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換湯不換藥的伎倆

476 換湯不換藥的伎倆

應天教!

已經多久不曾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被苗有信陡然提起,眾人猛然想起,曾幾何時,應天教在燕京城同樣的風頭無兩,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對它頂禮膜拜。

若不是張皇后私心作祟,模仿配天婚的手段暗中處置了蕭婉兒,早已拋棄過往陰暗手段,走上光明神壇的應天教也不會被人揪住了小辮子,查出了多年之前的連樁舊案,自此走向覆滅。

然而,就在皇上即將下旨徹查應天教的時候。應天神廟連同廟中弟子包括應天道人自己,都焚毀於一把天火之中。神廟中的弟子一個個都給燒成了焦炭,根本全無死亡痕迹可尋。即便君青藍有滿腹的疑點,應天教的案子也不得不就此完結。

皇上也正是因為如此,才牢牢抓住了張家的把柄,逼迫張皇后以自己性命為代價,將君青藍拉下了水,使得她不得不與李從堯一起,就此亡命天涯。

「當初的案子,查來查去幕後黑手止步於張國丈。待要細查,應天教便毀於一把天火,此後各地法壇相繼消失再無跡可尋。再看看承天宗,它的罪責則被老南邵王一力承擔,而他們自己也徹底消失於天火之中。這段過往實在相似得驚人,難免不會叫人懷疑。」

苗有信瞧著君青藍,聲音漸漸發沉:「當初,你我全力追查應天教的案子,有許多證據都在表明,張國丈不過是個替罪羔羊,幕後另有高人。但……當我們想要進一步追查時,一切卻不得不被迫停止。試問,你又何曾甘心?」

君青藍當然不甘心!但是,不甘心終究要屈從於事實。無跡可尋,即便有再多的不甘願也只得強硬吞下那一枚苦果。

苗有信舊事重提,君青藍立刻便想到了當初死於應天高台上那焦黑的屍體,不由眯了眯眼。

「你說的很對。」唐影頷首說道:「所有人都知道我父親老南邵王不過是代人受過,但想要繼續追查時,承天宗卻一下子消失了。」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最單純的姜盈也能聽得出來,承天宗和應天教的行事手法,根本就如出一轍,完全沒有半點差別。

「承天宗……。」李雪憶喃喃自語:「應天教。兩者都有個天字,這當中……可有關聯?」

「不瞞你們說。」君青藍淺淺開口:「當初在揪出承天宗之後,我與端王爺便已隱隱覺出承天宗與應天教關係匪淺,但當時苦無證據罷了。如今聽你如此說便再不用做它想,承天宗與應天教必有關聯!」

「那……」姜盈皺眉:「是先有的承天宗還是先有的應天教呢?」

「這並不重要。」苗有信冷然說道:「這兩者在兩國皆根基深厚,時日不短。足見他們真正的幕後首腦必然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怕是會直接影響到……國祚穩固!」

承天宗也好,應天教也罷。他們在京城都擁有極為穩固的地位。甚至得到了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的全力支持。老南邵王野心勃勃,張皇后是皇上嫡后,將來的孩子便是嫡子,只要不是半途丟了性命,將來榮登九五幾乎便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那麼,掌控了這兩個人,便等於掌握了北夏和南疆的未來。

君青藍狠狠打了個哆嗦。

承天宗和應天教真的只是個江湖流派?他們竟懷揣著這樣的目的,實在叫人恐懼。

「這事,我得立刻上報寺卿大人,請他立刻留意來往與燕京的南疆人士。不……。」苗有信眸色陡然一凝:「不只如此,燕京常駐人口均需留意。很有可能,那些人早已經滲透入北夏,早就與北夏人一般無二了。」

「苗大哥,你說的太對了!」

君青藍神色中帶著幾分難掩的驚喜。並不是因為苗有信說的話有多麼高明,如今在這屋子裡的人又有那個想不通其中的關竅和厲害?她驚喜的是,苗有信消沉日久,能忽然說出這麼些話來。

「苗大哥。」姜羽凡唇齒含笑:「你終於回來了!」

「這感情好。」姜盈撫掌大笑:「多個人多分力量,橫掃這些妖魔鬼怪,讓他們無處藏身!」

李雪憶微勾著唇角,眼底有淺淺暖意流淌。卻並未如旁人一般歡呼喝彩,只垂首瞧著桌案上兩份一般無二的方子。一瞬間便仿若被勾了魂魄,竟再抬不起頭來。

「郡主可是身體不適?」思棋離著她最近,第一個發現異常,立刻俯身在她耳邊低語:「讓奴婢給您請個脈吧。」

「怎麼?」君青藍眉目一凝,瞧向李雪憶:「不舒服么?還請什麼脈,立刻回府去吧,待回了王府再細細計較。」

思琴思棋答應一聲,便一邊一個站在李雪憶身側,作勢要扶她起來。李雪憶卻擺了擺手,並不肯就範。

「我沒有大礙,只是……發現些事情,一時想不通透。」

君青藍順著她的目光瞧去,目光陡然一亮:「與這兩張方子有關?」

李雪憶微微頷首:「方子我不懂,但這謄寫所用是紙箋卻……有些奇怪。」

說著話,她將其中一張拿起,玉指在光滑的紙箋上緩緩擦過:「這紙箋色澤並非純白,白中透著些微薄薄的粉色。其間間或點綴著燙金的花瓣,若湊近了細聞,能聞出一絲極淡的桃花香氣來。從這紙箋的色澤,做工來瞧,這是上好的桃花箋!」

姜羽凡速度快的很,又素來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聽到李雪憶這麼說,立時起了身,將桌案上另一張方子取來抄在手裡,湊近鼻端仔細聞了聞。

「還真是如此。」姜羽凡讚歎著說道:「你若不說我還真沒有注意,這世上竟還有如此華麗的紙箋?用這玩意來寫個藥方子實在有些……暴殄天物吧!」

「居然真是桃花箋。」姜盈湊在他手邊只瞧了一眼便連連讚歎:「這玩意在咱們燕京可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桃花寄相思,據說女子常用來給自己思慕的情郎傳遞書信使用。你沒有見識過一點都不奇怪,普天之下根本就沒有女子對你思慕好嘛!」

瞧見姜盈掩唇低笑,姜羽凡也不惱怒,咂咂嘴說道:「何止是我沒有見識,你問問這屋子裡在座的,有哪個收到過桃花箋?沒見識過不丟人。」

這話倒是不假。君青藍從前女扮男裝,又整日里與死屍打交道,比指揮使還要忙碌,哪有女子會給她表達愛慕?至於她自己,更不會同旁的什麼男子牽扯過多。

唐影那時是個整日將頭顱掛在褲腰帶上的暗衛。苗有信則早就名花有主,自己本身又是個嚴肅死板的性子,誰敢隨便思慕?

正因為如此,那煉蠱方子在君青藍身上揣了那麼久,才始終也沒有人能夠認出桃花箋來。

「即便桃花箋再華麗也不過就是普通的紙箋,又有什麼奇特之處,值得你這般的關注誇讚?」君青藍瞧著李雪憶,她堅信李雪憶還有重要的話沒有說出來。

若那紙箋真是為了表達女子思慕的漂亮玩意,斷然不會讓她那般在意。

「桃花箋分作上中下三等,價格相差極大。」李雪憶緩緩說道:「下等桃花箋用的是普通香料熏制,上面的燙金也不過是用些金色花汁做的原料,而中等的桃花箋所用材料皆高了一個檔次,可我們如今瞧見的桃花箋……。」

李雪憶手指再度從紙箋上擦過:「上面的燙金色澤明潤鮮亮,觸之有冰冷鐵器之感,還有些微的突起。這上頭的金色乃是用真金融鑄的金箔,採用特殊的手法鑲在了紙上。而這桃花的香味,又是採的三月里盛開的桃花濃濃熬煮出來了花汁,再提純之後點燃了將紙箋一張張熏染。剩餘的花枝則混在紙漿里,與原料一起製成紙張。這便是桃花箋能透出淺粉色的原因所在。」

姜羽凡聽的吸了口冷氣:「不過做一張紙,居然這麼麻煩?」

「正因為這紙張耗時耗力,又用的真金白銀打制才顯得它彌足珍貴,在世家大族的女眷中頗受推崇。自然,普通人也根本買不起。」姜盈撇撇嘴,儼然對桃花箋並不甚在意。

「你說的這麼起勁,我怎麼也沒瞧見你屋子裡有桃花箋?」

「你懂什麼?」姜盈毫不客氣給姜羽凡丟了個白眼:「我姜八小姐貌美如花,才高八斗,又溫柔可愛。從來都是旁人思慕的對象,需要去思慕別人?」

姜羽凡一時語滯,認認真真瞧了姜盈幾眼。原以為她說那些話是開玩笑,但瞧她態度嚴肅認真,便知那就是她的心裡話。於是,癟了癟嘴,做出一副被噁心著了的姿態:「你還……真敢說!」

君青藍心中卻頗有感觸。姜盈是自小被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公主,每每有求必應從不曾受苦,聽到的話也儘是誇讚,正因為如此她比任何人都自信。也正是因為這份自信,才不屑去與那些所謂的才子佳人們暗通款曲。因為姜八小姐是驕傲的,那些下作的事情不是一個驕傲的人該做的事情。

她從前覺得姜家將姜盈養的太過驕縱。如今才知,姜家的教育是真的好。門下弟子,如姜羽凡,似姜盈,從不曾失去自己善良的本性。正因為如此,姜家斷不會在短時間內傾覆!

「唐影,我說的對么?」那一頭,姜盈側目瞧向自己夫君。

唐影的目光在聽到她開口呼喚的一瞬間忽然軟了下來,幾乎半點猶豫也無便介面說道:「阿盈說的對,我的阿盈是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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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女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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