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笑話一場

五十二 笑話一場

張敘退學了?張敘退學了。

於洛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夢,那個答應她周四就回來,讓她不要擔心的男生,退學了,退學了,表示自己和他以後,可能再也不會見面,可能慢慢失去聯繫,直到變成彼此的陌生人。

高考這條路上,兵荒馬亂,屢敗屢戰又人仰馬翻,有人迷失在夜裏,在寫不完的模擬題里,可能留下淚水,可能失去心跳。

有人卻迷失在這樣陽光燦爛的白日,說好的歸來,到底莫名其妙,連個解釋也沒有就消失了。

高考是一場用筆杆子打的硬仗,許多人為了獲得額外的最好裝備,所以不分晝夜,苦讀研習,所以頭懸樑錐刺股,只為了求一個不後悔,求一個儘力而為。所有的盡頭,是在那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兩天成功渡河上岸,在考場外家長的擁堵,老師的焦急中能不負此行帶着微笑走出來。

於洛的手稍用力了些,鉛筆筆芯斷了一截,正好掉落在蔣陸的習題冊封面上。蔣陸側過頭用一種很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擦擦書,趴下身寫題去了,時間很少,沒有多少人會願意浪費去多看你一眼,也沒有時間去悲傷,就得繼續拿起筆戰鬥。

這本來就是一條岔路口,岔路還很多,很多人總不能堅持走最正確的那條,那條路荊棘叢生,還時不時有許多怪獸出來嚇一嚇路過的人。沒有一顆百戰不殆的心的話,不能走,也過不去。

之前也有職校統招,好多人都走了,岔路口太多,送走的人一批又一批。於洛那時候還慶幸著張敘沒有離開,慶幸著那最後的岔路口他沒拐彎,還和她並肩前行。

可如今,沒想到,他們真正過不去的,是一個名叫退學的岔路口。而此刻張敘和她已經選了不一樣的道路了,他也像很多參加高職招生的人一樣,一起走向了和於洛不同方向的路,只是他離開的晚了些,讓於洛切身體會了一把空歡喜的感覺。

殊途究竟能不能同歸呢?於洛不知道,她只知道,從現在起,她不能再佯裝生氣的坐到張敘旁邊,不能總是假裝借東西回頭看他,也不能每日和他一起走那段回家的路。

於洛不太靜得下心看書,雙手插在兜里,站在窗邊遙遙的看着空蕩蕩的座位,的確是沒有人會回來了,但是他的書還有些凌亂的擺放在上面,這樣看着也約莫有些他可能只是課間去了個廁所的模樣。

於洛抬手擋住窗戶間漏下來的陽光,細細碎碎的,像極了她現在不可名狀的心情。她想起上個周,那個穿着校服的男生還像是小貓一樣圈在座位睡覺,那日午後陽光很盛,她便饒有興趣地站在窗邊伸手拿着書給他擋住,為他製造一片陰涼。

她當時可開心了,她小聲嘟囔道:「快看,這是朕給你打下的江山。」滿臉都是偷笑。可現在她同樣抬手,卻沒有找到一本合適的書,也沒有看到她想為他擋陽光的那個人。

最後一次換位置,楚介和於洛做了同桌,徐鹿和蓋彥還坐在後桌,蔣陸選位置時看了一眼於洛,於洛低着頭整理書桌,她突然變得安靜,做什麼都低着頭,無喜無悲。

楊陽坐在右邊很遠處,於洛敏銳地聽到了她輕輕敲了敲桌面,蔣陸最後去了楊陽旁邊。於洛翻開剛買的小說,看到一句話:遺憾的是,從來沒有那麼堅定的被人選擇過。

遺憾的是,從來沒有那麼堅定的被人選擇過。於洛也覺得遺憾。

楚介把新買的資料遞一份給她,他說:「小於洛,真好,能和你做同桌。」

楚介突然很努力很努力,他這次考試甚至比徐鹿成績高一些,遊戲全都卸載了,書包里也老實的躺着許多模擬題,他很努力的在裝備自己,於洛想了想自己近些日子的失魂落魄,覺得自己很是可悲,為了一些虛無的東西,要失去能擁有的東西?

老耿怕她們壓力太大,體育課每周還保留着一節,不能回教室,楚介就認真教於洛打籃球,楚介真的是很耀眼的男生,穿上運動服,站在籃球場中間,感覺世界就是他一個人的,他像個等待公主跳舞的王子,拿着球,端端正正的站在那兒。

有高一高二的逃課的學妹站在旁邊,聲音里滿是驚嘆「哇!那個男生是高三年級的學長嗎?好帥啊!」有個膽大的女生走過去給他遞水,她說:「學長,能加你個好友嗎?我很喜歡你。」楚介笑着搖搖頭,沒有伸手接她手裏的礦泉水。

於洛拿着兩瓶農夫山泉從超市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看到楚介指了指她,然後給女生說了些什麼,女生就撅著嘴跑走了。

「小於洛。」楚介朝她揮揮手道:「快過來,我都快渴死了。」

於洛忙不迭跑過去把水遞給他,他伸手接過擰開放到於洛手裏,又伸手拿另一瓶水打開喝了一口。

「學妹表白嗎?送水?」於洛看着背影里寫滿心酸的一群逐漸走遠的人,大抵是受到了打擊,那個方向該是回去上課去了。

「嗯,我給她說我自己有,讓她回去上課去了。」楚介把水放在地上,伸手拍拍她的背道:「來,小於洛,為了報答你教我知識,我來教你打籃球。」

好歹忙活了一節課,於洛總算也能投進去一兩個球,臉被太陽曬得有些紅,抱着球笑着奔跑在操場上。

誰又能說高考是唯一的出路?每個人走到終點的方法都不一樣,於洛想,也許有些人,他可能不是適合讀書的材料,但他選擇了其他路,也能走的很好。

不過她和張敘,真的像是失聯了一樣,他沒有發消息給她,沒有回復她的消息,打電話也是關機,與一人失聯,與世界失聯。

於洛有時候還是會給徐鹿說起張敘,語氣溫柔,開心得像是個孩子,但徐鹿總是搖搖頭,她好像總有些話想同於洛說,蓋彥在旁邊扯扯她的馬尾,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下頭看小說去了。

於洛還記那是個挺悶熱的午後,可能是由於這不對勁的天氣,於洛總感覺那天有些莫名的煩躁。

那張數學模擬題很難,因而她寫題寫的有些慢,等收拾書包去食堂時三個打菜的窗口已經關上了,於洛剛準備去超市買麵包時,看到了坐在裏面隔間等她的楚介,他一臉邀功似的看着於洛,他說:「我就知道你肯定來得很晚,我給你打了飯了,你看,還有你喜歡的紅燒茄子呢。」食堂里這會兒人已經沒幾個了,他端著菜看着於洛笑着,莫名使這煩躁消減了不少。

於洛笑着朝他走過去,徐鹿端著餐盤迎面走來,她身後跟着滿臉絕望的蓋彥。徐鹿直接攔住了朝楚介走去的於洛,她回頭看了看一臉疑惑的楚介,轉頭劈頭蓋臉的罵於洛道:「於洛,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於洛,你到底要相信張敘多久?你說他喜歡你,他有告訴過別人嗎?看了那麼多小說,喜歡是想要宣告全世界的,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再說,你說他喜歡你,他有送你回家過嗎?有嗎?」

於洛嚇了一跳,看着她茫然的搖搖頭。

「可他送別人回家了!他送了楚盼,楚盼在女生寢室炫耀好多次,你們的事,楚盼都知道,你喜歡張敘,是你一廂情願的喜歡他,你醒醒吧,他不喜歡你的。」

於洛推開她朝楚介走過去,她一步一步的踏過食堂的地磚,她身後,是轟然倒塌的全世界,原來,是這樣,原來,自己從未了解過這個人。

於洛木然地走到楚介面前,楚介看她有些怪異,站起身伸手去接她,於洛朝他咧開嘴笑了一下,突然間悲傷就鋪天蓋地襲來。

她在這悲傷里只看見面前朝她伸出的手,她急不可耐的抓住他,像是大海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楚介輕輕將她抱進懷裏,他問:「怎麼了?徐鹿給你說什麼了?」

於洛把臉整個埋在他胸膛里,她感覺喉嚨疼得厲害,渾身都在顫抖,還犯噁心。可是抓住她手的男生那麼溫暖,楚介是她此刻唯一的救贖,她嗚咽道:「我那麼喜歡他,那麼喜歡,卻原來,不過是笑話一場。」

楚介把那盤茄子倒進回收桶里,拉着彷彿只剩下一具軀殼的於洛,他把於洛的衣領仔細的疊好,他問:「小於洛,餓不餓?不吃東西可不行。」

於洛搖搖頭,他又問:「那小於洛想回教室嗎?」

於洛再次眼光渙散的搖搖頭。

楚介就拉上她,繞着操場走了很多圈,那一下午的課他們都翹掉了,他拉着於洛走到那個徐鹿和於洛的秘密基地,和她呆坐了一下午。

從天明到日暮,周圍的一切被染得昏黃,於洛盡量想顯得不那麼難受,便笑着問他:「你怎麼知道這兒的?」

「徐鹿剛剛告訴我的。」楚介把她抱進懷裏,他說:「小於洛,不要笑,難過就要哭,無論發生什麼,介哥都在,都會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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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太愛我,腫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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