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周使

第149章 周使

「主子,這回還是路樂清路大人帶隊過來,外面人來報,已經到了黃昏綠洲外圍了。」

折柳興沖沖的進來報喜,老家來人也是不容易,珍珠綠洲還好,特別是黃昏綠洲,真真是深入了漠北,一個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後果,很少有人願意過來。

大帳之中,蘇華正在準備著招待周使的糕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使蘇華巧手妙心,也只能勉強擺上了半桌東西。

「好了,別忙了。」溫九叫住了她,「趕快去換身衣服,等會兒一起見一見小路。」

她的語氣自然無比,讓有些疑惑的蘇華都放下了心中輕微的不解。應了一聲「好」,順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又將桌子上的果盤調了個方向,這才安心地往外走去。

剛出了帳,蘇華心裡的不解才生長的越發壯大。公主可是青州清郡王的郡主,她怎麼會與生長於許都的小路公子如此熟稔呢?

還是這樣一副不怕猜疑的表現?

蘇華迷惑了,難道說主子跟那位路公子,真的有什麼私情?

這想法剛剛出現,蘇華自己被自己嚇了一跳。「呸呸呸,想什麼呢。就算主子跟路公子是舊時相識,依照公主的性子,她也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的。」

蘇華努力的想將腦海里不正常的思緒一一剔除,直到回來了自己的帳篷,凈了手開始換衣服的時候,她還在想著那件事情。

其實,伯堯這麼對待公主,公主就算是真的做出些什麼,似乎也不能指責她做錯了。

又有哪個女子能跟溫九一樣,以孤弱之身遠赴他鄉。斡旋在大周與漠北之間的艱險自不必多說,伯堯前些年那般折辱,換個人來,指不定會怎麼樣呢。

蘇華對著銅鏡扣上最上面的鏤花紐扣,手指拿起桌上的木梳將略顯凌亂的髮絲梳攏。想了一想,又從梳妝台最下面翻出一個盒子,在其中挑了一根銀簪,選好角度沒入發間。

一雙薄唇,即使不點胭脂也顯出了朱紅。手指上沒有寇丹,泛著剛剛靜靜的淡粉色。形狀嬌好的翠眉之下,一雙妙目中泛著鎮定自若的光芒,隱隱的憂色常年不退。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角,邁步向中賬走去。

上回那個路公子也是跟著周清大人一塊兒來的,只是未得一見罷了。

「怎麼這麼快就來這邊了?汗王沒有見你?」溫九的聲音含著笑意傳入蘇華耳中,她閃身進入了帳篷,從角落裡溜到溫九身側。

蘇華不好意思的迎上了溫九不帶責備的目光,過了一會兒,才打量起眼前的路公子。

「見了,只是我提出來要先來拜會公主,汗王那邊又有一幹將領在等候,這才叫我先過來了。」

路樂清說話時守禮的低著頭,只是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地抬頭瞄了溫九一眼。又被站在一邊留著長長花白鬍子的禮官狠狠一瞪。

面如冠玉,溫文爾雅,芝蘭玉樹。許都大多數的少年公子都在儘力朝這個方向發展,在蘇華看來,這位小路公子無疑是很擔得起這些形容的人。

他的肌膚不算白,雖說也不是很黑,但遠遠到不了面如冠玉的程度,只是看他周身松柏般挺立的氣質,你又不得不將他往翩翩公子的方向上聯想。

可能是外表上蘇華已經對他存了幾分好感,就算是最後路樂清偷看之事,她也覺得這個路公子並無多少冒犯之意,惟有一片赤誠之心而已。

況且,看公主的表現,似乎這些也不算什麼。

她心裡想著事情,溫九和路樂清也已經說了幾個來回的話,又找到機會將禮官之類的無關人等請了出去,只留下路樂清一個。

「公主殿下?」路樂清平靜嚴肅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語氣也是陰陽怪氣的。「微臣有幸一見公主,果然顧盼神飛,見之忘俗。」

蘇華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別溫九的聲音截住了。「愛看看,不看滾,誰稀的你這一句見之忘俗。」

她柳眉倒豎,目光狠狠的剜了一下面前嬉笑著的路樂清。

後者卻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捂緊小腹斷斷續續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你竟然真的……」

一邊的折柳倒是能隱隱知道路樂清為何發笑至此,但蘇華就只能一頭霧水的看著大笑不止的路樂清和冷眼旁觀並不制止的溫九,還有瞪大眼睛努力掩飾笑意的折柳。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什麼是「你竟然真的......」到底是真的什麼嘛。

蘇華急的額頭上都冒汗了,無奈只能幹瞪眼的看著。

好半晌路樂清才止住笑意,溫九瞪了他一眼,「再笑,把你眼珠子摳出來信不信?」

「信信信,九郎說什麼我都信,我什麼時候不信了?」

路樂清一副馴服的模樣,可是說到最後還是破了功,差點就要被挖出眼珠子了。

看著溫九慍怒的表情,路樂清連忙撐著收斂了笑意,「九郎多多包涵,我只是一時不大能接受而已。」

後者「哼」了一聲,扭頭到一邊不想理他。

「伯堯帳子里是哪些人?你認識嗎?」

說到正事路樂清表情一正,「我又不是漠北長大的,大部分都認不清人,就是最出名的那幾個能知道,駐守風口的鴉,哪裡有異常情況就被派過去的鷹,至於熊,是不是還沒有到黃昏綠洲這邊來?」

「嗯。」溫九點了點頭,「熊的蹤跡一直都是一個謎團,按理說他早該回來王帳述職了,他遲遲未歸伯堯也沒有派人去催他,一副放任自流的樣子,有很多部落都在猜測著,熊是不是早就死在哪裡了。」

溫九語氣淡薄,「伯堯也瞞的好,真正的證據到現在還沒有被人發現。」

路樂清靜靜的聽了,開口說起了大周的事情:「上個月雨水太多,岷江差點發了洪水,幸好太子巡遊到了雍州,跟周清周大人一起上疏皇上,得了臨時治理的權力,將岷江下游的河堤通通補了一次,總算沒有釀成大禍。」

「沒有大禍?那就是小禍了?」溫九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反問道。

「九郎看的通透,雍州和通州加起來這麼多州府,太子和周清兩個人哪裡顧得過來,無非就是抓著最重要的地方修堤罷了。總算是挽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大功一件。」路樂清說起正事來完全不見那副玩世不恭的浪蕩氣質,芝蘭玉樹莫過如是。

「不管在哪裡,總有些誤人誤己的蠢貨,總覺得自己一時的懶惰和貪婪不會造成什麼危機。」

「周清留下收尾了,他告訴你的?」

溫九一知半解,也能迅速做出判斷。

「確實,九郎高見。太子一年之期已到,不得不提前回歸許都,後續的事情自然移交給了周大人,他沒有確切官職在身,永成里那些老貴族們勢力又大,周清舉步維艱,不得已跟我寫信訴一訴苦。」路樂清說起來也很有幾分感同身受,他出身比周清要好一些,但兩人所經歷的坎坷也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平民出身的孤兒在人世間掙扎求生和大家族裡的邊緣人努力在家族裡存活,還真的說不上來哪一個更為凄慘。

都是可憐人,也就不比誰更可憐了。

「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對周清?他向來忠心耿耿,也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啊。」溫九也不大明白武帝把並無正式官職的周清強行留在永成的原因,「他要是調到別的地方,所能做出的貢獻絕對更多。」

「皇上的意思那裡是我們能夠揣測的?」路樂清哂笑一句,不再議論當朝天子,「我已經進了漠北,邸報就不再下派到我手上了,只是隱隱有傳言說,朝堂之上有諫議大夫彈劾周清僭越,被皇上罵回去了,周清得了這樣明顯的支持,後面的事情就會好做許多了。」

「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何況是皇上親自為他表明態度呢?也不知道太子有沒有妒忌。」

她略帶調侃的揣測著太子周弘的想法,當年太子想要在外遊歷數年之久,即使萬事具備出不了一點差錯,武帝還是將太子推出去自己應對諸位大儒,一一說服他們之後才能夠踏上行程。

雖然說兩者事態不同,但武帝的態度也可見一斑。

「那倒沒有。」路樂清笑道:「你跟太子一起讀書這麼些年,什麼時候見到太子為這些事情妒忌傷心?」

「說不定人家只是憋在心裡呢?」溫九卻沒有這麼容易就放過太子,「說真的,我當年又不是沒有見他悄悄的哭過。」

「哎喲我的九郎哥哥,你可別害我了。」路樂清連連擺手求饒,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他能知道的,太子再豁達似仙人,這樣的幼年糗事被臣子知道,他會很難為情的好吧。

他可不像溫九郎,太子伴讀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自然不同尋常。

「哦,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說了。」

溫九悄無聲息的就反將了路樂清一軍,報了之前他嘲笑不已的新仇,偏偏對方還有苦說不出,憋屈不已。

「九郎,我錯了還不成嗎?」路樂清哭喪著臉哀求著,「要不我多留幾天陪你解解悶?」

「免了,我可惹不起你,要是大周的使者笑死在漠北王庭,那是誰有理呢?」

溫九又刺了他一句,見到路樂清生無可戀的神色這才作罷。

「行了,我家裡怎麼樣?母親和哥哥還好吧。」

路樂清點頭,「你放心好了,夫人和將軍有的是人關照,不用擔心,你那小侄子也是,長得粉雕玉琢的,可惹人疼了。」

溫九面上露出喜色,「那就好,我有好幾封書信,待會送去給你,幫我帶回許都。」

說著,她揚眉一笑,「此時若成,必有后報。」

路樂清聽見后報兩個字都有些起雞皮疙瘩了,「這可別,九郎同我是什麼關係,說這些不是見外了么?」

他說的懇切無比,要不是手上還在糅著剛剛笑疼的肚子,還真以為他是說真的呢。

「通州的那些商人怎麼樣?現在好些了嗎?」

溫九本就只是教訓他一下而已,還不至於揪著這事不妨,很快轉移了話題。

「剛剛受災了,哪還有什麼力氣折騰,現下看著是安靜了不少。」

「商隊的事情,還是要靠朝廷看著,那些商人生性逐利,只要手裡有金銀,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交換的。」

溫九見識過那些與大祭司達成不少秘密協定的鉅賈,故而對那些商人的偏見可謂根深蒂固,有些事情朝廷沒有瞞著普通的百姓,可那些商人卻拿著大周的各處民俗地形來換取財富,見利忘義的典範了。

特別是與她合作的徐安所在的商隊,因為派了人在隊伍之中,對這些人盤剝百姓、出賣國家的感觸也特別深,分派在岩心部落身上巨額的價格就是溫九私心裡想找補回來的一點。

「我知道的,朝廷里也派了不少人來做這事,民間也有不少這樣的人才被找了出來配合辦事。」路樂清生來就是世家子弟,對這些地位低下的商人,重視程度總是不如真正的接觸過這些人的溫九。

「你們有譜就好。」

溫九又與路樂清談了不少漠北和大周的事情,直到外面侍女來報已經到了午膳時間,路樂清才告辭離去。

單獨陪了一個上午還不夠,要是再一起用膳的話,那真是把小辮子往別人手裡送。

路樂清離去之後,溫九勉強應付了一下伯堯的旁敲側擊,暗示了一下汗王的要求大周使者都會儘力滿足,伯堯吃飽喝足,滿意而去。

在一邊伺候者的折柳和蘇華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會,回到她們合住的帳子,折柳簡單洗漱一下就要舒舒服服的躺下午睡了,蘇華拔下最後插上的銀簪,目光遊離又感慨。

「咦,你怎麼把它翻出來戴上了?」

折柳剛要躺下就看見了蘇華拔下來的銀簪,嘟囔了一句:「你不會是擔心主子和路公子有什麼吧?」

她說完這一句,很快就躺下休息,蘇華苦笑著收起銀簪,她還真是這樣想的,還預備好了怎麼樣不動聲色的阻止她們有什麼不該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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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將軍和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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