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八字全陰

美人直直地看著涼玉，似明月照松間，流水潺潺，讓人呼吸停滯，不敢妄動。

在涼玉呆楞之際，他走了過來，身上的白光飛起。

原來他周身的白光是來自於一種細小的螢蟲，這種螢蟲無毒無害，白日里也能發光。白光散去，美人也走到了涼玉身邊。

涼玉不知道要不要開口打招呼。那人卻不由分說地給他的後頸來了一個手刀。

他沒想到這妖精會打人，一時不察，就昏倒了過去。

天上流螢劃過。

涼玉在昏沉中竟入了夢，夢中水月緩緩開啟。

他在夢中睜眼之時，還沉浸在夢前所見的回憶中，月下美人，亭亭而立。

良久才恍過神來。

這時他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一片暖洋洋的金光之中。而這金光的來源是他面前的一顆金珠。

金珠依舊是完整的模樣，涼玉看到這金珠，這才確定自己昨日的夢境是確實發生的。他走過去，輕點了它一下。

金珠像是驚醒般，突然歡喜地飛躍到他身邊。隨後幻化出一個人形。

人形似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他渾身散發著螢光，樣貌看不真切，看輪廓卻是與朱小山有幾分相似。額頭卻和石棺里的人一樣，有第三隻眼睛，那金珠鑲嵌在那眼睛中。想要離開少年，往涼玉那邊飛來。

少年穩住金珠，問道：「你是善人還是惡人？」

涼玉看了這光人一眼，皺起了眉頭。

這問題怎麼這麼耳熟？他反問道：「你這樣的，算是是善人還是惡人？」

少年道：「我自然是善人！頂頂好的善人！」

涼玉點頭道：「嗯，那我也是善人。」

少年在涼玉面前杵了一會兒，嗤笑道：「呵，騙人。」

涼玉話不多說，一把上前扣住這發光的少年，上去就是一個腦錘，怒道：「不信就別問，你說你是什麼鬼東西？！」

少年沒料到這男人竟然動手不動口，大慌道：「你竟敢如此對我！我乃堂堂鬼神大人。」

涼玉才不信，有種直覺告訴他，這光溜溜少年的腦子和朱小山的腦子絕對是同一個構造。

他扣緊少年的脖頸道：「繼續說。」

少年掙脫不開涼玉的桎梏，心裡發虛：「的。。。守護者。。。靈山小。。。」

聽到這名字，涼玉一頓，問道：「你是朱小山？」

靈山小道：「什麼朱小山？我是靈山小！」

涼玉看著他腦門上的金珠，空出一隻手來扣弄，道：「不要給我扣行者孫，孫行者的字眼，老實交代！」

靈山小慌道：「別扣！別扣！我真的不是朱小山，朱小山是誰？」

涼玉扣了兩下沒扣下來，就失了興趣：「那你頭上這是什麼東西？」

靈山小自豪道：「這可是由我守護的鬼神珠。由鬼神大人的心臟幻化而成的，只要能和它融合，就能成為下一任鬼神。」

涼玉放開他，這才明白了那些修士爭奪這金珠的緣由，修道者千千萬，都沒有一個成仙的，得了這鬼神珠就一步成神了。

涼玉突然想到什麼，緊張道：「現在這珠子在我體內，難道我要成為鬼神了？？」

靈山小見涼玉放開了他，自覺地退遠了一點，呸了一聲：「你還想成為鬼神？做夢吧。」

涼玉怎麼解釋他現在就在做夢。

靈山小繼續道：「鬼神珠不是普通人能融合的，貿然融合只會瞬間斃命，鬼神珠可看不上你這身子。」

靈山小這話半真半假。鬼神珠確實不能和普通人融合，但它一離開鬼門，就選擇了涼玉，說明是想找他為下一任繼承者的。

只是不知道為何，涼玉的丹田一直有一個像結界一樣的屏障，讓鬼神珠無法與其迅速融合，只能緩緩融入，微乎其微。

按照這速度，等涼玉都垂老死去了，鬼神珠可能還是個「完璧之身」。

涼玉漠然，問道：「成為鬼神能做什麼嗎？」

靈山小道：「鬼神的身軀不畏寒，不畏熱，即使是身處炎漿烈火之中，混沌深海之下，也不會受損消散，傷害他的身軀一毫。這堅韌得到強度已經跨越了空間和時間。不死不滅。」

涼玉聞言暗驚。

不死不滅，就意味著世界上已經沒有可以畏懼的東西了。

追求這種身軀的人，除非是有遠大抱負要去做些什麼，否則就是個十分膽小的人。就像烏龜，因為內在弱小，所以才需要一個硬殼來保護自己。

涼玉沒有什麼抱負，如果他擁有了這一副軀殼，大概會因為世界太安全，而愈發消極度日。興緻來了，就去殺人放火，反正砍頭也砍不死他。

靈山小補充道：「而且成神后，就能在各境來去自由，鬼神雖然是民間之神，但已經有實力進入觀臻上境了。」

涼玉疑惑道：「觀臻上境？」

靈山小道：「和你一個凡人說這個也說不清楚，就是成仙也不一定去的了的地方。」

其實靈山小對觀臻上境的概念也很模糊，他只知道那是一個芸芸眾生，甚至芸芸眾仙，一輩子都企及不了之地。

涼玉大概感受到了這地方的厲害。凡人連成仙都困難，連仙都去不了的地方，是該有多難進。

涼玉道：「既然鬼神珠看不上我的身子，幹嘛賴在我這不走？」

靈山小鄙夷，他以為他願意嗎？這個人不爭氣的身子竟然吸收不了鬼神珠，鬼神珠真是看走眼了。

現在一些修士對鬼神珠虎視眈眈，一旦被居心叵測之人拿到手，勢必會天下大亂。

靈山小回復道：「我也不會讓鬼神珠一直賴在你身體里不走的，只要你幫我找回我的本軀，我就能帶它出去。」

為了守護鬼神珠，他的靈體和本軀分開，附著在鬼神珠上，一齊去了陰間。

涼玉最怕麻煩了，他問道：「我拉出來不行嗎？」

靈山小一聽，氣地蹦了三蹦：「你竟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那骯髒之地可是鬼神珠能去的地方！」

涼玉無言，這鬼神珠連他鼻孔都能鑽，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人無非就那七竅而已。難不成讓他吐出來？

他問道：「你的本軀在哪？」

靈山小道：「在鬼門附近，一個棺材里。」

涼玉一聽，明白了，感情那吸了他血的乾瘦怪物就是這靈山小的本軀啊，難怪都有三隻眼。

他噁心道：「原來你就是那丑得要死得怪物。」

靈山小一聽，反駁道：「我才不醜，只是軀體上萬年沒動過了所以有點干而已！」

涼玉想到自己給朱小山吃的那隻山老鼠，暗笑，人干實在是太滑稽了。

他道：「你說你是鬼神珠的守護者，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鬼神珠會突然現世，在地府待著好好的不是很安全嗎？」

靈山小道：「鬼神珠現世的理由有兩個，要麼是現世陰陽失衡，它自己出來的。要麼就是被圖謀不軌的人挖出來的。」

涼玉道：「我記得是你本軀吸了我的血以後，把鬼門打開，鬼神珠才出來的。」

靈山小聞言詫異，靠近涼玉，在他的脖頸上舔了一口，舌頭轉了幾轉，似乎在品嘗味道。

涼玉噁心，將他推開。

靈山小這次倒是靈巧躲開了。他咂巴了下嘴，道：「八字全陰，是適合融合鬼神珠的體質。鬼神珠是看中了你的身體才出來的。」

涼玉是生於陰曆陰時之人，但這種人桃根縣裡不少，朱庚子也是八字全陰之人。

靈山小補充道：「而且你很特殊，你是不是曾經在鬼門關走過。」

涼玉想了想，要說離鬼門關最近的一次，就是小時候在冰窖里要死不死的那次。都是周銓有害的。

涼玉道：「照你這麼說，我應該很好融合鬼神珠才對。」

靈山小道：「你丹田那屏障似乎是被人打上去的。那人一定想得到鬼神珠。」

這麼一說，涼玉突然明白了，他吞下鬼神珠后，朱庚子往他身上打了一道氣，那大概就是阻礙他吸收鬼神珠的屏障。

要是朱庚子突然腦殼一開，想起鬼神珠在他身上，那豈不是要來找他麻煩？

靈山小在涼玉周圍晃了一圈，突然問道：「話說回來，你這是什麼地方？不像是修道人士的識海。」

涼玉看了看周圍，大概是夢中山中的某一處，他道：「不就是普通的地方么。」

靈山小道：「我只是個靈體，普通的地方我是無法現身的。」

涼玉回答道：「這是我的夢境。」

「夢？」靈山小恍然大悟，靈體確實可以在夢裡出現。許多亡靈也都是在夢裡去見自己的家人的。

涼玉想起今日之事，問道：「你知道為什麼外面的時間重來了嗎？」

除了他，所有人都失憶了。

靈山小一頭霧水，什麼時間重來？他回道：「不知道。」

涼玉疑惑：「你知道今天幾號嗎？」

靈山小：「不知道。」

涼玉看著他那模糊又無知的臉龐，換了一個問題：「時間可能重來嗎？」

靈山小一問三不知，被問得煩了，揮手道：「不想你說廢話，我不能保持這狀態太久，你只要找到我的本軀就可，其他事情我不知道，也和我無關。」

說完這話，他就化回金丹，消失在涼玉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