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思各異

第12章 心思各異

院門被叩響,屋中三人都是吃了一驚。

青竹深知自己在這多有不妥,主動告辭離去。綠枝送他出了門后,便帶了那個扣門的小丫鬟進了屋裡。閔幼株還未發話,綠枝便附耳道:「是青紅姐姐的人,早晨來過。」

細長的眸子一跳,閔幼株一邊上下打量著小丫鬟一邊開口問她:「是青紅讓你來的?」

小丫鬟忙行了一禮,「是國公爺和太太要見大小姐。說是為了四爺的事……」小丫鬟轉了轉眼珠道:「如今國公爺和太太都在氣頭上,青紅姐姐讓奴婢轉告大小姐此行務必小心。」

綠枝之前都待在凌雪閣,並不知道閔安南的事。她瞪大眼睛問道:「四爺的事和我家小姐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我家小姐過去?」說罷轉頭疑惑地看向了閔幼株。

閔幼株朝她搖了搖頭,意思是此時不方便細說。綠枝抿了抿唇,便退到了閔幼株身後。閔幼株趁勢起身道:「既然是國公爺和太太的吩咐,我便隨你過去吧。」小丫鬟應了聲,便帶著閔幼株往暢和園去了。

待閔幼株到了園內,已近黃昏。周圍的下人們俱都靜若寒蟬,不敢妄動。閔幼株左右掃了一眼,便知屋裡的情況不太樂觀。果然,待小丫鬟領她進了屋,當頭便砸來一個茶碗。

閔幼株假作滑倒,躲過了那個茶碗。待她重新爬起身時,正對上閔琨惡狠狠的雙眼。

「我讓你去陪著國師,你都做了些什麼!!!」

閔幼株雙眼一紅,慌忙拿出帕子捂著臉道:「我就看著好久沒下雨了,想問國師大人怎麼才能下雨……沒想到他突然就讓我滾……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說罷「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

廖氏輕蔑地掃了一眼閔幼株,才抬頭看向閔琨道:「現在說的是安南的事,你別把話題扯開。」

堂下跪著的閔安南一聽廖氏提到自己便弓下身道:「母親明鑒,當時孩兒真的沒有意識,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下如此荒謬之事!後來國師大人趕來,為我驅了邪,方知是染上了髒東西……」

廖氏不理會閔安南的解釋,而是對閔琨道:「他說染上了髒東西,可別的府上卻不知道。如今這件事他做都做下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經此一遭,別說是他的婚事,就連我們國公府的顏面也被踩到了地底下。此事若不罰,難以服眾!」閔琨神色一涼,站起身俯視著廖氏道:「廖氏,你敢動安南一下試試!」

廖氏也站起身道:「我為何不敢!我是他的母親。兒子做錯了事,母親懲罰兒子,那是天經地義!」

「廖春英,你!」閔琨就要撲向廖氏,卻被邊上的閔安元給攔住了。閔安元勸道:「父親,母親也是氣急了才會如此。您……」閔安元還待繼續說,卻被閔琨一把掃開了。

閔安元沒想到閔琨對他如此不留情,腳下一絆,便摔在了地上。朱氏見了第一時間就去扶他。閔安榕和沈氏也作勢要扶,但見了朱氏已經搶先一步,便腳步一收,又回到了原位。

堂內,一下子僵持了起來。

閔幼株透過帕子的縫隙冷冷地看著這一幕,面上雖無表情,心內卻分外不屑。原來這就是世人眼裡和睦友愛的裕國公府,外面雖然光鮮,內里卻早就千瘡百孔了。

閔琨和廖氏雖為夫妻,卻狀若仇人。閔安元和閔安榕雖為嫡子,在閔琨面前,卻不如閔安南一個庶子。世子夫人朱氏空有夫人之名,但性情、手段還不如二夫人沈氏。

如此心思各異的一家人,如此搖搖欲墜的關係,這裕國公府要不是有通天觀在後面撐著,怕離分崩離析不遠了吧?

閔幼株低頭沉思的工夫,卻沒想到閔琨把矛頭指向了她。

「這件事若說錯,那她也難辭其咎。」說罷,手指指著閔幼株道:「安南出事之前,最後見到的人便是她。說不定就是她把不幹凈的東西帶到了安南身上,才發生了這件事!」

閔幼株聽到閔琨這麼說,手一抖,慌忙拿下了帕子。她雙眼通紅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見根本沒人幫她說話,只得邊哭邊大聲道:「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廖氏深恨閔琨剛剛推了閔安元,又見閔幼株只是搖頭哭泣,卻不知該如何辯解。

如此蠢鈍懦弱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心內冷笑,廖氏直視著閔琨道:「國公爺,您這話可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這丫頭的娘是個洗腳丫鬟,她自己又一直待在莊子里,試問她哪裡有這樣的本事?又哪裡做得了這種事?您想為您的好兒子開脫,也該找個像樣的理由!」說罷揮手朝屋外的下人道:「來人,請家法!」

「誰敢!」

廖氏聽到這話,霎時柳眉倒豎。「無論今日他是何緣故做下此事,都是敗壞了國公府的聲譽!閔琨,即便如此,你還要攔我嗎?」

閔琨默不作聲地站到了閔安南的身前,冷冷地看向廖氏道:「我不護他,難道讓他變成安雪那樣?廖春英,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我清楚得很。你是哪邊都不想落下是吧?我告訴你,沒門!」

說罷,竟以手指天道:「你以為這『天』還是原來那個樣嗎?不是了!從今以後我閔琨不會再讓著你了!」

「你!你……」廖氏撫著胸口,有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喘不上氣了。

閔安元和閔安榕見了,忙上前扶住了她。廖氏看看閔安元,又看看閔安榕,心裡原本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

她垂下眼皮,沉默了半響兒,才道:「閔琨,你今日這麼做以後可別後悔。你也說『天』是會變的。今日它的確是向著你,但明日呢?後日呢?我們……且走著瞧吧。」廖氏說完,便由兩個兒子攙扶著進了內室。

閔琨冷冷地哼了一聲,拉著閔安南就要回去。臨出門時,他又回過頭看了閔幼株一眼,閔幼株瑟縮了一下,他眼裡便湧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你也跟上來。」

閔幼株自知逃不過,只得小心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一直綴在閔琨和閔安南的身後,神色有些莫辨。直到三人進了閔琨的洪濤院,閔幼株的臉上才重新換上了惶惶不安的表情。

閔琨讓閔幼株先在院子外等著,便拉著閔安南進了屋子。兩人具體在屋內聊了什麼,閔幼株不得而知。但閔安南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盞茶后了。

他的神色比之前見廖氏時,明顯輕鬆了很多。兩人擦肩而過時,他還神色莫名地朝她笑了一下。閔幼株暗暗警覺,便聽到屋裡閔琨在招呼她進來。

閔幼株的腳沒動。

要再次跟閔琨單獨相處,閔幼株深覺噁心。她緊緊咬住牙關,雙臂下意識地抱在了一起。閔琨久等不到閔幼株,便索性出了屋子。

待見到她害怕的神情時,閔琨的臉上便閃過了得意的笑容。沒有什麼比別人害怕他更讓他覺得滿意的事了。他喜歡這種感覺,並且享受這種感覺。

閔琨難得好心情地走下階梯道:「怕什麼,我終歸是你父親,吃不了人。」

閔幼株沒有答話,只是把頭低得更低了。

閔琨哈哈一笑,走到閔幼株身旁道:「無論你娘的身份如何,你總是我的骨肉。我啊,是為你著想的。今日,你也見過了國師大人,覺得他如何?」

閔幼株雙眼一顫,輕聲答道:「不大清楚……」同時,身子還往旁邊挪了挪。

閔琨不以為意,而是繼續說道:「這位國師大人如今正值壯年,卻久久沒有成親。如今代國的女子們都對他虎視眈眈。「

」為父有幸,與他是至交,平日里多有相處。那會兒,你還不在,他曾跟為父玩笑說若為父有女兒,他便索性娶了。幼株啊,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閔幼株「唰!」地抬起頭,有些怯怯地應道:「可是女兒才十一歲。」

「十一歲怎麼了?像國師這麼好的男子,若不早些下手,可輪不到你!」說罷,眯起眼上下打量起了閔幼株。

說實話,如今的閔幼株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瘦不拉幾的身材和臉龐,一頭略微有些發黃的長發,五官也還未長開,閔琨越看越搖頭。

「後日,我跟國師約好了。即時,你也跟我一起去。」

不待閔幼株反駁,閔琨接著說道:「這兩日,我會讓大廚房為你準備些好的飯菜,也會讓下人給你帶些首飾衣裳。後日去國師府,你可得給我爭氣了!」說罷,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看著面前的屋門緩緩合上,閔幼株的雙手下意識地絞住了裙擺兩側。

果然與自己的猜測吻合。閔琨把她接回來,是為了把她送人。而送的那個人便是國師流月。流月……若果真是自己猜測的那樣,那國師府對她而言,便是下一個裕國公府!

——

是夜,閔幼株待綠枝睡熟了后,便悄無聲息地出了凌雪閣。

她輕車熟路地繞過巡邏的下人,左拐右拐,便閃進了一塊假山石后。約莫等了半盞茶的時間,青紅也摸索著找了過來。兩人見面,青紅自然是面若朝霞,但閔幼株卻忍不住扶額直嘆。

尷尬了半晌兒,還是閔幼株先開口問道:「國公爺的事,你可問過了?」青紅有些不滿閔幼株一見面便問這個,但看到她眼裡的殷切后,還是忍不住回她道:「我去試過德順的口風了……」

青紅邊回憶著邊道:「聽德順說,國公爺在外面是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不過,在什麼地方,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鬆口。」

閔幼株斂了斂雙目,有些失望地說道:「我也早猜到會這樣……」德順能在閔琨手底下做這麼久,口風緊自然是第一位的。青紅能問出這些,還得多虧了德順對她有意。只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閔琨的外室里也許有一個便是自己的娘親,想要找到她的下落,自然得讓閔琨和德順鬆口。用傀儡蠱顯然是不行的,毫無自我意識的傀儡根本無法開口。

用情蠱……閔幼株搖了搖頭。之前想到要對閔安南用情蠱她都覺得噁心,更何況是閔琨以及他的手下。況且後日閔琨和流月約好了見面。

流月能將情蠱從他人體內逼出,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發現,他勢必會注意到裕國公府進而對府中人產生懷疑。若不幸被他發現自己的秘密,別說報仇,恐怕連性命都不保了。

可是不用,又怎麼才能讓他們開口呢?

其實從洪濤院回來的時候,閔幼株有試過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其他蟲子身上,但並不是所有的蟲都能變成蠱,自己之前能發現傀儡蠱和情蠱,是自己之幸。若要發現新的蠱,眼下只能寄希望於青竹了。希望他能找到有用的蟲。

當務之急,難道真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閔幼株的眼裡有著深深的憂慮,青紅見了,略想了想,竟開口道:「要不要我再去找德順試試?若我肯……」青紅的眼神有些猶豫,閔幼株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更能讓男人開口,答案不言而喻。

閔幼株想也不想地回絕道:「不行!」她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看著青紅說道:「女人的貞潔很可貴,別讓它失在了不值得的人身上。」

似想到了自己的遭遇,閔幼株的指甲狠狠地刺進了手心。縱然換了一具軀殼,縱然她如今已經不再是徐姝,但那些可怕的噩夢她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若當時能早一些死了,若能在閔琨玷污自己之前就死了,那該多好……

閔幼株難得露出了些許情緒,青紅卻分外感動。她忍不住拉過閔幼株的手說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不像那德順,只圖我這張麵皮和這具身體。」

「你不是我,哪裡就知道我是真心還是假意?說不定,我也是利用你呢……」閔幼株從青紅手中抽回手,語氣有些冷淡。青紅卻搖了搖頭道:「不管怎樣,你總是關心我的。就這樣,我便知足了。」

閔幼株實在有些無法理解青紅的這種情感,她試探著說道:「你和我都是女子……」

「都是女子又怎樣?」青紅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臉上閃過疑惑。

她的理智告訴她女子和女子的確不可能在一起,但腦中的情感卻驅使著她忽略了閔幼株的性別。

在她眼裡,閔幼株便是一個發光體,一個牽引著她所有情緒的發光體。

她戀慕她,想要陪著她,甚至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青紅越看閔幼株,眼神便越是痴迷。她喃喃地說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端看自己敢不敢做……我們府上伺候四少爺的一個小廝也喜歡上了男子,甚至不惜受眾人嘲笑,也要對他好,纏著他……」

「伺候四少爺的小廝?」閔幼株愣了愣,猛然間想起自己那天去中南閣的路上遇到的兩個小廝。

她不禁扶額長嘆了一聲。以後若自己有辦法解除情蠱,必定要幫眼前的青紅和那名小廝恢復正常。這男跟男、女跟女總不是回事兒啊!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又聊了幾句,青紅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閔幼株等青紅走了后,長吁了一口氣。她理了理衣裙,正打算回凌雪閣,卻不想假山石外竟響起了爭吵聲。

閔幼株豎起耳朵聽了半晌兒,也沒聽到什麼內容,這才扶著石壁,悄悄地挪出去了一些。

待小半張臉露出假山石洞,閔幼株才看清了月色下的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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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馭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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