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南山小住
得知李瀟要去南山別院小住幾天，心裏長了毛，激動得連續多天駐紮在他房裏，主要原因是他拒絕。
在我的人生格言裏，就沒有翻不過去的山，啃不了的硬骨頭，經過多天軟磨硬泡，苦苦糾纏，威逼利誘，用盡一切方法，李瀟終於點頭答應，我高興得手舞足蹈。
但有一個條件，因為不攜女眷，被命令當書童和不去二者選一，著男裝我倒是無所謂，平常出去招搖也是一身男裝，關鍵是要當眾扮演他的書童，之前是有此項協議，可同著別人被他指揮得像個孫子似的，內心大大的排斥，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拍案而起。
李瀟不以為意，繼續品茶，一副看好你呦的表情。
「書童就書童，有什麼了不起，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大義凜然地與他對視。
「去，去，出去。」
我被無情地攆了出來。
回到房裏麻利地收拾東西，這次南山之行鈴鐺自是不能同去，沒見過書童還有隨行丫鬟。
從小到大從未與鈴鐺分開過，她滿臉不開心和委屈，我一頓好言安慰，高舉右手發誓保證以後去哪都帶着她，才把她哄樂。
想想，我這一貌美如花，清新脫俗，彷彿步入世間的仙子要女扮男裝，而且還是二傻子的書童，真是暴殄天物，轉念再想能離開這個李氏囚籠，自由自在，也是一件興事，不由得心潮澎湃。
南山坐落在城中南郊，群山環繞，綠樹蔥蔥，在南山半山腰的西側，山林間有座大院，幾年前李瀟通過一位朋友的關係買下，這座別院清雅別緻，裏面的裝修簡單也不失一種韻味，李瀟常常來此小住。
現在已是深秋，一眼望去，整座南山披上黃的衫，紅的裙，艷麗無比。
我們兄妹二人到的最早，安頓好住房后，便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燒水煮茶，靜靜等候。
燒水這種粗活肯定是我來做，我現在可是他貨真價實的書童，可以任意命令使喚。李瀟像個閑情公子，右手端著茶盞，細細品茶，動作輕柔、高雅，對一旁嘰嘰喳喳讚歎此地美景的我視而不見，靜靜地投入到這片大自然賜予的寧靜中，好不愜意。
我今天一席青衣，秀髮高高束起，臉上的清秀還是遮藏不住，站在李瀟身後，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說東說西，全然不顧他臉上的默然。
「李兄到的夠早！恕在下姍姍來遲。」林靜穆一臉歉意地大步走來，他身後跟着一位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妙齡女子，後面依次是付向榮和段黎。
李瀟趕忙站起身，正要施禮，段黎伸手扶住他，不緊不慢說道：「此次和眾兄弟遊山玩水，有些規矩罷了吧，輪年歲，在下李黎比三位大哥小上幾歲，還請三位大哥多多承讓。」
王爺自降身份以小弟自稱，並用了「李黎」的名號，恐怕不想大家因為身份問題有什麼隔閡，幾個人心領神會相視而笑，也未作他想。
見他不拘這些禮數，李瀟便不再客套：「難得幾位大忙人抽空前來做客，不嫌寒舍簡陋，在下怎敢怠慢，準備了上好的茶水為諸位接風。」
「這位是令妹林淑儀，正好家中無事，便吵著要來，多有不便還請李兄包含。」林靜穆雙手抱拳，十分歉意。
「見過李公子。」林淑儀俯身行禮，一臉嬌羞，小心翼翼打量眼前幾位翩翩公子。
「快請起，李某不敢當，即是林兄的妹妹，也是在下的妹妹，如此美人光臨寒舍，令蓬蓽生輝，不必客氣，當是自家。」李瀟客氣地回應道。
這番對話聽后，我不高興了。二哥明明說不可以攜女眷，所以我才女扮男裝，冒充書童，一路屁顛屁顛伺候着，這不被人當猴耍了么，而且是被無恥的二哥耍了一番，想着想着小臉陰沉下來。
一直沉默的段黎可沒錯過我臉上的表情變化，眼中閃著笑意，大概猜出我們唱的哪齣戲。
幾個人四處打量，如此優美極致的景色盡收眼底，紛紛誇讚李瀟眼光獨到。
一陣寒暄后，各自帶着行李到已安排好的住處整理一番。
招待他們到各自的住處后，我悄然退回院中，趁著片刻的安靜，又仔仔細細觀察這座別緻的小院。
不愧是二哥私藏的住處，無處不彰顯着他的喜好，簡單、愜意、灑脫、不問世事的寧靜，難怪他整天總想着往外跑，把我拋在家裏面。
屋后種了一大片芙蓉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滿眼的花海閃著耀眼的光芒。順着延伸的小路，穿過花海，其中有一座涼亭。伴着花香，映襯著花瓣閃爍的光，飲酒作畫，談詩作對也別有一番情趣。涼亭的另一邊有條延伸的小路直通向後山山頂，聽李瀟說那才是人間仙境，山頂上有一眼天然溫泉，泡在溫熱的泉眼裏，四面環山，遠望遼闊山嶺，細聽草木蕭蕭，霧煙水氣繚繞，一種神仙俠侶的生活。
我正陶醉其中，突然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拉回了我飄遠的視線，回神時一雙含笑中透露著英氣的眼眸正直勾勾望着我。
「在想什麼？」
我好奇地上下打量眼前溫文儒雅的俊美男子，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暗金雲紋衣袍，腰間一條深色腰帶掛着一塊色澤圓潤的玉佩，立體的五官，俊美清朗的眉目，微笑時雙眸微微彎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自信滿滿的霸氣，並摻雜一種親和的感召力，讓人不自覺的想接近他，信任他，這兩種氣勢交織在一起令人心裏發毛。
原來是那個「私生子」，上次巧遇發生在夜裏，沒太看清，今天倒是瞧個仔細。
他笑眯眯盯着我，炙烈的眼神讓人渾身不舒服，彷彿能洞穿一切，突來的開口不是問我在看什麼，而是想知道我在想什麼，感覺怪怪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種感覺令我警覺、戒備起來。
「想晚上吃什麼，餓了！」胡亂找個理由。
伸出手，攤開掌心，遞到我眼前，望着我不可思議、驚詫的目光，段黎一副料事如神，坦然自若的表情。
像小雞啄米，快速地從他手心裏奪過一塊花生酥，放到嘴裏，意猶未盡，反覆回味口中的香甜，甚是好吃。
「我還餓！」
又一塊花生酥出現在他厚實的掌心中，我滿臉不可置信地把酥糖扔進嘴巴里。
「還是餓！」瞧他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樣，口袋裏能放多少東西，不信難不住他，大大的眼睛瞄着他寬厚的手掌。
還有啊！怎能被這個不知出處的「私生子」打敗，我可是名聲顯赫的李家三小姐，第三塊酥糖塞進嘴裏后，腦子轉了很多圈，一臉壞笑地說到：「我餓，很餓，非常餓，餓了又餓，餓到不行！」
就不信你能有一袋子糖，跟姑奶奶玩，差得遠了！我一臉得意洋洋，難住了吧的神情瞧着他。
段黎忍住笑，食指放在鼻尖上揉吸兩下。
以為他認輸了，心情大好，滿臉傲氣，搖頭換腦，不等我得瑟完，便聽到他不緊不慢的聲音又響起。
只見他退一步側過身，讓開一道視線，在他身後不遠處，樹下拴著一隻咀嚼著草料的小羊，指了指：「應該夠吃了吧！你胃口真大，還好我養得起。」
「呵呵……」我的笑容頓時僵掉，乾笑了兩聲。
蒼天啊，這是什麼鬼，來收我的么！頓時對他更沒有好感，臨走前又厚臉皮地找他要了塊花生酥，一邊悠閑自在地走着，一邊慢慢品味口中的美味。吃過這麼多「山珍海味」，他的花生酥是吃過最好吃的，甜而不膩，香而不濁，酥而不粘，不由得又對他沒那麼討厭，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光顧著吃，沒在意段黎後半句話，我這種單細胞動物把它直接忽略掉。
幾個人收拾完后圍坐在花海中的涼亭，我站在李瀟身後，饒有興味地聽他們吟誦詩詞歌賦，因為李瀟不太擅長拽文，一些寒磣的詩詞，蠻適合我的品位。
「愣著幹嘛，給各位爺上茶！」李瀟不忘使喚，上次被父親打的瘀青還在，不報復回去，哪解心頭之恨，故意向大家介紹道，「這是我書童，李茅石，叫他茅石就行。」
「是，少爺！」我不甘願地提着茶壺挨個斟茶倒水，臉上堆積著僵硬地笑容。
竟然給我起這麼俗氣難聽的名字，茅石，茅廁的石頭！李瀟你狠！明明說不帶女眷，對面坐的誰啊？除了胸部看着像男人以外，其他都證明她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剛好相反的自己，把本來發育挺好的胸部纏了好幾圈，前胸硬是一馬平川，現在竟還像個下人一樣伺候前忙乎后。
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裹胸太緊，喘氣越來越急促，呼吸困難。
二傻子等著！這筆賬早晚讓你還！我狠狠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