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宿怨（一）
「你終於還是這麼做了。」羽璃冷漠的盯著她，寸步也不讓。
嗤地一聲輕笑，那聲音自憫姬處而來：「因為經過此事我終於明白，阿若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尋找記憶的，既然這樣，那不如就早些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羽璃皺了皺眉，聲音依舊冷靜，卻充滿警惕與敵意：「但此事與這些人無關，你為何要讓他們一起陪葬？」
憫姬發出一聲輕笑，曼聲道：「自然是為了你~由你親自動手殺死這些修仙者，這樣不是更好嗎？你總說我是冤孽，如今由你來犯下殺孽，我們就是一樣的人了。」她斂住笑意，盯住羽璃，眼中恨意灼灼：「總是要還的，你欠我的。」
「這是——」驍陽勉力掙扎著想起身，卻和顏歡方才一樣絲毫動彈不得，可他沒有說那些醉話，和殷絮一樣清醒得很：「酒，酒里——」
憫姬展開自己的五指細細觀望，而後抬眼掃過大殿，最後望著驍陽嫵媚的一笑：「這叫元神醉~是我珍藏多年的好東西，它的味道與百年純釀無異，最適合你們這樣道行高深卻戒心破少的修仙者，神識清醒，元神卻醉倒，這樣很美妙，可以細細感受自己的死。」
「……」
驍陽與他對面的殷絮對望了一眼，二人都帶著一絲無助與焦灼，因為此刻他們都身陷無法轉圜的困境，就連殷絮也懊惱，自恃聰明警覺，卻沒想到會被這樣的妖物懵逼，自雲中至今頻頻遇到強敵，生死之時卻又次次栽在敵人手裡。
羽璃仍然望著憫姬：「把阿若還給我。」
「好。」憫姬笑得肆意張揚：「殺了這些人，我就把阿若還給你。」
她抬起手，昏睡中的阿若和趙沛琰就像受到了什麼召喚，毫無生氣的漂浮在了半空中，憫姬毫不費力的勾一勾手，他們就一左一右飄到了憫姬的身後。
「我鬥不過你，羽璃，這些傻瓜本來可以逃過一劫的，不是嗎？可是他們太愚蠢了，竟然相信了我的一片誠意，哈哈，一片誠意？」她掩住口，頗有些忍俊不禁。
「聽起來你還很得意？」顏歡突然開口了，把秦言嚇了一跳，只得趕緊閉上眼陪她裝死：「我們相信情誼，卻被你這樣利用，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隨便你怎麼說~」憫姬笑意更濃，她眼波一轉，撅起了嘴，說起話來帶著几絲撒嬌的膩味：「手下敗將，就讓羽璃幫我取了你們的心肝來吃，然後嘛，讓我想想~她再在這裡自刎怎麼樣？我想要你的內丹呀，羽璃，阿若和趙沛琰都在我手裡，這麼久以來你都聽我的話，不敢跟我抗衡，現在我跟你要你的命，不知道你給是不給呢？」
羽璃站在原地握緊了拳，她沒有動，憫姬也不急，她知道有阿若在手，羽璃至死都會毫無怨言聽她擺布。
「你不妨把話說明白，既然要讓我們死。」殷絮皺起眉，她身體幾乎動彈不得，神識卻清醒：「那酒我喝之前檢查過，根本沒有問題。元神醉這樣的東西我知道，要解毒很簡單，有腕上鮮血入喉即可，無奈的是我們根本毫無力氣，只得眼睜睜看著解藥而不得。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時候下的毒？」
「我之前就給了你們香囊，你們都是高手，我不敢怠慢，那香囊里便有一些無色無味的毒藥，不和酒在一處便無法催動元神醉的功效，我一開始便防著你們萬一能夠回來，留到今夜用的。」憫姬曼聲笑道，聲音甜的膩人，渾不見先前的端麗：「我對你們足夠用心，不是嗎？」
殷絮發出一聲冷笑：「還真是夠卑鄙。是為了阿若公主的記憶？」
「阿若的記憶對我而言一文不值，她想不想得起來，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反正我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憫姬眯起眼睛，把眸光轉向了羽璃：「我不懂那些所謂的情誼，但是羽璃，我與你纏鬥了百年之久，今日我就要讓你成為和我一樣罪孽深重的人，你不殺他們~我就殺死趙沛琰和阿若，你想想要怎麼辦~~」
她說得嗲聲嗲氣，自己兀自笑了起來，驍陽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似乎在壓制怒意：「是啊，險些忘記，你也是一隻大妖，如果我沒有看錯，你的原身是一隻三尾狐，是我大意了。」
「我的原身也很漂亮~只是你們這些正派人士不會喜歡~」她款步走到驍陽面前，伸手在他的臉上拂了一把，驍陽厭倦的別過臉去，憫姬媚聲笑了起來：「真可惜了這張俊俏的臉，如果不是你太高強，我還真捨不得殺你。不過~我會考慮讓那位公子活下來，留下來慢慢豢養，倒也會很有趣。」
「你死了這條心吧！」顏歡憤怒地打斷她，憫姬嗤地一聲笑了。
「怎麼？是你的小情郎，我說了這些話，惹得你不高興了？哎呀呀，這是何必呢~你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就成全我吧。」
顏歡想抬頭狠狠瞪她一眼來著，可是被秦言壓得嚴嚴實實，根本做不到，她只能憤憤說：「成全你個大頭鬼，天知道你是個這樣的貨色。」
「小妮子並不像我想得這樣溫順，暴躁得很，是不是？」憫姬像聽到玩笑似的望向羽璃：「我已經聊夠了，你可以動手了。羽璃，不要指望神殿里的人來幫你，你騙不了我。當你們決定那麼做的時候，就註定再也無法為這個王城做得了什麼了。」
羽璃死死盯著憫姬，面色蒼白到底：「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你當然不懂，我要的就是你不懂。」憫姬面上帶笑，迴避了這個問題，轉眸望向了昏睡中的趙沛琰：「雖然我不在乎他的靈魂殘破，但我也懂得成人之美，等你們死了之後，不管是阿若還是趙沛琰，他們都不會記得這一切，我向你保證~」
羽璃只是望著她，而後轉眼把目光投向她身後，她望著阿若，神色有些哀傷。
憫姬很滿意看到她這個樣子，她確定自己已經可以全然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因此也絲毫不急，撅起嘴嗲嗲地望著羽璃，就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挑釁：「宿敵，沒有你我會好寂寞啊~可是當我想到這一刻，你會因為抉擇內疚到死的時候，我會為此快樂很久的。念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等你殺死這些修仙者之後，阿若還是趙沛琰，你選擇一個，我會讓他們好好活著。」
「我看你的精神是有些不正常了，我不會為這些陌生人感到內疚的。」羽璃冷淡的說。
憫姬嗤地一聲笑了：「是嗎？是嗎？可是我太了解你了，羽璃，幾百年來你不都是這樣嗎？什麼都不表達，一切都埋在心裡，所以才會有今日之局，阿若那樣信任我，又那樣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