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別易會難長自嘆

這幾天，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大幫官員簇擁著，這讓紀緒感覺非常不好。

於是他下令：每到一個地方，禁止當地的官員接來送往。若有什麼事情，他會去府衙找他們面談的。他只留下了副手只兒瓦歹、侍從格力及四川省「茶鹽司」的大提舉王翼，其餘官員讓他們各自回府辦差去了。

【一】《山居秋暝》王維.詩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這天傍晚，紀緒一行四人來到了資州[今資中縣]的羅泉鎮。

羅泉古鎮，有一條長約五里，十彎九曲，形似蛟龍，伴河而卧的街道，故此鎮有「川中第一龍鎮」之美譽。

這座古鎮，地處仁壽、威遠和資中三縣的交界處，青磚碧瓦的院落盤踞在珠溪河畔，整個村落深藏在連綿蒼翠的群山峽谷之中，就像是一處絕妙的「世外桃源」。

走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心情是那麼地愜意。

空曠的群山，沐浴了一場新雨；夜晚的降臨，使人感覺到已是初秋。

皎潔的明月，從松隙間灑下銀光；清澈的泉水，在山石上淙淙地淌流。

竹林中，喧鬧聲陣陣傳來，知是洗衣女歡笑地歸來；蓮葉間，微波輕輕搖蕩，想是上游飄下了輕舟。

春日的芳菲，不妨任隨它消歇遠去；秋天的山中，公子王孫盡可以歡暢地久留。

【二】《心中若有桃花源》輕雲望月.詞曲金玥.二胡丁雪兒.古箏

除了只兒瓦歹是中年秀士外，其餘都是年輕人。來到這清凈的世外桃源，皆把煩惱拋到了九霄雲外。

王翼說：「如果逃婚，這倒是個絕妙的去處。」

只兒瓦歹道：「王大人為何有如此想法，難道生活不如意？」

王翼說：「那倒不是，只是感覺生活太累，想到此靜一靜心」

只兒瓦歹笑道：「帶着美人，如何靜心？」

紀緒說：「是啊，來此地，一人最好，誰都不認識，可以靜下心來，回想過往，規劃未來……」

[歌曲]「一痴一念一個緣，牽動紅塵情萬千；幾世輪迴與輾轉，只為今生手相牽。」

生命，本就是一場虛妄。

其實，經年過往，每個人何嘗不是在這場虛妄里跋涉？在真實的笑里哭着，在真實的哭里笑着。

一箋煙雨，半簾幽夢。

有許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生活，不是不寂寞，只是不想說。

[歌曲]「一情一愛一場緣，驚艷歲月和流年；縱然天涯各兩端，難阻彼此心相連。」

於無聲處傾聽凡塵落素，漸漸明白：人生，總會有許多無奈，希望、失望、憧憬、彷徨。

苦過了，才知甜蜜；痛過了，才懂堅強；傻過了，才會成長。

生命中，總有一些令人唏噓的空白。

有些人，讓你牽掛，卻不能相守；有些東西，讓你羨慕，卻不能擁有；有些錯過，讓你留戀，卻終生遺憾。

[歌曲]「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情到深處苦為甜，不問別難見亦難。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遙遙相望心也暖，不問今夕是何年。」

在這喧鬧的凡塵，我們都需要這樣一處「桃花源」，用來安放靈魂。也許是來看一本無字經書，也許是來走一條迷津小路。只要是自己心之所往，都是驛站，為了將來起程不再那麼迷惘。

[歌曲]「一情一愛一場緣，驚艷歲月和流年；縱然天涯各兩端，難阻彼此心相連。」

紅塵三千丈，念在山水間。

生活，不總是一帆風順。因為愛，所以放手；因為放手，所以沉默；因為一份懂得，所以安心着一個回眸。

也許，有風有雨的日子，才承載了生命的厚重；風輕雲淡的「桃花源」，更適於靜靜領悟。

[歌曲]「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情到深處苦為甜，不問別難見亦難。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遙遙相望心也暖，不問今夕是何年。遙遙相望心也暖，不問今夕是何年。」

紀緒四人走在這山水間，不急不躁，不溫不火，款步有聲，舒緩有序；一彎淺笑，萬千深情，塵煙幾許，淺思淡行。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

【三】《錦城竹枝詞》佚名

麻婆陳氏尚傳名，

豆腐烘來味最精；

萬福橋邊簾影動，

合沽春酒醉先生。

到了小鎮的中心，人漸漸多了起來。

在這世外桃源，還能看到「踏鄉記」的標記，紀緒非常高興。

王翼說：「聽說羅泉豆腐可稱一絕。它是用本地的優質黃豆與流經本地的天然泉水磨製成豆漿，用鹽滷點制而成，具有細、嫩、白、韌的特點。我們進去嘗嘗？」

紀緒點頭同意，抬步走進了飯鋪。

只見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姑娘在指揮著作業，問其緣故，說是掌柜的。

紀緒問王翼：「怎能讓一個孩子來經營，這不瞎胡鬧嗎？」

王翼說：「這事我也是剛剛得知。」

紀緒生氣地走出了這家店，到縣衙找知縣問明情況去了。

【四】《踏鄉記.麻婆豆腐》川菜

一.食材

豆腐（250克）、牛肉（75克）、

蒜苗（1根）、豆豉（15克）、

花椒粉（3克）、黃酒（5克）、

鹽（3克）、豌豆澱粉（5克）、

花生油（15克）、小蔥（5克）。

二.步驟

1.將豆腐切成2厘米見方的塊，放入加了少許鹽的沸水中氽一下，去除豆腥味，撈出用清水浸泡；豆豉等剁碎，蒜苗切段，姜切末。

2.炒鍋燒熱，放油，放入牛肉餡炒散；待牛肉餡炒成金黃色，放入豆瓣醬同炒；放入豆豉、薑末、辣椒粉同炒至牛肉上色。

3.下肉湯煮沸；放入豆腐煮3分鐘；加醬油、蒜苗段、糖，用鹽調味，再用濕澱粉勾芡；盛出后撒上花椒面、蔥末即可。

※※※

盤石縣令得知宣慰使大人來到本縣，急忙出門迎接。

紀緒問知縣：「羅泉鎮的『麻婆豆腐』飯鋪你可知道？」

知縣說：「知道。」

「這是公私合營的吧！」

「是。」

「那，怎能如此兒戲，讓一個小孩來胡鬧？」

「她做錯什麼了嗎？」

「她不是那裏的掌柜嗎？是什麼緣由非得讓一個孩子來當這掌柜的？」

知縣說：「小女孩的母親豆腐做得好。」

紀緒道：「不就是個豆腐嘛，能有多好？」

知縣接着解釋：「豆腐和豆腐可不一樣，這陳婆娘雖然長得不行，可豆腐做得好。她烹制的豆腐，麻、辣、燙、嫩，味美可口，十分受當地人喜歡，人們越吃越上癮，名聲漸漸傳開了，所以便合營了這家飯鋪。」

紀緒說：「我並不反對合營。關鍵是怎會讓一個小孩來管理，再沒有合適的人了？」

知縣說：「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

紀緒道：「可以讓她母親來做這掌柜的嘛！」

知縣說：「這陳婆娘不是臉上有麻點嘛，不喜歡拋頭露面的。」

紀緒道：「這小孩是你安排的嗎？」

知縣說：「不是，是資州壚肆主管安排的，縣一級的客棧酒家都由州壚肆轄治。」

「你們縣衙不是有監管的權利嗎？」

「聽說，州壚肆是她的姐姐。」

紀緒一聽，火冒三丈：「就這麼個小小主管，怎麼還有裙帶關係？」出門就想趕往州府陽安[今簡陽]。

王翼說：「大人，今天太晚了，路程近二百里，我們明天一早走吧。」

【五】《踏鄉記》生意經

有的店，

為什麼那麼多人排隊？

因為：東西好！

只要東西好，

也不需要你陪笑臉。

相反，

如果你的東西不好，

就算陪上笑臉，

人家也不一定買你的東西。

因此，產品想暢銷——

質量好，最重要！

第二天下午，紀緒趕到了資州州府駐地陽安。可巧，成都路總管也正在資州府，他是來安排過幾天接待朝廷大員紀緒的。當看到紀緒這麼快就來到了州府時，着實把他倆嚇了一跳。

紀緒說明來意，知州把資州壚肆主管傳到了知州府。

不見不知道，一見嚇一跳。只見這成都路資州大名鼎鼎的壚肆主管，竟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姑娘。

紀緒簡直是哭笑不得。

大家一笑，小姑娘倒不高興了：「我就這麼好笑嗎？」

紀緒也不接小姑娘的話茬，問：「這是誰的安排？」

成都總管說：「是酒司大人的安排。」

「你們成都沒人了？」

「紀大人可真是說對了，我們成都路現在缺的就是人才。」接着總管說了緣故：

成都路因是省府駐地，全國第二大經濟中心，所以鋪設的店面特別多。他們把所有的官伎都下派到各個壚肆、酒家和茶莊，還是不夠用。便又從各個地方的青樓妓院招收了一批。

他們給每個青樓按照規模大小攤派任務。可有些老鴇耍滑頭，給了些年老弱小的淘汰伎人來充數。他們便把有管理才能的，也不管年紀大小，都安排下放，到各地做了酒肆的主管或飯鋪的掌柜。

「這是否適合管理，得考核考核！？」

「考核過了！由酒司大人，組織一幫『經歷』『主管』什麼的，進行了細緻的考核和甄別。」

看到這幫高官在「自說自話」，把小姑娘晾在了一邊，她不悅道：「哎，哎，這還有個人呢，要是沒事，我就回酒肆了，我可忙着呢。」

紀緒笑道：「這小孩，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又轉身問，「你叫什麼？今年多大啦？」

知州剛想解說，紀緒便制止了他。

小姑娘說：「我叫陳月嬋，今年十歲，老家是羅泉鎮的，五年前來到成都，誤入『探花巷』，改名叫何月嬋。」

紀緒問：「為何要改姓呀？」

小姑娘說：「去那種地方，有辱祖先，當然得改姓啦。」

「既然知道有辱祖先，為何還要去那種地方？」

「我爹爹死了，我娘病了，下面還有個小妹。我要賣身撐起這個家。」

「你當時多大？」

「六歲。」

「噢~，那麼老鴇為何不讓你在『探花巷』了？為何把你攆出來了，能跟我說說嗎？」

陳月嬋崛起了小嘴，也不搭理這些高官。

紀緒笑道：「噢，我知道了，你定是不會笑！所以，老鴇只好趕你出門。可你要明白，做『佐酒女』、干『酒肆』這行當，更需要笑。只有笑臉相迎，客人才來你的酒肆吃喝，是不是啊？要是都像你似的，噘著個小嘴，腆著個小臉，就像客人都欠你錢似的……」

陳月嬋打斷了紀緒的話：「大人，我認為您說的不對。」

紀緒問：「噢~？我哪裏說的不對？你說出個道理來，讓大家聽聽。」

陳月嬋說：「我認為，大家到酒肆來，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看笑的！要看笑，去妓院呀……」

大家都讓這小孩逗樂了。

陳月嬋接着說：「我就是笑得再好看，如果我的東西做得不好，他們一樣不會來吃的。大人可以到我管轄的酒肆、飯鋪去看看，哪一家不是那麼多人排隊？」

紀緒道：「這倒是，我就是剛從羅泉古鎮那邊過來。」

「您知道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排隊嗎？」

「為什麼？」

「我要求每一個飯鋪只做一個主菜，其餘都是配菜。只要把這一主菜做到極致就行了。只要這主菜做好了，就不需要陪笑臉了……你為什麼要陪笑臉？因為你的東西不好，所以要陪上笑臉。就算陪上笑臉，人家就吃你東西啦？我看不一定的……」

「如果你的東西好，你再笑臉相迎，豈不更好？」

「大人，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們的佐酒女成天階累得要命，哪還有力氣笑？」

「這麼說，你的佐酒女都不笑啰？」

「我下去檢查工作，看到誰在笑，我定然批評！」

「為什麼？」

「因為，她不就做錯了事，就是在偷懶。否則，她為何要笑？」

「那，剛才我們笑也是做錯事了？」

「哼，反正不懷好意！」

紀緒欣賞地看着小月嬋道：「這次你可想錯了，我是來獎勵你的。」他對大家講，「看來『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長百歲』啊！說吧，陳主管，你要什麼獎勵呀？」

陳月嬋一聽要獎勵她，便高興地說：「大人果真要獎勵我，只答應我一件事便可！」

紀緒問：「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一定為我辦妥！」

「你先，說說看！」

「在探花巷，我有個好朋友叫陸綺雲，和我同歲。媽媽培養她多年，她吹拉彈唱，樣樣都會……大人能幫她脫離苦海嗎？」

「脫離苦海到哪去？也和你一樣當酒肆？」

「她幹不了酒肆。」

「幹不了酒肆，又只會吹拉彈唱，她在青樓，豈不更適合？」

「關鍵她長得太美，人家還小小年紀，那…那…有些…臭男人…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大家笑了。

「不就，讓她出來，安排你這兒，在你的酒肆里唱個曲什麼的？」

「好啊！好啊！」

紀緒對成都總管說：「你抓緊去探花巷為陳主管把此事辦妥，費用從王大人的『茶鹽司』里出。」他又轉頭問月嬋：「陳主管，今晚到你酒肆進餐，我是不是也得排隊呀？」

陳月嬋高興地道：「那當然！不過，我想大人一定是餓了，到我的書房就餐可否？」

紀緒說：「行啊，我正想去看看陳主管的書房是個什麼樣子，需不需要我寫副字以示鼓勵啊？」

何月嬋連忙說：「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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