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警告

又回到他們的客房時天色已近黃昏，他們稍作歇息之後，將會有下人來通傳他們前去赴宴，阿若還很熱情的安排了一些歌舞，憫姬娘娘吩咐下去，要做一些合中原口味的吃食，他們多次表示不用那麼麻煩，卻也盛情難卻。

「看來離吃飯還有一會兒時間，你說我們要不要先睡會兒？」秦言此行最是疲勞，畢竟他只是一介凡人。

「困了你就先去休息，晚些吃飯了喊你就是。」殷絮抱著手臂，面帶笑容：「想不到你一個富家公子，這次長途跋涉竟然也沒掉隊，真是很了不起。」

秦言聽殷絮誇讚他，嗨的一聲笑了：「不瞞你說，我一天到晚都累得要命，但是得提著一口勁兒不是？畢竟你們是為了我的事才到處奔波冒險的。」

「說真的，如果將來遇到合適的人，倒是能請他教你些運氣吐納的法子，畢竟行走江湖，總要有點東西可以依仗。」殷絮抱起手臂，若有所思：「之前便說過，我是妖族，修習的法門無益於你，天灝門規矩森嚴，又從不將心法外傳，之後種種倒也需要看秦公子你的機緣，只是此事留個心總是好的。」

「是啊是啊。」秦言聞言自然是開心，他一早就想著有機會要學點本領，至少不至於總拖後腿，如今殷絮提及，他自然認同：「如果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學的。」

「為何總想著修仙得道，明明做凡人最好。」

一個清冷的聲音自門外傳來，秦言有些惶然的轉頭去看，殷絮和驍陽卻不徐不疾，似乎早就感覺到人在那裡。

羽璃一襲白衣立於門邊，神色仍然清冷的有些倨傲，也不知道這樣的熱鬧她已經看了多久，她開口時帶著幾分疏離的冷漠，也懷著一絲嘆息。

殷絮卻笑了：「倒也不是為了修仙得道，此一時彼一時，畢竟行走江湖總要有些得以自保的本事，免得總被有心之人利用。」她眼波一轉，望著羽璃：「想必你特意來此，不只是為了簡單的勸誡。」

羽璃微微揚起嘴角：「當然，我來此自然不是為了這些閑話，是為了讓你們儘快離開。」

殷絮揚了揚眉：「儘快，還要多快？」

羽璃沉默了片刻：「現在。」

殷絮眯起眼睛，有些無奈的笑出了聲：「可以給我們一個理由嗎？」

「你們留在這裡只是徒生變數，」羽璃望著殷絮，面容冷淡，且帶著幾分無謂：「或許狄熵說得不錯，該發生的總歸是要發生，可是我不希望有外人介入這一切，這應該是我和阿若之間的事情。」

殷絮很狡黠的一笑：「你是指趙將軍？」

羽璃也冷笑一聲：「此為其一。」

秦言倒吸了一口冷氣：「啊，我明白了，他們猜得也不錯，你真的喜歡趙將軍。」

「我從未隱瞞自己的心意，」羽璃別過臉，目光冷寂下去：「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也不懂這些人類的彎彎繞，更不像一些妖能夠蠱惑人心。但我對你們沒有惡意，你們或許會成就這件事，或許不會，可我不希望它被更早的發酵，如果你們離開，很多事可能都會遲一些再發生。」

她這話聽在他們耳朵里就像一句啞謎，殷絮轉頭看了看顏歡和驍陽，他們和秦言一樣，都是一臉茫然的表情。

「如果話都說到了這裡，姑娘不妨把話講明白。」驍陽聲音溫和，跟她開口道：「說明白總比藏著掖著好，一些事我們也有判斷和定奪。」

羽璃揚起嘴角，背過手搖了搖頭：「你們幫不了我，也阻止不了什麼，我何必跟你們廢話呢。」

「你這個人，有空說這麼一通廢話早就該把話說明白了吧。」秦言毫不憐香惜玉，也毫不客氣。

羽璃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望著房檐的卷角：「隨你們吧，許多事我也已經厭倦了，或許狄熵說得對，是宿命吧。」

「你——」秦言無語的嘖了一聲，想開口繼續跟她對話，可是羽璃似乎不願再聽也不想再說了，她不等秦言開口，就把話搶在了前面。

「你們願意留下就留下，生死有命。」她冷漠的說出這句話，轉身就要走了。

「——喂，我說，」秦言有點生氣了，跟她杠上似的想要問個明白：「就算你喜歡藏著掖著，行啊，我尊重你的性格，但我們喝個喜酒怎麼就生死有命了，壞人在哪裡，危險又在哪裡，你好端端給人添堵，好歹也開開金口跟我們透露點兒什麼，也不算白來一趟了。」

羽璃原地站定沉默了片刻，但她並沒有回頭。

「我不懂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對於妖類來說，是非善惡本就不該由好壞生死定奪，各行其道各取所需，並沒有對錯。」羽璃哼了一聲：「所以我最後奉勸你們，早點離開，不要攪入這場紛爭里，且不說你們會有性命之危，單說無論你們對誰施以援手，對你我都無益。」

她說罷這話轉頭便離去，再也不停留。

「……」

四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是秦言先打破了沉默，他嘶了一聲，撓了撓頭：「怎麼她不說還沒什麼，她這麼一說我還非想要看看到底要面臨什麼事？」

「呵，」殷絮也嗤笑一聲：「沒看出有多深的道行，架子卻不小。」

「烏羅人都神神秘秘的，」顏歡掐起腰嘆息一聲：「是真的神秘，和辛夷一點兒都不一樣。辛夷雖然看起來朦朦朧朧，可是每個人都很熱情，也很善良。但烏羅……總是讓我覺得不舒服，除了阿若公主，好像每個人都不像表面那麼簡單，帶著一層面具。」

「最可怕的就是人心。」殷絮的臉色沉下去：「你們意下如何，我們是要離開還是留宿一晚再走？如果現下要走，還可以投宿季鳳山那裡，想必他看到我們也會很高興。」

三個人又把眼光都投向驍陽，他知道又到了自己要做決定的時候，頗感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們已經答應了憫姬娘娘和阿若公主，不辭而別實在說不過去，原本也沒幫到別人，現在就這麼走了，難為他們如此悉心張羅。」他沉吟一瞬，下定了決心：「今晚盛情難卻，不可不告而別。過了今夜我們就走，一刻也不多留，其餘的便就交由他們所謂的天意吧，不過王城中的風起雲湧與我們並無關聯，我們萬事小心，不要多生事端。」

「也好。」殷絮抱起手臂：「我們只需小心不要被人利用，即便有事，暫且作壁上觀便可，不要貿然行動。」

顏歡和秦言都點點頭：「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