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緣邂逅（3）

這麼想著，就走了神，腳不經意地就踩著前面一個人。他急忙連連道歉。這個身材顯得高大的人卻面帶微笑，用極標準的普通話說沒關係。倒使楊天很吃驚，當今的闊老，仗幾個鳥錢、銅臭，誰不頤指氣使，自認放眼當今，捨我其誰呵。

不但如此，因為步速相同的關係，兩人一直就走在一起，到了餐廳就坐時，他熱情邀請楊天同桌。雖是第一次相逢，但楊天隱隱覺得這人竟然很有接近、探究和交往的必要，不妨就坐了下來，席間，他友好地與楊天互通姓名，原來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陽光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最初，楊天著實還是一驚，但隨即一想，人*了都一樣，所謂王侯將相、富貴名門，其實都不過生理需求、排泄系統一樣的動物而已，倒也都沒什麼特別的，而且，到了這樣的年齡，經驗有了一些，稜角早已全無，人生看的不得不透，即使對於所謂的美女，楊天也不過將她們回歸本真地設想為「上有七竅，竅竅出臭氣；下有兩孔，孔孔排污物」的異性動物而已。楊天在內心快速地想了一番，世間之內，最畏者，天地；最敬者，父母；退到直接領導，且因了生存與飯碗被他人捏在手裡的關係，也不過短暫的恭順罷了。就這樣思索瞬間即畢，也就不打怵，在熱鬧酒席進行間，借著話題的鋪展，兩人就天地聊齋地說了開來。

原來楊天想，這些年富起來的新一族，多是一些酒囊飯袋、志趣低俗、爭金斗銀、比闊說狠之輩，沒成想，借著一定量酒精的作用，在短短交流里，倒讓他倍感吃驚。原來尚仁傑談鋒甚健，內容也非常寬泛，涉及老莊、孔孟和西方哲學，對當代社會政治的、文化的特別有獨到見解。但仍令他意外的是，作為當下熱門產業的董事長，一個應當惟利是圖的商人，尚仁傑對怎樣財財相生的經濟門道、賺錢技巧及至他的經歷和出生卻避口不談，只是一味地說些與商場、與金錢無關的東西。

一般情況都是這樣，話投緣，在朋友和知己的路上，就近了許多，只是楊天沒有料到，這一次的偶談，會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這之後，他們成了朋友。但第一次的談話，始終在楊天心內留下迷團。但善解人意的楊天終歸沒有冒失到試圖撬開別人的心靈窗戶的地步。直到他們進一步成為了好朋友。

又直到一個夏天的夜晚，尚仁傑突然來了個電話，說自己正在趕回盤山的路上，左右也是無事，不如聚在一起，喝喝茶吧。自身也處於煩悶的楊天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是在一家「相見有你」的茶室里見的面，尚仁傑抖落了一路風塵，眼裡發出閃亮的光，剛握了楊天的手，口裡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的憂鬱更深了」，

楊天彷彿被窺探和透視了一般，說尚總你怎麼這麼說？

「從開始我就感覺到你這點，我肯定，有一首宋代的詞很符合你的心境」。他隨即吟誦起來――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楊天怔呆了，也完全被完全震住了。

因為這樣的心緒和境遇，真的時時纏繞自己，到了這種時刻，彷彿不經意的一句話，突然就把自己大懵了，當時和今後的一生，都將會在邊行邊歌的旅途中思索與回味：這是我生命最好的註解和無以躲避的讖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