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 死灰復燃

474 死灰復燃

唐影指尖最終落於紙箋上某處,不再動彈。

眾人湊近觀瞧,上面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再無其他。那兩個字寫的清楚明白,是引子。

引子是什麼?

「世人只知蠱蟲歹毒無比,能殺人於無形,但卻從不會對自己主人造成半分傷害。這當中的隱秘並不被外人知曉,其中的關竅就在於這引子兩字。」

唐影聲音略頓了一頓,唇線在那一刻抿了一抿,眼底便生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出來:「那引子,是生人精血!」

眾人被生人精血給狠狠驚了一下。

「只有被精血澆灌出的蠱蟲,才能保持極為蓬勃的精力,並且會對蠱主忠誠無比。而且被采,精血的苦主,必須是活人。在南疆,有許多蠱主的本命蠱都用的是自己鮮血餵養,從而達到人蟲合一,心意相通的境地。」

四下里一時寂靜無聲。生人采血,餵養蠱蟲,若非親耳所聽,實在難以想象。

「但這紙箋上只寫了引子二字,你如何能夠斷定這裡的引子便是精血?」君青藍微顰了眉頭,實在不願意相信遠在千里之外的北夏,居然也會發生采血飼蟲這般聳人聽聞的事情出來。

「豢養蠱蟲的方法在南疆乃是絕密,這藥方既然能被人書寫,自然早被世人知曉。然而,凡事總要留一手,藥方上又如何肯寫的清楚明白?但,配藥之人定然心中有數。」

君青藍再想不到,她手中紙箋上居然藏著這許多秘密。原來,她這些日子將目光放在雷火彈上,完全就尋錯了方向。一時間,她長長吐了口氣,心中難免有些意興闌珊。

「所以,皇上中毒昏迷莫非……」李雪憶神色一滯:「是中了蠱毒?」

君青藍面色一凝,若真是如此,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

「蠱毒為南疆特有之物,北夏並不擅長製作。若真是蠱毒,那麼近期入京的南疆人便有極大嫌疑。那……」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清眸掃過唐影,漸漸生出幾分憂慮。

如今的燕京已然進入最寒冷的季節,許多河道已然上凍,任何人都不會選擇在這種惡劣的氣候之下遠行。燕京城那些原來的客商,早就趁著入冬前,天氣和暖的時候回歸故土。如今,留在燕京的南疆人只剩下……

只剩下南邵王一行!

君青藍深深吸了口冷氣。

查出了蠱毒又如何?南邵王唐影早先曾是端王府中暗衛統領,與端王府關係密切。好不容易得來的線索,卻因為各人身份顯得越發尷尬。這不但不能成為替他脫罪的證據,反倒越發的叫人懷疑。

而且……只怕連定國公府都要被牽涉其中。

君青藍深深打了個哆嗦,只覺細思極恐。

離著真相越近,她越能覺出忐忑和不安。他們的身後仿若有隻無形的大手,為所有人牽上絲線,將他們一個個都變成了提線木偶,完全操控於股掌之中。而她,卻根本不知那人是誰,藏於何處,又揣著什麼目的。這種毫無頭緒的感覺叫人……相當無力。

「唯有找出真兇,方才能夠讓所有人安全無虞。」唐影說道:「蠱毒是目前唯一可用的線索,縣主只管放手去查。不需要顧慮我和姜盈。」

「什麼事情還得顧慮著我?」

唐影話音才落,便聽到正廳外有女子爽脆的聲音傳了來,嘹亮而清脆。話音未落,人便進了屋。

側目瞧去,一穿著大紅色花蘿,披著銀鼠皮斗篷的美艷少婦笑吟吟站在門口,不是姜盈是誰?

當初從南疆走的匆忙,君青藍並沒有去同姜盈告別。一部分是因為事情緊急,更多的原因則是因為不敢。機緣巧合使得姜盈被迫和親南疆,這雖然不是君青藍的決定,卻是她無力改變的事實。

她不知道瞧見姜盈該同她說些什麼,更不知道姜盈開口求她時,她該如何面對。所以,相見不如不見,她選擇了躲避。

君青藍清楚的記得,最後瞧見姜盈的那些日子,因為肉包的離開,她是不快樂的。眉目中蕩漾著無法化解的愁緒,叫人瞧的心碎。

她曾以為,在遭遇肉包死亡和和親的雙重打擊之下,姜盈會從此一蹶不振。事實又一次背離了人心的想象,然而這一次的背離卻叫君青藍發自內心的欣喜。

姜盈依然恢復了歡快,甚至爽利和熱情更勝從前。若說從前的姜盈是躲在旁人羽翼下一朵嬌弱的花,那麼現在,她已經成了可以為他人遮風擋雨的樹。

果然,磨難才是促使人成長的最有利因素。

「八小姐……」君青藍才開了口便淺淺抿了唇,之後忽然起身,朝她拱手行禮:「見過南邵王妃。」

「這屋裡頭的都是自己人,叫什麼勞什子的王妃,那麼見外!君姐姐只管如從前一般,喚我盈兒,還叫我更自在一些。」姜盈勾著唇角,聲音清脆而歡快。話音未落便過去扯住了君青藍的手:「這數月不見,你怎麼瞧著越發的瘦了?氣色可不大好呢。方才你們在說些什麼?可是與我有關係?」

她的問題如連珠炮一般絡繹不絕,一時讓人不知該從何說起。君青藍緩緩勾了唇角,還能瞧見這樣的姜盈,真好。

「阿盈,你多少也耐心些呢。」唐影在一旁緩緩開口:「問題總要一個一個的問,你這一大串可要人家先回答哪個才好?」

姜盈神色一滯,側目瞧向唐影,無所顧忌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唐影被她毫不客氣一番搶白,卻不急不惱。只半垂了眼眸,唇齒中分明帶著淺淺而溫暖的笑。姜盈回過頭去,方才風風火火的神色卻分明和緩了幾分。

扯著君青藍一同坐下:「你們方才談論的事情可是與我有關?」

君青藍瞧的只覺嘆為觀止。姜盈是個什麼性子,她實在清楚不過。那人從前跋扈嬌憨,素來唯我獨尊,從不講道理,哪裡是個肯聽人勸的主?如今不過聽唐影說了一句話,竟然一下子收起自己的毛躁。雖然瞧上去她似對唐影橫眉冷對,然而……卻早將他每個字都聽在了心裡。

再瞧唐影,那人素來冷漠。萬不成想對待姜盈竟如此和顏悅色,被人當面頂撞不但沒有半分惱怒,眸色反倒越發的溫柔。

這兩個人……君青藍勾了勾唇角,眼底淌出幾分寬慰。真好!

「王妃未到之時,南邵王殿下正同我們提起南疆的蠱術。如今我們懷疑有人在燕京施行巫蠱之術,故而……南疆來人怕是……都多多少少會有些嫌疑。以後少不得會為王妃和殿下招惹些麻煩。」李雪憶一邊吩咐著思琴為姜盈布茶,一邊回頭瞧著她緩緩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講述的清清楚楚。

「原來如此。」姜盈才開了口,思琴恰將茶點奉上。姜盈道了聲謝,端起茶盞竟一口喝了個乾乾淨淨。之後便舒服的喟嘆一聲,半眯著眼眸說道:「舒服。許久不曾這般舒舒服服毫無顧忌的吃東西了!」

這話叫她說的輕鬆自如,並不甚在意,落在旁人耳中卻只覺無比心酸。許久不曾毫無顧忌的吃東西,可見姜盈與唐影在南疆經歷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妹子,真是……辛苦你了。」姜羽凡最是動容,唇畔肌肉抖動半晌方才能訥訥出聲:「當初……當初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不該遵從爹爹的命令,將你留在南疆。」

「你說什麼渾話?」姜盈朝他翻個白眼:「我什麼時候說過留在南疆不好了?你這麼大的人就不能說話過過腦子么?」

姜羽凡噎了噎,這麼跟你的哥哥說話真的沒有問題么?雖然……你說的是事實。

一旁的唐影不聲不響,唇畔勾起的弧度卻分明擴大了幾分。

「其實我今日急匆匆趕來與你們相見,是因為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們說。而且,這些事情並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姜盈說道:「你們可知,我與唐影為何會選在這最不合適回京的時候,趕回燕京么?」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無言。唯有姜羽凡撇了撇嘴開口:「莫非不是你思念故土,才特意選了這個時候來和家人一起歡度春年?」

「這只是說給旁人聽的理由罷了。」姜盈聳聳肩,卻抬目瞧向唐影:「你來說說吧,那麼複雜的事情,說起來著實有些累。」

「好。」唐影從善如流:「數月前,我在南邵部落發現了承天宗餘孽。但,他們行蹤頗為隱秘,我與昭陽王合力,始終不能查出那些人藏匿在何處。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們與北夏有聯絡,而且,怕是他們在北夏的內應身份並不低。」

四下里猛然靜了一靜,這話叫所有人都狠狠驚了一下。君青藍心頭狂跳,自己甚至能清晰聽出那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你說……是承天宗?」

她的話說的沒頭沒尾,卻叫所有人心頭一沉。在場的人,姜羽凡,君青藍,唐影,姜盈直到如今,尚且不能從承天宗帶來的那些恐怖過往中釋懷。

大約也只有李雪憶和苗有信這些不曾經歷過那段過往的人,尚且能夠保持神色如常。

「承天宗……。」李雪憶緩緩開口:「是怎麼回事?」

「承天宗么……。」開口接話的是姜盈:「他們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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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女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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