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對自己真狠

475 對自己真狠

姜盈話音未落,便陡然收緊了手指,眼底生出恐懼和難掩的憤怒。君青藍離著她最近,一眼便能瞧出她骨節泛著青白。

心中瞭然,她定然是想起來在**行宮時,被那些人抓做人質之後的經歷。當初瞧見她時,形勢萬分危急,若非肉包和唐影拚死維護,這世上只怕再沒有姜盈。

而她與承天宗那些人在一起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旁人並不知道。但,從她如今的表現來看,那段過往必然非常不令人愉悅。

「姜盈……。」君青藍才要開口勸阻,卻見眼前一花,唐影不知何時立於身前。大掌在空中一擺,便覆於姜盈手背之上。

「鬆手。」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溫柔。似在軟語誘哄著年幼的孩童:「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你自己也不能傷害自己。」

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姜盈的手指竟一根根鬆開了來。唐影卻並未就此放手,反倒將她手背翻轉,露出她粉嫩的掌心。但見她掌心處落下一排清晰的指甲印跡,隱隱泛著血跡。

唐影狠狠顰了眉,卻只輕輕嘆了口氣,不言不語自懷中掏出個精緻小巧的瓶子出來,自裡面挑出些琥珀色透明的膏藥,均勻塗在姜盈掌心的傷痕處:「你只管放心,那些人只要敢出現,我必讓他們付出代價!」

唐影的舉動語言皆流暢而自然,沒有半點做作痕迹。姜羽凡在旁邊瞧的眨了眨眼,良久忽然開口說道:「我這八妹妹能嫁給你,不錯。」

君青藍暗暗點頭,的確不錯!

姜盈是勛貴世家的女子,自幼嬌生慣養,又生在個男多女少的大家族裡,人人皆把她給當作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難免便給養成了一副刁鑽的性子。若她如旁的世家女子一般在燕京擇個門當戶對的男子成婚,未必是好事。姜盈口快心直,沒有心機,前半輩子根本不曾瞧見過後院傾軋的手段把戲。到了那些陰私手段聳人聽聞的深宅大院里,要不了多久怕是就得被人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她那樣強勢的性子,必然不會得到同樣強勢的世子公子的真心喜愛。即便沒有被人害死,整日里獨守空閨以淚洗面地守活寡,日子還不是一樣難熬。

唐影則不同。

他雖出身尊貴,但前半生顛沛流離吃盡了苦。加上與姜盈生死與共,情誼自不比旁人,也只有他才會對姜盈真心相待,將她繼續當作寶貝一般捧在手裡。

姜盈能在這短短一年之間恢復往日的歡快,足見他對她用了真心。

萬萬不成想,所有人都以為姜盈掉進了火坑裡的這一段姻緣,才是她此生真正的良配。

唐影仔細周到的替姜盈纏裹了傷口,這才抬頭朝著姜羽凡瞧了一眼,微微頷首表示認同,他與姜盈的姻緣,的確不錯。

「承天宗的事情,還是由我來說吧。」唐影說著話,在姜盈肩頭輕輕拍了一拍,示意她稍安勿躁只管歇著。

「當初老南邵王認罪伏法,擔下了謀逆的全部罪行。待到他的案子審結想要再去緝拿承天宗的時候,整個宗門便忽然間在**消失了。即便是與承天宗關係匪淺的國師,也一去不復返,從那之後再不曾出現在王城裡。」

「怎會如此?」李雪憶微微顰眉:「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但凡存世便總會有痕迹留下。如你們所說,承天宗在**曾一時風頭無兩,怎麼可能一下子再無蹤跡可尋?」

「郡主說的極是。」唐影說道:「承天宗與我南邵部落不共戴天,我有生之日皆不會放任他們逍遙自在。故而,從不曾放鬆過對承天宗的盤查。然而……。」

他聲音略頓了一頓,淺淺嘆息:「承天宗在各地的宗門法壇幾乎在一夜之間俱被大火焚毀,連帶著宗門各分舵中的弟子和長老們也都死於大火中,無一生還。」

李雪憶狠狠吸了口冷氣:「這也……太過……聳人聽聞。但……」

她略略抬眼:「但水至清則無魚。正因為證據消滅的太過乾淨才顯得……過分刻意了。」

「你說的不錯。」唐影說道:「承天宗在**盤踞非一日兩日,不但在朝中安插了國師令陛下言聽計從,甚至還能收買了以老南邵王為首的眾多大臣,幾乎成了**的無冕之王,怎麼可能甘心在一夜之間被摒除乾淨?何況,哪有天火能在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同時焚毀眾多法壇分舵?無非是掩人耳目的一種手段罷了。」

他聲音一頓,略略沉吟片刻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借著整頓南邵內務的機會,遊走於各部之間暗中查探承天宗的下落,然而,那偌大的教派卻始終無半點痕迹可尋。就在我幾乎要絕望放棄的當口,忽然從南邵最偏遠的的一個山寨里聽來這麼一個消息。」

唐影緩緩抬頭:「那山寨深處大山腹地,幾乎與外界隔絕,不知何故突發瘟疫。眼看著人畜即將滅絕,有一群神仙卻陡然從天而降,只賜下幾道聖水甘霖,便使得當地瘟疫盡除。山民們對那些人感恩戴德,才要厚禮答謝,他們卻無故失蹤。之後,又有幾個山寨發生了同樣的事情,一時間外界紛紛傳說乃是麒麟大神降下祥瑞,來拯救人間疾苦。」

這世上哪有治病救人的神仙?所謂的鬼神大多是存於人心的把戲和手段。

「我派人沿著那些神跡的腳步一個個查探。發現所謂瘟疫並非真正的瘟疫,不過是有人在食水中下了毒,再在山民們徹底絕望的時候給他們服下混了解藥的清水,以此來裝神弄鬼的一種手段把戲罷了。當地山民與世隔絕,不問世事,對所謂神跡之說深信不疑。我們沿途查探,瞧見不少村寨居然建起了大小不一的神廟。」

姜羽凡撇了撇嘴:「這手段聽起來,可真真有些耳熟呢!」

當初承天宗之所以能在短期內獲得**上下的信任,正是採用了於此一般無二的手段。先下毒,再解毒,擺出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

不過,承天宗中不乏制蠱的高手,他們下毒解毒的法子更加高明,不落痕迹罷了。

「那些所謂的神仙定然是承天宗餘孽毫無疑問。不過他們如今也只有這麼點子手段了么?只能進入那些偏遠深山與世隔絕的村寨里去,騙騙無知的山民罷了。怕是到了城裡,分分鐘便得被人給消滅了。」

姜羽凡對承天宗極其厭惡,說起話來半點不留情面,極盡挖苦。

唐影的面色卻不似他一般輕鬆自在:「起初我與六哥抱了同樣的想法,但……」

他眸色一凝,眼眸在眾人面上一一掃過:「但在兩個月之前,同樣的下毒解毒伎倆忽然轉移到了北夏的山村之中。」

眾人吃了一驚,唐影的話卻並未就此結束:「實際上,接連發現的發生瘟疫的寨子也都位於北夏與**交界的大山深處。待到我發覺此事蹊蹺之後,**徹底沒有了那些所謂神仙的蹤影,但在北夏,時有發生。我曾經……。」

唐影微顰了眉頭:「我曾經派人與當地村子的里長打過招呼,卻不過皆是在表面上敷衍了事罷了。而那些人盡數進入北夏,目標斷然不可能只放在那些不起眼的村鎮上頭。於是,我就傳信給了端王爺。」

「難怪那些日子總有海東青在院子上空盤旋。」姜盈恍悟道:「原來,是你在同端王爺互通消息。」

唐影點頭:「正是如此。也正是應了端王爺之邀,我才決定前來北夏,為的,就是沿途查詢承天宗餘孽的蹤跡。如今瞧起來……他們當是早就滲透入了燕京城。」

君青藍抿了抿唇。

北夏人對於養蠱之術一竅不通。粗淺的尚且不知,何況是能在不知不覺間令皇上一病不起吐血昏迷的蠱蟲?還避過了宮裡那麼多的太醫,那下蠱的人定然不同凡響。除了承天宗,她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手段。

「承天宗……。」

始終龜縮於一角的苗有信忽然開了口,立時引來眾人觀瞧。

這些日子,苗有信實在太過沉默。即便姜羽凡在他府中住了許久,同他說的話加起來大約連五句也不夠。自打阿茹死了以後,苗有信將自己徹底地變成了一個影子。

即便今日高朋滿座,他也只遠遠離開眾人坐著,木雕泥塑一般仿若沒了魂魄。

忽然聽到他的聲音,著實令人吃驚。苗有信許久不曾同人接觸,驟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儼然有些不大適應。眼看著他面孔有些微的發紅,卻也不過一瞬,便昂首朝著眾人瞧了來。

「承天宗陡然覆滅的過往,叫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姜羽凡挑眉,饒有興味。

這個啞了好幾個月的哥哥忽然重回人間,對他即將發表的言論,實在有些好奇。

苗有信的神色凝重,瞧上去半點不似姜羽凡一般愉悅。目光一閃,定定瞧向了君青藍:「應天教,你……可還曾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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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女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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