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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初的陽光對於怕冷的人來說無疑是雪中之碳，尤其，對於參加會考的莘莘學子更是如此。

林柒一搓了搓被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又從左手胳膊臂彎中抽出地理錯題本看起來。16開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講解時留下的筆記，誇張地說，可以說是彩虹圖了。

「可以進去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身邊的人都蠢蠢欲動起來，緩緩朝著只開了個小門的高一年段教學樓行進，連帶著林柒一也一陣緊張。女生被後來的人群推搡著也往前挪了幾步，卻在就要跟著人群湧進去時，被抓住了手腕逆行而下。

高一教學樓外的空地處。

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擠進去大半，還在教學樓外觀望或停滯的人已經不多。

「哎，你不是在高二教學樓考試么？怎麼還跑過來了？那邊是不是已經都進場了？」

男生看著眼前左顧右盼的女生搖了搖頭，定力還真是不足。

「諾。」沒有理會女生一股腦全都倒出來的問題，男生將手中的袋子舉過女生頭頂，然後垂到她面前。

「嗯？」女生看著眼前的東西先是一愣，隨後撲哧一聲笑出來，從男生手裡接過袋子，「故技重施啊，這麼沒創意。」

「故技有用，還需要創意做什麼？」

「這個給你。」

「綠豆湯？」

「嗯哼。降火的。」

「你見過誰演講比賽前喝綠豆湯的？」

「綠豆湯不是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啊？」

「現在這樣啊。不緊張了吧？」

男生將女生手中的筆記本合上，看著女生「打開裝著透明杯子的袋子看了一眼」的動作，然後摸了摸她的頭，「有我這麼個外掛在，你的地理肯定沒問題的。」

「是啊是啊，多虧了你這個大外掛了。」女生聞言附和到。

「好了，進去吧。Takeiteasy.」男生說著就將筆記本塞進女生的書包里，然後扶著女生的肩膀將她轉向高一教學樓的大門方向。

也許是想到男生之後會將自己向前推一把，女生提前開口，「葉辛年，你也要加油啊。」

「加油。」男生聞言輕笑，然後正如女生所料，推了她一把，之後站在原地看著她，示意要目送她進入考場。

林柒一在考場門口往外看的時候，葉辛年還站在教學樓處。看到女生伸出的小腦袋，葉辛年抿嘴笑了笑。終於看到女生進了考場，男生才抬步往高二教學樓跑過去。

也許，在十六七歲，你真的會遇到一個這樣的人。他穿過山丘和森林，越過遠洋和雪地，衝破一切風雨來到你面前，不捨得讓任何一滴雨水打在你身上、不忍心任何一片雪花沾濕你的衣裳，只想捧著最溫暖和煦的陽關來到你面前，溫暖你、保護你。

林柒一走出考場的時候，袋子里的綠豆湯已經變成了常溫。女生從袋子里抽出杯子，然後邊走邊旋開蓋子，喝了一小口。

似乎是精心熬煮過但沉澱的時間較久，林柒一隻喝道了上層的湯水，甜甜的，但是不膩。杯底沉澱著綠豆沙，淺綠色的物體安靜地貼合著杯底，好像並不一定要讓人看見，這些才是這杯飲品最精華的東西。

就像那個男孩兒。

林柒一的步子加快了些，突然有些想要早點見到那個笑起來時嘴角有個小梨渦的男生。

「她又來了啊？」

「是啊，好像考試之前就等在門口了。」

「這麼猛？」

「你是不知道她之前......」

已經有在高二教學樓考試的同學迎面走過來了。大概剛剛經歷過一場大考，所以需要八卦來鬆弛鬆弛已然緊繃著許久的神經。

林柒一豎起耳朵認真地聽了幾句。

嗯？考試之前就在門口等著？

做什麼？等小抄么？

啊？！八卦細胞突然快速繁殖在腦中，林柒一猜想著。

或者又是哪個痴情女生對某個男生展開迅猛追求攻勢，然而求之不得的戲碼么？

這不就是關卉然猛追葉辛年的複製版么？沒創意。

「柒柒你在這裡幹什麼？」

看著正出神的女生，方宇澄拍了拍林柒一的肩膀。

「嗯？啊，嗨。」女生看清來人的臉龐，抬手打了聲招呼。

方宇澄是（2）班的，之前運動會、文化藝術節時都在一起工作過，林柒一和她也算是相識了。旁邊的那位林柒一見過，但是不熟，因而林柒一隻是簡單地點點頭。

「你也在高一那兒考試么？」

「不是，我們在高二那裡，要出去一趟，發現有東西忘記了回來取。」三個女生一道走在路上。

「真的又來了？她還真是有毅力。」身旁走過的女生似乎也在討論剛剛林柒一聽見的八卦。

翟倩倩聽著飄過去的言語，側耳問了方宇澄一句，「那個小學妹還在那兒啊？我們出來的時候她就在那裡了。」

方宇澄沒想到翟倩倩會將這件事拎出來說，偷偷瞥了一眼右手邊的林柒一。拜關卉然所賜，葉辛年和關卉然的事情已經可以說是全校皆知了，而林柒一和葉辛年的事情，自己也在兩人的日常互動之間猜出了些許情節。

在外人看來，大抵就是葉辛年對林柒一一片深情，而女生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回應。

正想著，方宇澄湊到林柒一耳邊，斟酌著輕聲拋出一個問題，「柒柒，你和葉辛年......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啊？」沒有料到女生丟車這樣的問題，林柒一握著杯子的手稍稍一緊，隨後裝傻到，「......什麼事啊？」

一旁做吃瓜摸樣的女生聽到這樣的反問一時間在眼球移動之間換了主意，接著問道：「那他和那個高一小學妹的事情，你總知道吧？」

估計連校長都要知道了，自己能不知道么？

林柒一突然有些反感這樣的旁敲側擊，但還是耐著性子點點頭。

「那她剛剛在教學樓門口等著葉辛年出考場......的事情你知道么？」

啊哈？吃瓜真的吃到自己頭上了？

林柒一咽了咽口水，「我才剛從高一那兒過來呢。」

兩個同行的女生聞言有些尷尬的笑笑，「你說那個小學妹也真是的，事情鬧這麼大，讓人家葉辛年都不好收場了。」

呵呵呵....林柒一在心裡冷笑。現在知道吃瓜吃到當事人面前的尷尬了。

「不過葉辛年那麼帥，成績那麼好，關卉然喜歡他也正常啊。」不知內情的翟倩倩突然這麼來了一句。

站在正宗吃瓜群眾和事件當事人中間的方宇澄一時之間竟做不出任何反應。原本，本來也作為吃瓜群眾的自己應該與翟倩倩一起討論討論關於葉辛年與關卉然是否可能等話題，並且，葉辛年和林柒一之間究竟是否有些什麼也是女生們好奇了許久的問題，實在應該趁著這個機會獲取點內部消息。但是，自己又與林柒一相識，且她現在就在身邊，怎麼都不應該多做探聽。

方宇澄等著林柒一的回應卻無果。女生只是握著杯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

不一會兒，林柒一朝著兩個女生點了點頭，徑直回了教室。

原以為回到教室就能暫時不去想葉辛年和關卉然，誰曾想，教室里的吃瓜意味更濃。

林柒一看著教室里投來同情目光的眾人，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就是個受害者。受到無端同情而其實又沒什麼事情的目光承受人。

女生嘆了口氣坐回位置上。

「柒柒，剛才......」同桌李艾率先向自己致以問候。林柒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拉著同桌坐下，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給我講講。」

「你這是要聽細節啊？」林柒一的反應讓李艾有些驚訝，女生這一副吃瓜群眾的表情實在不應該出現，畢竟，她在這個瓜里，可是葉辛年的正牌女友。現在該有的反應，應該是火冒三丈、氣急敗壞才正常。

「嗯，事無巨細。」林柒一點了點頭。

李艾在心中猜測，或許林柒一是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於是樂呵呵地給她說起自己聽到的事件細節。

***

大約十分鐘以前。

「鈴——」

刺耳的鈴聲讓葉辛年看著高一教學樓的眼神終於收了回來。等待著監考教師將自己面前早就答好的試卷收走，然後就起身離開。

而在校門口提著奶茶已經等候已久的關卉然，則在考場解禁之時，就興奮地沖了進去。

葉辛年從擁擠的過道走下來的時候，迎接他的是關卉然滿帶笑意的臉龐。

「辛年學長。」

葉辛年往肩上拉了拉書包帶，不想理會關卉然這個麻煩製造源頭，加快腳步往教室走去。

「辛年學長——」

關卉然笑著看著看到自己拔腿就跑的男生，抬步追了上去。

「學長，你考得怎麼樣？」

「我給你帶了奶茶，你試試？」

在走道上快速穿行的兩個人引起了周圍學生的側目，再加上關卉然一口一個「辛年學長」的叫著，想不被人認出來都難，周圍逐漸有議論聲闖進耳廓。

「是葉辛年么？」

「那個不是高一的那個小學妹？」

「叫什麼來著？」

「什麼情況？」

「辛年學長——你......」

「啊——」

「什麼呀——」

「我的褲子——」

塑料杯砸在水泥地上的聲音、被飛濺出來的奶黃色液體殃及的周圍人的驚呼聲讓葉辛年不得不停下來。還在驚訝於自己的愛心奶茶餵了大地奶奶的女生，還沒有意識到男生周身散發出來的怒氣。

「你到底想怎麼樣？」男生又拉了拉肩上的書包帶，轉過身問低著頭的女生。

「我......我就是想給你送杯奶茶......」

葉辛年看著正在撣著褲腿上的奶茶的同學，從書包里拿出紙巾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歉。隨後又跟周圍遭到連累的人說著抱歉。

關卉然站在原地看著男生的動作，一時間覺得方才被男生甩在身後的事情有些不值得一提。男生現在為自己收拾殘局、道歉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抗拒。

待周圍的人漸漸散去，葉辛年走到女生面前，一臉無奈地說道：「我再說一遍，不要再來找我了。」

「......」還在欣喜中的女生聽見男生又說了一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突然喉嚨里湧上一股酸澀，「我為什麼不能來找你？」

葉辛年仰了仰頭，像是能從高處獲取些能量似的，然後把心一橫，開口，「因為我不喜歡你。」

大多數人停下腳步看著突然抱著膝蓋抽泣起來的女生。而男生則頭也不回地穿過周圍還在看著自己的行人，也不再管身後的女生。

當斷不斷，才是害人。自己過去，或許做的還不夠徹底。

******

「柒柒。還想著那件事呢？」李艾推了推還在出神的林柒一，「老班都走了。」

林柒一抬頭，正看著陳娟的細高跟消失在教室門口。「沒，我想著一會兒走路回家還是坐車。」

李艾挑了挑眉，看破卻沒有說破。

林柒一正收拾著書包，葉辛年已經背著書包走了過來。

從什麼時候開始，周五下午送女生回家這件事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林柒一記得，大概是從自己讓葉辛年再等一等那天開始。

一周了，身後的男生並沒有就那天的事情跟自己做過任何解釋，甚至都未提及。只是一如既往地默默跟在自己身後。

林柒一握著書包帶暗自撅了撅嘴，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度量越來越小了，這麼點事情都要在心裡盤算這麼久。

林柒一低著頭盯著腳尖，一步一步朝前邁著。

葉辛年察覺到女生有些出神，快步走上前去拉了女生一把。

「你說吧，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被扯住胳膊停下腳步的女生茫然抬頭，這話聽著怎麼這麼熟悉？

後知後覺地看了看男生抓著自己手臂的手，女生抬頭望著男生，「你怎麼......」

你怎麼走到我身邊來了？不是一般都跟在身後么？

「你這亂出神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走路都能出神？我要是不在你就撞樹上了知道么？」男生生氣地將女生往前方的大樹拉了兩步，「是喜歡上樹了？」

「啊？」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舉動，林柒一撅了撅嘴，「那還不是因為想著你的緋聞軼事......」

「你再說一遍？」

林柒一盯著男生臉上略微驚訝卻有些高興地表情，後知後覺的紅了臉。

「怎麼可能不是因為吃醋。」

吃醋？

最近好像，確實有點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