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過去
「田哥，你搬桌子幹嗎？」
「老頭沒難為你嗎？不科學啊。」
田一傑吭哧吭哧地扛了新桌椅擺在自己的位置前面，還不忘把上面的灰塵抹乾凈。
「你們這些兔崽子，丟下我就跑還敢問我！」嘴上氣憤，但田一傑現在還真沒心思找他們算賬。
「啊哈哈，我們這不是商量計策，準備去救你了嘛。」
「我想到一招，放學要不要試試。」有人提議要惡搞幫田一傑出口氣。
男生們笑嘻嘻地交換眼神，和政治老頭鬥智斗勇，已經是他們的課餘娛樂之一了。
「不用了。從今天開始，誰再和老頭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田一傑說。
「你沒事吧？」有人伸手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完了完了，一定是被老頭抓住把柄了。」
「我們的頭號勇士，就這麼輕易被策反了。」
「老頭真是太陰險了，到底用的什麼辦法?」
「田哥，你跟兄弟說，兄弟一定幫你！」
大家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瞎說什麼！」田一傑不耐煩的揮揮手，「今天要不是老頭，我怎麼可以見到我的天使呢？」
田一傑盯着自己前面的空座，想眼泛桃花。
「什麼天使？」眾人一頭霧水。
「哦，我知道了，是新轉來的那個女生吧。」有人看出田一傑反常的原因，「所以你在辦公室看見她啦？」
「怎麼樣，真的很漂亮嗎？」
「不可能比張詩媛還漂亮吧？」有人問。
聽到自己的名字，張詩媛不自覺繃緊神經，把背挺得更直了。但還是事不關己般，低着頭專註在自己手中的書本上。
倒是孫明淑好奇地看過來。
田一傑不痛快地說：「怎麼就不可能了！」
吵雜的教室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田一傑的斷言穿過翻書聲、寫字聲、交頭接耳聲闖入張詩媛的耳朵。
平整的書角上有指甲輕微劃過的痕迹，是張詩媛不動聲色的反擊。
「好大的口氣。」孫明淑嘟囔著。
這也是廣大女生的心聲。在盛德的美貌榜單上張詩媛說第二，可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能得到除異性外同性的認證，足以說明張詩媛的優秀程度。至於那位轉學生，是騾子是馬還需要拉出來溜溜再下結論。
很顯然大家對田一傑的話都將信將疑。
「真的假的，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田一傑一臉嘚瑟，殊不知在無形中給自己的女神招了多少仇恨。
「我才不信。」
「騙鬼呢。」
「聽說是育才轉來的，我記得高慧也是吧。」有女生問，「你們學校以前有這麼漂亮的人嗎？」
育才轉來的嗎？
心裏被無端投入一顆石頭，盪起陣陣漣漪，一圈又一圈細微的波紋，就這麼在心底反反覆復地蕩漾開來。
會是那個人嗎？
怎麼可能？不可能。不會這麼巧的。
高慧一邊懷疑又一邊否認。
「高慧？」林芳芳在旁邊叫她的名字。
「啊？」
「大家在問你呢。」
高慧這才回過神來，「我不記得了，應該是沒有的吧。」
「我就說吧。」
田一傑把這些人通通都歸納到少見多怪的範疇內，「哼，等會你們就知道自己長得有多像大猩猩了。」
終於，在翹首以盼之後，班主任帶着人姍姍來遲。此時，女生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一場怎樣的檢閱。
貓腰躲在樓梯口的男生衝進教室里，「來了，來了。」
在田一傑的大肆宣傳之下，大家都對這個新來的轉學生表現出了極大的關心，一個個正襟危坐。
「這是新轉來的學生，大家鼓掌歡迎一下。」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然後微微轉過頭對身邊的女生說道，「你做下自我介紹吧。」
「大家好，我叫姜林茜，來自育才中學。」
女生淡淡地介紹著自己，台下的學生們卻沸騰了起來。
「哇，我一定是看到了仙女。」
「連名字都這麼好聽！」
「從此以後她就是我的新女神了。」
「果然比張詩媛還要帶感。」
誇讚的話層出不窮。方才還對田一傑一臉鄙夷的女生們一下子就蔫了，這確實是無法攻擊的美貌。
張詩媛臉上一僵，垂下眼瞼不去看。此情此景，即使心中有萬般情緒也要裝作毫不在意。
而這番鎮定從容的功夫正是高慧所沒有的。
就像光線在平面鏡的作用下，突然折射出截然相反的路線，事情的發展也完全偏離了她所設定的軌道。
高慧臉色蒼白，呆坐在位置上失態地望着姜林茜。
為什麼會這樣？
就算逃得再遠，假裝自己早就忘記，可那些灰色的記憶還是像幽靈般如影隨形。
現在，連過去的人都重新出現在趨於平靜的生活中，那麼，過去那種卑微恥辱的日子是否也將捲土重來？
高慧不敢想。
講台上的老師嘴一張一合地說着什麼，姜林茜也用平靜的目光望着她。
她在看什麼？她認出自己了嗎？她會揭穿自己嗎？
一連串憂慮堵塞住高慧的腦迴路。
「喂，你幹嘛？老師叫你呢。」林芳芳不得不再次提醒高慧。
高慧微怔，「啊？哦，叫我嗎？」她看看林芳芳又看看老師。
「你也是育才來的，有空的時候就帶新同學到處走走，」老師再次重複，「大家都是同學，要互相幫助哦。」
高慧猛搓著自己的手指，皺眉看向姜林茜。
說點什麼吧，說你不需要，快點拒絕吧！
可惜姜林茜並沒有聽出她的心聲，依然面無表情地看着高慧，和老師一起等待着她的回答。
「怎麼了，有問題嗎？」老師問。
「沒。」無奈，高慧只能點頭答應下來。
「那你也先回座位吧。」
眼看着女神就要走下來，田一傑站起來拉開前面的座椅叫道：「這裏這裏。」
下課鈴聲響起。
「如果有什麼問題不要悶在心裏，可以跟老師聊聊。」班主任補充道，「其他人也一樣。」然後就離開了教室。
林余安聞言看向安檸空空的座位。
記憶就好像被按下消除鍵一樣，大家很有默契的對周五那天的事情絕口不提。
什麼都沒有改變，只有微妙的氛圍偶爾會在空氣中蔓延。
眾人心思各異，高慧的臉色尤其難看。
「你今天很奇怪啊，是身體不舒服嗎？」林芳芳關心道。
高慧搖搖頭，踩着鈴聲衝出了教室。
姜林茜這才抬眸看了一眼女生的背影。
美女轉學生的消息像插上翅膀一樣傳遍了學校，與此同時林余安恢復單身的情況也讓一些女生開始蠢蠢欲動。
這不，早自習一下課，就有別班的女生開始採取行動。
女生在門口攔下林余安，漲紅著臉支支吾吾道：「林、林余安，我、我、我喜歡你！」
看到女生遞過來的情書和滿臉的期待，林余安的第一反應是四下張望，尋找安檸的身影。
如果她在的話，一定會吃醋地說：「果然我不在，就有女生跟你表白啊。」
忘了她今天請假了，也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可以讓她吃醋的對象了。
林余安低下頭苦笑着。
「安檸！」劉芷萌實在看不得林余安這副被逼良為娼的表情，沖她身後大叫一聲。
林余安期待的回過頭，果然看見安檸皺眉站在不遠處，一下子喜上眉梢。
她看到了。她不高興了。她是在吃醋。她還在乎我。
一系列舉證都為了得出一個答案：還有希望。
「安……」想要上前的腳步，被女生牽絆住。
安檸收回目光，一言不發地從後門走進班級。
表白的女生可不想半途而廢，「林余安，你還沒回答我，你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對不起。」林余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女生。
可惜，女生還是不肯放棄，「為什麼？」
果然長得帥的人被爛桃花糾纏也很苦惱。劉芷萌搖搖頭從林余安身後走過，回去找安檸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林余安像是說給劉芷萌聽的一樣，在她經過時大聲說道，「我有女朋友。」
「怎麼會，你不是分手了嗎？」女生一臉的困惑不解。
「只是吵架而已。」林余安解釋，「總之，請不要再做這種讓人困擾的事。」
女生被難以接受的事實打擊到，哭着跑開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一來不知嚇退了多少人。
安檸回到班上，原本嬉鬧的人群一下子定在原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她。
「安檸。」
劉芷萌的闖入打破了這個詭異的氣氛，大家紛紛迴避目光，各忙各的。
「什麼嘛。」劉芷萌小聲嘀咕著。
安檸聳聳肩，這種情況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大家的反應也比預料中平靜多了。
更何況為了調查余木桐的真正死因，她也不能輕易就退縮。
「我跟你說……」
「你要是想說林余安的事，就算了。」一顆八卦的心被安檸無情地打斷了。
劉芷萌癟癟嘴，心想：林余安，這次可不是我不幫你，你自求多福吧。
「我是想說我們班來了一個新的轉學生啦。」劉芷萌很識趣的轉移了話題。
「就那個。」
順着劉芷萌的手指望去，看到了安靜坐在位子上的女生。
「漂亮吧，」劉芷萌湊到安檸耳邊，壓低聲音道，「大家都覺得她比張詩媛漂亮呢。」
「那張詩媛還不得氣死。」
那麼驕傲，自視甚高的一個人，怎麼忍受得了被人比下去呢？
「我覺得她好像挺無所謂的。」劉芷萌仔細回憶了一下，得出這個結論。
高段位玩家怎麼可能輕易被人看穿心事。安檸回過身看向張詩媛，無意中與孫明淑四目相對，後者慌忙別過臉。
「怕什麼。」張詩媛說，「大家都在這泥潭打滾，誰也別想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