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人都很善良

「你不信嗎？」

看着柯羅露出的疑惑的神情，少年問道。

「呵呵，世間萬物，無奇不有，我信。我姓柯，木可柯，你可以叫我柯大哥，你叫什麼名字？」收起心思，柯羅對少年說道。

「王力，力氣的力。」似乎為了印證自己的名字，少年說得鏗鏘有力。

「王力，嗯，不錯的名字，那你給柯大哥講講，關於山鬽吃人的故事好不好？」柯羅拍著王力的肩膀說道。

「好是好，不過，別站在這裏說。」王力朝周圍看了看，縮著脖子說道。

柯羅隨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的視線最終停在了遠山上，不過，他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只是眼中卻多了一絲懼意。

「那去哪兒說？」柯羅問道。

「你跟我來。」王力拉着柯羅的手，快步朝學校後面走去。

走了一會，他們來到了一間茅草紮起的小屋子。

「這是我們的秘密基地，屈老師也知道。」王力將草屋門口的木頭門板拿開，率先走了進去。

將蠟燭點燃后，王力就邀請柯羅進來。

「柯大哥，坐這裏。」王力拍了拍一個雜草編織的蒲團。

「謝謝。」柯羅坐了下來，長腿半曲，感覺這裏有些促狹。

「有人說是野獸，有人說是山鬽，但我覺得是山鬽，因為，那些消失的人，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如果是山裏的野獸，至少可以尋到一些屍骨。」

王力也搬來一個蒲團，放到了柯羅的對面坐下，隨後就聊了起來。

「還有人失蹤？是外地人還是這裏的人？」柯羅吃驚道。

「這裏的，有小鎮的居民，也有寨子裏的村民，屈老師是在這裏失蹤的第一個外地人。」王力說道。

「很多嗎？」柯羅凝眉問道。

「大概...有十多個吧。」王力想了想，說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柯羅繼續問道。

「好幾年了吧，唔...具體是哪一年，我有些記不起了，我只知道，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有像屈老師那樣的成年人，不過都是很年輕的。」王力回憶道。

「你們報警了嗎？」柯羅問道。

「剛開始的時候有報警，可最後都不了了之了，因為大家都說是野獸或者山鬽乾的，不是人為的，所以警察也沒有辦法。」王力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柯羅發現，王力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無奈。

「嘿！別擔心，我會幫你找到屈老師的。」柯羅拍了拍王力的肩膀，說道。

「可如果真的是山鬽乾的，怎麼辦？」王力癟著嘴問道。

「不管是人乾的、野獸乾的，還是山鬽乾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柯羅凝眉說道，口吻堅定。

這是他當偵探以來的一貫準則，接受了委託，就要找到當事人，不管死活。

「其實，我很害怕，特別是屈老師不見后，我更加不敢靠近那座大山了，總覺得裏面藏着古怪。可是，那座山是布朗族同胞的家，即使有很多人在那裏失蹤...」說到後面，王力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似乎有什麼顧慮。

不過，柯羅還是聽見了，「你說很多人在那座山裏失蹤？」

「是..哦，不不，我沒這麼說，啊！天色晚了，我媽應該叫我回家吃飯了，柯大哥再見！」

王力慌亂地起身，朝柯羅鞠了個躬后，就轉身朝外面跑去，並很快消失在轉彎處...

「哦？有意思。」抿了一口咖啡，秦佪淡淡道。

「你確定山裏沒古怪？」柯羅問道。

「我只爬到了半山腰，一路上沒見着幾個人，不過，這裏的空氣很好，比榕城好上太多了，而且布朗族人以種茶為生，遍山都是茶樹，行在山間，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秦佪嘴角上揚，似在回味。

「喂喂喂，你是去查案的，不是去聞茶香的，不過，臨走前，我們可以買點茶葉回去，就當為這裏的GDP做貢獻。」柯羅一口喝光了咖啡，隨手一扔，就將咖啡杯扔進了垃圾簍里。

「早點睡，明天上山。」說完，秦佪也一口將咖啡飲凈。

正如艾老爹所說的，這裏天亮得早，還不到早上六點，陽光就已經穿透薄薄的窗帘，照進了房間里。

「唔...」秦佪虛開了雙眼，看了看窗外。

「今天應該是個好天氣，柯羅，起床了。」

「柯羅？」

秦佪坐起來，發現柯羅已經不在房裏了。

「死哪兒去了？」秦佪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給柯羅發了條微信。

「散步，順便給你買早飯。」

「早飯呢？」

「樓下。」

秦佪穿好衣服，簡單洗漱后，就下樓了。

「這裏的人，質樸善良，自從將旅舍開在這裏后，我就從沒給大門落過鎖。」

一下樓，秦佪就聽到了那個年輕男子的聲音，猜測，他應該就是這裏的老闆了。

「是呀，而且很好客，你看，我就買個早飯，他們硬要塞給我一袋茶葉，說他們這裏的班章茶最出名。」柯羅笑着說道。

看來，柯羅已經和旅舍老闆已經聊上一會了。

「老秦，來吃早飯。」

看到秦佪后，柯羅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飯。

「睡得可好？」老闆朝秦佪笑着打招呼。

「不錯，謝謝。」秦佪也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就走了過去。

「你們慢慢吃，我去買菜。」

看到秦佪走過來，老闆起身，讓出了位置，就離開了。

看着空一無人的櫃枱，秦佪問道：「沒其他員工了？」

「沒有，就黃老闆和他的女朋友在經營這間旅舍，他女朋友出去採購了。」柯羅說道。

「他也放心把旅舍丟給咱倆？雖然這裏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秦佪看了看周圍，說道。

「你說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況且你也聽他說了，這裏的人都很淳樸，家家戶戶從不落鎖。」柯羅將一袋熱乎的豆沙包推到了秦佪的面前。

「嗯，是很淳樸，都失蹤了十來號人，也不想辦法找到他們的下落，改善這種近況。」秦佪咬了一口豆沙包，淡淡道。

嗯，豆沙包不錯。

「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吧。」柯羅說道，忍不住回想起了王力的那些話來。

吃過早飯，兩人將旅舍大門關好后，就朝山上走去。

已過日出時分，金燦燦的太陽籠罩在大山之上，散去了晨霧，將大山的全貌展露在了秦佪和柯羅的眼前。

大山蒼翠巍峨，山浪峰濤，層層疊疊。

「我問過黃老闆，山裏除了布朗族人，就是漢人，還有部分苗族和傣族的居民，不過數量很少。」柯羅說道。

「漢人多嗎？」秦佪想到了昨天撞他的那個冒失鬼。

「不算多，漢人一般都住在鎮上。」柯羅搖了搖頭，將從黃老闆那裏聽來的事情告訴了秦佪。

在很多年前，這裏沒有寧鄉鎮，只有住在山上的布朗族人，他們以種茶為生，採摘好茶葉后，就下山來，去往其他村落，販賣茶葉。

漸漸地，他們的茶葉遠近聞名，就有很多漢人，以及其他少數民族來購買，當然，以漢人居多。

這種買賣形成規模后，漢人乾脆就在這裏建了個小鎮，也就是寧鄉鎮，住了下來，就近收購布朗族的茶葉，然後拿到其他地方去賣。

為了交通方便，他們還修了一條通往外面的路。

「沒有產生過矛盾嗎？」秦佪好奇道。

凡是牽扯利益的東西，都容易產生矛盾，尤其是不同種族之間。

「沒有，因為布朗族人很善良，茶葉的定價也很合理，漢人受到他們的影響，也變得淳樸厚道起來。」柯羅說道。

又是善良，似乎這裏人人都很善良。

「所以，對於那些失蹤的孩子，他們從沒想過，是自己人乾的，而是歸罪到了野獸和山鬽的身上。」秦佪凝眉道。

「也許吧...」

之後，兩人不再言語，而是沉浸在了這種鳥語茶香的美好氛圍中。

直到，有人把秦佪喚住。

「小夥子，又來爬山啦！」

秦佪回頭，發現是艾老爹。

「艾老爹，早上好，這是我的朋友柯羅，這是我跟你說起過的艾老爹。」秦佪笑着向兩人相互介紹道。

「艾老爹您好，您這是去採茶嗎？」柯羅人來熟，很快就和艾老爹聊上了。

艾老爹雖然已經年逾古稀，但身體很好，每天早上都要去山裏採茶。

「想跟我去採茶嗎？」艾老爹看向二人，熱情地說道。

隨後，兩人跟隨艾老爹，去茶山採茶了。

路上，他們才知道，艾老爹已經四世同堂，只是，他為了清凈，單獨和老伴兒在祖屋的旁邊修建了一所小房子住。

「您的兒孫都沒想過去外面工作嗎？」柯羅好奇道。

「沒有，我的小孫子在大學畢業后，就回來了，覺得還是這裏好，大家都很單純，沒有那麼複雜。」艾老爹笑着說道。

「你們布朗族世世代代都在這座大山上生活，離不開這裏也正常，可是鎮上的漢人呢，他們經常去外面賣茶，難道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嗎？」柯羅問道。

「也有離開的漢人，不過不多，有些只是把生意做大了，在外面開了茶葉店，但還是會回來進貨。」艾老爹說道。

「你們這裏失蹤過一些孩子吧？」秦佪突然插話。

聽到秦佪這話，艾老爹的神色突變，眉頭皺了起來，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眼突然變得黯淡無光，嘴唇也跟着緊抿下垂。

他在難過。

過了一會，艾老爹鬆開了眉頭，緩緩道：「可能你們也聽說了，這些年來，我們這裏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丟了一些孩子。」

「可是，可是我們從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老天爺的事情，為何還要奪走我們的孩子呢？」

說到這裏，艾老爹的眼眶開始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