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擇日啟程

就在她們彷徨之際，羽璃上前站在了殷絮和憫姬之間，她望著憫姬，神色冷淡：「不知什麼時候娘娘和阿若這般要好了？」

憫姬拉著殷絮的手未曾鬆開，就好像生怕撒了手，最後的希望都要失去一般，她不看羽璃，輕笑了一聲，回答的不卑不亢：「是我與這幾位頗有些一見如故之感，你不是王城戍守，這裡又不是你奉職的祭司神殿，我請他們喝杯酒你總不會見怪吧。」

「我當然不介意。」羽璃背過手，淡漠的望著她：「只是送他們離開是狄熵大人的意思，你實在不該為了個人情感違背狄熵大人的意願。」

憫姬面帶微笑閉上眼：「我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個人情感』，倒是一些人，是不是知道阿若不喜歡她，偏卻對趙將軍懷著別樣的情愫，所以偏要不讓人痛快。」

憫姬的聲音清朗且淡，但這話的鋒芒已然太過昭然若揭，她面帶微笑，卻定定盯著羽璃，寸步也不相讓，羽璃與她面對面站著，雖然面上並未展露絲毫情緒，可是面色也逐漸蒼白到底。

二人無聲的對峙著，餘下的人都不好意思打破這份沉默，這種尷尬在沉默中無聲的延續，最後以羽璃的一聲嗤笑戛然而止。

「這樣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憫姬端華的妝容襯得她的目光愈發熠熠閃亮：「我只按我的意願行事，好歹我也是王上的妃子。我是尊重狄熵大人，可你又算個什麼？我總不至於這點事都要看你臉色。」

羽璃眯起眼睛。

「你們無冤無仇。」

她說出這句誰也聽不懂的話之後，憫姬嘁地一聲笑起來：「什麼仇怨，我聽不懂，也不想知道你打得什麼算盤，我只是個弱女子，只保護我該保護的人，只是如今我也不怕你，收起你那套蠱惑人心的說辭吧，沒錯，現下我不過依仗著王上和阿若的信任，但這就夠了，對付你已經夠了。」憫姬朝她邁出一步，咬了咬牙，低聲說：「我會讓你露出真面目的。」

羽璃閉上眼，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她一雙眼睛淡漠的掃過眾人，或許是知道無法阻攔，她竟轉身離開了。

見她離開的背影，憫姬長長舒了一口氣，對著他們露出笑容：「阿若見到你們一定很高興，她與趙將軍即將成婚，見到你們一定會很高興。」她美麗的眼眸漸次望著他們，帶著探尋：「如何了？阿若的記憶。」

顏歡垂下頭，帶著遺憾皺了皺眉：「抱歉，我們沒能……阿若公主的記憶並不在辛夷。」

「你們竟然真的到過辛夷？」憫姬有些驚嘆，望著他們的眼眸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期許：「阿若果然沒有看錯，諸位都是能擔得起重任的英雄。」

「實在不敢當，」顏歡趕忙擺擺手：「我們什麼也沒能為你們做。」

憫姬娘娘露出笑容：「倒也不要緊，這本就是阿若的執念，沒有完成是很遺憾，可我想阿若不會過多介意這個，過往固有缺憾，可她現在的人生已經很好了。我也會多多勸導她，諸位放心。」她笑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還是去見見阿若吧，她每天都在盼著你們，知道你們回來會很高興。」

平心而論，他們都不太願意去見阿若公主，雖然去辛夷的一路有辛苦也有驚險，但畢竟有所收穫，卻是對阿若公主絲毫無益的收穫，他們想到即將見到阿若公主流露出顯而易見的失望，就覺得有點於心有愧。

卻不想阿若見到他們很是開心，她當然滿懷期待，可當他們告訴她辛夷並沒有她的記憶時，她也對此看得很豁達：「沛琰哥哥說記憶總會找到的，等我們成婚之後我再好好去問問狄熵大人，到時候你們再幫我去找好嗎？」

眾人聞言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覷之後，還是顏歡先說：「我們這就要離開了，解毒的方法也還沒有找到，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再——」

阿若這才顯得很是神傷：「你們要走了嗎？再也不回來，不能幫我尋找記憶了嗎？」

一旁的憫姬站起身為他們打圓場：「阿若，」她牽過她的手，聲音溫柔：「不管怎麼說，你和趙將軍都要成婚了，以後的日子那麼好，何必去在意從前呢。」

阿若嘆了一口氣，眉目哀傷：「可是失去一段記憶終究很難受，那種感覺太難受了，憫姬娘娘，您是不會懂的，那種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和來處的感覺……」

憫姬垂眸望著門口的石階，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他們到達了辛夷，卻沒有找到你的記憶，可見……阿若，這城中是有人不希望你找到記憶的，狄熵大人無所不知，他卻沒有對你說實話，如果今天不是我將他們攔下，他們恐怕早就被羽璃送出王城了。阿若，別再找了，既然狄熵大人都——」

「娘娘！」阿若把手覆上她的手腕，面帶痛切之色：「怎麼連你也這樣說？我的痛苦和掙扎你都知道，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

憫姬嘆了一口氣：「阿若，你是被王上慣壞了。」

「總之我一定要找到，即使他們都要離開，哪怕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一定要弄清楚我是從哪裡來的。」阿若鬆開憫姬，很堅決的咬了咬牙：「我有一種預感，我失落的記憶一定和羽璃有關，狄熵大人不跟我說實話，是被她蠱惑了，他在保護她。」

「阿若。」憫姬娘娘嘆了一口氣：「算了，眼下還有客人在呢，更何況你快要成親了，什麼事都可以往後放一放，有我保護著你，不會有問題的。」

阿若不甘的閉上眼睛，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你們是我最重要的客人，今晚就在這裡歇息吧，晚上我會和沛琰哥哥說，明天好好設宴款待你們，後天我就——」

「公主，」驍陽沖她揖手：「我們不久之後還有劍試之約，實在耽擱不得，公主盛情只能謝過，恐是難以——」

「無論如何不要拂了阿若的面子，既然諸位不願多耽擱，那度過今夜總是可以的。」憫姬娘娘微笑道：「撿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可惜王上不在王城中，就由我來設宴款待你們，也當謝過你們一片熱心，再者說，也向我們講講辛夷的見聞，權當開闊我們的眼界。」

驍陽沉默片刻，沒有再推辭，畢竟憫姬贈過香囊給他們，全賴那香囊，他們避過了蛇蟲鼠蟻的侵擾，先前她也熱情招待，對他們而言也算有過恩惠，他們總不至於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那就謝過憫姬娘娘，我們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行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