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緣邂逅（2）

楊天感到些許驚詫，是什麼情節和往事，突然牽扯出尚總這樣莫名的思緒呢？

確實，人生當中，許多現在意料中的結局，都是過去很多無意的情節所註定。一年多前，楊天尚為一名本州某金融管理部門一名久不得志的科員，因為一次全州工業項目介紹會召開時，多病的科長正在病休，楊天補漏性質、也破天荒地得以參會。

會議期間，他慣例而自覺地坐在後排，神態必恭地聽領導們激情飛揚的重要講話，但不多時，即感昏昏欲睡。因為從工作以來，他和普遍的人們都發現這樣的一條真理：領導們講的，特別是在有可無也可的務虛會議上的所謂重要講話，其實就是人們普遍的而早就都知道的道理！堂皇的內容和振振的說辭，不外乎「統一思想，提高認識、建立領導長效機制，層層抓緊、精心組織，確保措施落實」或者「加強、改進、充分、體現」等這些模稜兩可、似是而非、雲天霧裏，或者不置可否、不着邊際的話，這些，因為是工作佈置，略嫌還可理解，頭痛的是職業教育或道德引導，那些翻來覆去卻千篇一律的說法，才讓人無法容忍，而中國任何機關和組織，最有興味的，也是領導們最熱衷的，恰好就是這些聽來無比嚴肅，內容卻千篇一律的東西，在追逐生產力的時代，這又算一種變異的怪胎。

看來，文化的深奧和狡猾註定了中國的民眾的極其寬厚和忍耐，也顯示出無盡的善良和忍耐，俏皮一點地說，千百年來，老百姓對待官員就宛然老人對孩童一般，抱了讓人無法利喻的包容態度，由他們任性去，也由他們隨意揮霍時光、精力和錢財去，而不會覺得些許的挽留和嘆息。說到底，奇怪而荒唐的體制必然孕育出超乎尋常、詭異深邃的社會生態和人群！

當然，會議的精神，楊天是聽懂聽全了的。

就是加快發展步伐，實施工業強州戰略，實現跨越式發展，具體而言，就是各部門要通力合作，在土地出讓、信貸支持、政策照顧方面特事特辦，讓投資商儘快把錢撂在本地，堆建出美崙美奐的大廈，豎起騰騰冒氣的煙囪來，也即所謂的「工業強州」。

這些，都是楊天所不能表態的，他的到會僅是種尊重性的擺設，即使他的局長親自到會，也無法左右，輪不到發言的待遇，也只能是一種擺設。也是，參加中國上上下下那些多如牛毛、聲音完全只有一種的會議，你只消工作一年以上，就應該有一种放之皆準的經驗――眼睛空洞無物仰視、假裝態度恭敬地聽主席台上領導的講話，然後，走逑。

但是，今天的會議，因了大款雲集的緣故，竟然無法走成。會議結束前，主持會議的人當場通知，將在政府賓館共進晚餐，為了增進友誼和交流，希望。免費餐，大抵多為不吃白不吃，散散淡淡走進富麗堂皇的賓館，楊天在仰慕其豪華的同時，心內升起的卻是古怪的質疑：納稅人的錢怎的就能用來蓋賓館進行無償投資和搞創收呢？事實上，中國的任何行政機關或事業單位，多數都這樣狡猾地向上級要超出辦公樓基本的建設基金，辦公樓的一樓用來出租，作為謀福利之用，或者直接開賓館等等，這些，在隨時隨地都充斥着詭異莫測的中國，卻都是體制的允許的，楊天着實真是少見多怪，所以我們的國情，是處處特色的。他卻這般胡思亂想、心緒如麻地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