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明珠

虞傾城之所以三天兩頭招若薪來講故事，都是因為皇宮裡的生活太冷清寂寞。皇帝雖然疼愛虞傾城，但是還要料理朝政，沒有多少時間去管他。

每天除了讀書，虞傾城的一舉一動都被管得緊緊的。宮人內官侍衛都知道他是皇帝獨子，容不得半點差池。他想騎馬，想挽弓出獵，都被一一拒絕，刀劍更是碰不得，只有請若薪講故事這件事沒有人出來反對。

虞傾城想起十幾年來生活的不如意，若薪又故意長吁短嘆，又說想喝酒解憂。虞傾城吩咐宮人準備好酒菜，兩人你來我往，很快酒至半憨。

虞傾城對自己的母親毫無記憶，只知道他母親出身平凡，只是個被當做禮物送入皇宮的婢女，懷了龍嗣才封做瑩嬪。瑩嬪自懷孕后就體弱多病，皇帝命御醫日日不離左右地照顧，才勉強保住腹中的胎兒。

虞傾城一出生母親就死了，皇帝只道是他虞氏子嗣緣薄，是虞傾城命硬，才剋死生母。幸而虞傾城平安長大，且生得貌若天人，皇帝對這個兒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在若薪看來，虞傾城只是個普通的少年，相貌傾城，品性溫良，哪裡有半點魔族的痕迹。

兩人且飲且談，都說了不少自己的童年往事。跟若薪比，虞傾城的童年雖然錦衣玉食，卻顯得無趣，若薪那些鄉野趣事聽得虞傾城時而大笑，時而驚訝。

天色漸晚，春秋子譴童兒來說：「醉酒傷身，還請太子殿下適可而止，保重身體」。

虞傾城揮揮手讓童兒出去，「看見了吧！連吃喝都要被管著，我哪裡像個太子，簡直就是囚徒。今日故事講的尤其好，本太子有賞，若薪姑娘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若薪大腦快速轉動，想她能想到的值錢的東西。

「金銀財帛，太重，沒意思，不知道太子這裡有什麼特別的，又捨得送人的東西」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太子面前這樣討價還價，虞傾城叫內官取了他的多寶閣過來給若薪挑。這多寶閣里的東西果真不一樣，其精巧都是若薪想都想不到的，她真想抱起來就跑。

「哪一件最值錢？」

這個問題還真把虞傾城問倒了，他哪裡知道什麼東西值錢，錢在他這裡只是一個字而已。不過想想，越稀罕的東西肯定就越值錢。

「這件，夜明珠，雖品相一般，但是據說來自天外，世上罕見」

若薪看看虞傾城手上的珠子，大小如鴿卵，顏色土黃，簡直就像個小泥丸子一般。

「這是夜明珠，還來自天外？」

算了，若薪酒喝得有點多，也挑不出什麼好東西，先拿了這個吧！

虞傾城派人將若薪與那小泥丸子一同送回了流雲軒。杜蘅正在房間讀書，若薪搖搖晃晃撞開門進來，把手上的小泥丸子拿給杜蘅看。

「看，夜明珠，天外來物，無價之寶」

「什麼無價之寶，不過是顆泥丸子罷了」

說實話，若薪也覺得這夜明珠像個泥丸子，可就是容不得杜蘅如此輕視。

「這可是曠世珍寶，你說你是九重天上的仙，你見過嗎？說來聽聽」

杜蘅將手上的書「啪」一聲摔在桌上，「你醉了，去睡吧！」

「我口渴了，斟盞茶來喝」

杜蘅憋著氣斟了盞茶遞過來，一盞熱茶下肚，酒力倒上來了，若薪懶得一動不想動，靠在杜蘅身上睡了過去。

杜蘅推推她，若薪索性將頭枕在杜蘅腿上，舒舒服服睡了過去。

「小酒鬼」

看著若薪嬌憨的睡相，杜蘅唇角上揚。她在自己這裡能夠如此安睡，至少說明她是信任他的。杜蘅伸手輕觸她的眉眼，真希望她永遠也不要醒。

看著看著，杜蘅忍不住低下頭去，想用唇去觸碰她的唇。就在四片唇就要觸碰到一起，門外傳來青黛的叫聲：「大師兄，若薪姑娘回來了嗎？」

杜蘅慌忙坐直了身子，拿起几上的書才說：「回來了，她喝醉了，還煩請師妹送她去安歇」。

青黛進來，見若薪枕在杜蘅腿上睡著了，杜蘅神色間有些驚異。杜蘅倒顯得很自然：「她醉了，來向我討茶喝，喝了茶反倒醉得更深了，睡的像頭豬」。

青黛過來將若薪扶起來，帶了出去，杜蘅也再無心讀書，打坐也靜不下心來，滿腦子都是若薪憨睡的樣子。

800年來，杜蘅的心還是第一次這樣慌亂，他閉目打坐，默念了無數遍靜心咒，心才靜了下來。

夜半，杜蘅睜開眼，只見幾下有熠熠的微光，杜蘅俯身看過去，是一顆珠子在發光。他將那珠子摸起來，正是若薪帶回來的小泥丸子。

這就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杜蘅用手搓了搓那珠子，微光依舊在。若薪這個小財迷，三天兩頭去虞傾城那裡，太子的身世沒打聽明白，金銀珠寶倒是弄回來不少。

睡了一晚，若薪酒醒了，想著好像有什麼事要與杜蘅說，又一時想不起來。她仔細回憶昨天在虞傾城那裡的情況，只記起她帶回來一顆夜明珠。若薪翻遍了自己身上，床上，都沒找到夜明珠。

問了青黛也說沒看見，可是青黛說昨晚是從杜蘅那裡把她送回房間的。那一定是落在杜蘅那裡了！

若薪闖進杜蘅的房間，他不在，一定是在水榭那邊練功。若薪一路跑到水榭，見面就大喊：「我的夜明珠呢？」

杜蘅收起生白雙尺，「什麼夜明珠」。

「夜明珠，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沒看見」

「你騙人，一定是你藏起來了，你喜歡就直說，太子殿下那裡好東西多的是，下次我替你拿幾件回來」

「我不要，你也不準再去他那裡」

「為什麼，太子殿下人很好，我們一起喝茶，喝酒，聊天，講童年趣事。我與你能做什麼，你這隻千年老妖，有童年趣事好講嗎？一天話都沒幾句，就知道讓我讀書練武」

「我們回翠微谷」

「為什麼，你不是說要在皇宮待上一年半載嗎？」

「你捨不得走」

「是啊！這裡比杜若村，比翠微谷，比清明宮都好，我不回去」

她喜歡熱鬧，喜歡好吃好玩的，喜歡金銀珠寶。她有什麼錯，她就是個凡人啊！

杜蘅取出夜明珠還給了若薪，若薪想起來昨天與虞傾城的談話，原原本本講給了杜蘅聽。虞傾城的母親雖出身低微，也是入宮多年才有了虞傾城。送她入宮的是朝中一個小小的士大夫，書香世家，與魔族都扯不上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