吹了吹上面的熱氣，柯羅才慢慢說道：「有，而且不小。」

「哦？」秦佪抬眸，看向他。

輕抿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咖啡，柯羅繼續說道：「學校那邊暫時沒有查到新的線索，王校長的說辭跟我在資料上看到的差不多。我原本打算明天再去趟學校，問問其他老師和學生，但是，在回來的路人，我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你是來找屈老師的警察嗎？」

柯羅回頭，發現叫住自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他縮著脖子，有些膽怯地望着柯羅，雙頰微紅。

「你好，我不是警察，我是私人偵探，受屈老師家人的委託，來尋找他的下落，你是他的學生嗎？」柯羅走向那個少年，微笑着說道。

「私人偵探？比警察還厲害嗎？」少年繼續問道，並好奇地打量著柯羅。

「我們採用的方法有所不同，但目的基本都是一致的。」柯羅繼續笑道。

「屈老師的家人很擔心他嗎？」少年又問道，並皺起了眉頭。

「嗯，非常擔心，你也在擔心他嗎？」柯羅問道。

少年點了點頭，癟嘴說道：「屈老師一定是被山裏的野獸吃掉了。」

「野獸？」柯羅疑惑道，他不曾聽聞這裏有野獸啊。

當然，周圍都是山林，難免不會有諸如野豬、老虎、熊之類的動物出沒。

但屈小波似乎沒有在山林里亂逛的愛好，又怎麼會遇到野獸呢？

「也許不是野獸，是山鬽。」少年又說道。

「山鬽？」難道是鬼怪作祟。

山林有鬽，藏於其間，生啖人肉，形影無蹤。

柯羅倒是聽過關於山鬽的故事，而且還聽過不少。

只是，屈小波真的是被山鬽所吃掉的嗎？

難道這不是一件普通的失蹤案，而是一件詭案？

柯羅抬頭望了望漸入夜色的遠山，神情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