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29

也許是雙方都已經得到了自己心中最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原本橫在兩人中間的阻礙、不快、猜測都統統暫時被高懸了起來。此時，男生和女生中間，就只隔著一張課桌的距離。因為空氣中瀰漫著的真切的溫暖感和甜蜜感，所以即使沒有言語在其中做媒，一個沒有事約定就出現的對視、一次十分默契的發言、一句相互都熟悉的對話都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從心底里蘊發出的切切情意。

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再等一等。

林柒一用餘光瞥了瞥左手邊的窗子，摩挲不平的玻璃上隱隱約約印出一個輪廓，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女生卻不自覺地勾嘴笑了笑。

男生偷偷跟女生后桌的同學換座位，跑到女生身後上自習課的行徑，已經持續一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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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一下午自習課。

李艾正找后桌的魏潛問一道數學題時，就看到葉辛年拎著一疊書走過來，而劉孝祥則抱著書正往外走。

什麼情況？

李艾握著筆繼續看著葉辛年的動作，男生穿過走到徑直往自己這邊走了過來，然後從魏潛身後穿過，坐在了劉孝祥的位置上。

魏潛仍舊盯著李艾的書，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下來，只是壓低了聲音調侃了葉辛年一句，「呦，哥們兒，徹底走上追妻之路了啊。」

李艾聽著劉孝祥的話微微抿了抿嘴，轉過身輕輕碰了正在做英語聽力的林柒一，湊到她耳邊問道：「柒一，你和葉辛年，你們是要公開了么？」

感受到同桌的觸碰，女生按下MP4的暫停鍵，摘下耳機看著她，「你剛剛說什麼？」

李艾咧開嘴笑了笑，示意林柒一往後看。

林柒一不解地微微側了身，看到葉辛年用握著筆的手撐著下巴看著自己的樣子。

女生棕褐色的眸子有些驚訝地睜大了些，隨後故作鎮定地轉過來，低聲囑咐李艾，「別理他，做自己的事。」

聽到林柒一這麼說，李艾帶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點了點頭，又看了葉辛年一眼，然後湊到魏潛面前等他開口講題。

「哎呀哥們兒，你這追妻之路漫漫啊。」

葉辛年聽著兩人的調笑之語勾了勾嘴角，心中暗喜。漫不漫的，我自己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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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路上。

林柒一邊走著，邊看著前方的天橋，腦中恍惚過去年返校時的情形，也訝異於自己的變化，還有，兩人相處時所縈繞出來的氛圍的變化。

林柒一記得袁緣說起楊林帆時的樣子，臉上總是不自覺地帶著笑，說話時肢體動作似乎也多了起來，好像少了非語言符號的配合，就無法完整地描述出男生的一舉一動一樣。林柒一記得，當時自己是用手舞足蹈來形容袁緣的一連串動作。

林柒一也記得，那個時候袁緣臉上的笑，是她在過去的相識歲月里沒有見到過的。

女生悄悄用餘光瞥了瞥身後的風景，不遠處跟著的男生，看似對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竟然也有心細入微、溫暖如陽的一面。

似乎沒有人會發現，林柒一身後不遠處，最近都有葉辛年跟著。送她回宿舍、坐在她身後上自習課、課間操集會時跟在她那一排站著的男生互換了位置。

靜悄悄地出現在女生的不遠處。

已經走過天橋的女生，放緩了步子。

馬上就要到男生宿舍樓了，可是，還想再這樣待一會兒。

邁著均勻步伐的男生感受到了兩人之間距離的縮短，抿嘴笑了笑，加快了步伐。

「我們，可不可以再等等。」

所以，只是需要再等等。

當然，有何不可？

直到男生的腳步聲停止，林柒一才緩緩回過頭。

兩個人分別站在兩幢宿舍樓之前，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罔顧四周穿行的其他人，就只是對視著。

好像就足夠溫暖內心。

女生宿舍5樓的過道。

袁緣倚在牆上，看著背著書包緩步走在樓梯上的林柒一，沉沉地嘆了口氣。

察覺到樓道上的嘆息，林柒一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了一臉悲戚的袁緣。

「小緣。」

「柒柒，有的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

聞言，還在上樓的女生的腳步滯了滯，而後加快速度走了上來。

「你怎麼站在這兒啊？」林柒一走近袁緣，「你是......要去找楊林帆么？」

袁緣搖了搖頭，「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找過他了。」

「你們......」林柒一垂目，「你還好么？」

「柒柒，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你說可以再等一等了。」

「這些事，可以再等一等啊。」

林柒一看著眼前的袁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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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愛情，每個十六七歲的女生，都應該在腦中細細的深思過。

那個出現在青春最懵懂時刻的男孩，是不是可以牽手？

才剛進入高中的小女生，在一個嶄新的環境里，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尤其，像林柒一和袁緣這樣略為活潑性格的女生，自然沒幾天就到了可以分享心中的小心思、小秘密的時候。

「柒柒，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作為副班長，已經將全班的同學大概了解了個遍的女生，開始好奇新朋友心裡的小九九。

「我么？我喜歡有趣的男生。」

「有趣？」袁緣看著眼前被自己抱著的女生，「你這個形容詞用的，也太不具體了。」

林柒一笑著拉開袁緣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因為有趣分很多種啊，有的人說話有趣，有的人的外形有趣，不能有系派偏見。」

「那你說，如果在咱們班裡，誰有趣？」袁緣又將手搭到林柒一的脖子上，並且將縮在被子里的身子往林柒一坐著的地方挪了挪，貼在女生身上。

「咱們班裡？」林柒一也順勢抓著床邊的扶手往裡挪了挪屁股，「咱們班的人我都還沒認全呢！你讓我怎麼說？」

林柒一撅著嘴又將袁緣的魔爪拍落，同樣把身子藏進被子里，「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之前那個說話特別毒舌的男生，我覺得挺有趣的，他的辭彙庫好像每天不定時更新一樣，哈哈哈哈.......」

「說話特別毒舌？」袁緣的眼睛左右轉了轉，「你說葉辛年啊？」

「是吧，他說話還挺有趣的。」林柒一又往被子里縮了縮，還將壓在袁緣手下的枕頭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舒服地仰卧在床上。

「葉辛年他......長得也挺好看的啊。」

「膚淺。」女生料到袁緣會說葉辛年的高顏值，但是她仔細想來，好像還是他風趣的言辭更吸引自己一些。

聽到女生這樣說自己，袁緣伸手捏了一下女生的臉頰以示懲罰，然後同樣仰卧在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碰了碰林柒一的手臂，「那、那我問你啊，如果葉辛年說喜歡你，你會怎麼樣？」

林柒一沒想到袁緣問出這樣的問題，歪過頭數落女生，「袁緣同學，這種帶著『如果』的問題，很不切合實際的。」

「哎呀，你別管切不切合實際，你就說如果真的發生了，你會怎麼辦吧？」

袁緣也歪過頭來看著林柒一，不停地觸碰她想聽到她的回答。

拗不過袁緣的軟磨硬泡，林柒一回過頭看著天花板仔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開口，「喜歡這件事，其實可以再等一等。」

「等？等什麼？」袁緣看著女生的側臉，不解地問。

林柒一聽著袁緣天真無邪的語氣，突然間笑出了聲，「等我把數學方程式和物理公式背熟了再說啊。」

「哈哈哈哈哈......」

兩個女生窩在床上，控制不住地笑鬧著。只有兩個人的宿舍里，充斥著床板輕輕搖動的聲音和笑聲，襯著9月初的陽光更加明媚。

袁緣重重地嘆息。

「我原本以為，你只是說笑，可是......」

「小緣......」看著情緒突然低落到極點的女生，林柒一慌了神。快步走到女生身邊，拉住她的手，「你別這樣，會慢慢變好的......」

袁緣止不住地抽泣起來，拉著女生的手不自覺地握緊，就好像抓住了懸崖邊上的一塊凸石，「我是不是做錯了？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小緣......」

「我為什麼沒有再等一等？」

一大顆淚珠滴在林柒一握著袁緣的手上，林柒一卻如鯁在喉，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眼前如此傷心悲戚的好友。

人越長大越會明白，為什麼根本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所有的情緒都生髮自自己的內心，血脈相連的只有構成整個機體的組織和器官。分泌出的各色情感，既不會轉移，也不會憑空出現，所謂的「心疼」和「理解」，也許是對自身感受的情緒表達，但那卻遠遠達不到感同身受。

長大的人們，在一次次交流和溝通中明白，每個人都是以自己為中心的，都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面對他人以及他人的事，最多的只能是理解。這雖然讓人心酸苦澀，可這就是事實。

對不起，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身邊；在你最需要人拉一把的時候，我卻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回頭望你一眼；在你最渴望得到理解的時候，我卻沒有看到你內心最渴求的情感，給你鼓勵。

對不起。

可是喜歡，由心不由身。

你心裡想要去牽他的手，我怎麼攔得住呢？

真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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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班會課上。

「很快就要會考了，大家要重視起來，不要課時減少了你們的記憶力也跟著衰退了。這幾科也要努力拿到A，之後都是要記入檔案的，所以，我希望每個同學，都可以在這兩周好好複習，給自己爭取一個滿意的結果。」

陳娟看著會議記錄本，一項一項地通知著剛剛班主任上年級長講到的事宜。

會考。

腦中飄過這兩個字，林柒一在心裡嘆了聲氣。

地理該怎麼辦啊？

那可惡的東經西經題，又要讓人抓破腦袋了。

不遠處的葉辛年，看著女生撐著手臂扶著頭思考人生的動作，勾了勾嘴角。

「東經西經的題目我之前不是給你講過好幾遍了？你怎麼……」

「那你說，這道題的解題關鍵是什麼？」

「這題……東經……西經……應該是東經吧……」

女生看著地球儀的簡略圖抓頭抹耳的動作又浮現在眼前，葉辛年轉著筆的手沒有停下，同桌郭然寫著字的手卻因為男生的不正常動作而聽了下來。

「老葉，最近是吃了『含笑半步顛』？」

聞言，男生抓起桌上的廢紙，朝同桌扔了過去，「說什麼呢？題算出來沒有？就在那兒廢話。」

郭然挑了挑眉，識相地不再說話。

而教室中間的陸遙，看著自己手中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朝著林柒一在的方向看了看，低頭抿著嘴笑了笑。

「會考過後，就是期末考了，所以啊，你們不要想著還有時間喘氣，時間過得有多快你們自己也感受到了。很快你們就要進入高二下學期，然後就升入高三，接著就是高考。」

慢慢地放下會議記錄本的陳娟，環顧了整個班級一周，突然語重心長地說：「同學們，那個時候，我們的師生緣份，也就結束了。」

突如其來的悲戚之語，讓許多同學呼吸一滯。

高考之後，就是別離。

高考過後，三年的高中生涯就會畫上句點。

也曾聽輝哥大談徹談他的大學生活，記得當時大家都對於他口中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神往無比，對於他的戀愛過往好奇八卦。可是大學的時候，陪在身邊的已經不是身旁這些穿著肥大的校服、每天一起學習的人兒了。

那個時候，牽著你的手的，可能就不是那個讓你在一千多個日夜都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男孩兒了啊。

如果真的是這樣，或許，畢業的日子來得遲一些才好啊。

「我們，可不可以再等一等？：

林柒一想起自己那晚對男生說的話，突然有些後悔。

等到那個時候，真的就可以了么？

Z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