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跟蹤

第七十七章 跟蹤

「是我沒有做好,」林余安拉住安檸,抱住她,「請你收回那句話。」

舉起手,想要回應的心意在下一秒還是退縮了。

安檸苦笑道:「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吧。」

「我不要聽這個,我知道你現在說的都是氣話。」

「余林安,我沒有說氣話,我也不是發病,我很清醒,真的。」

她輕輕推開男生,直視着他的眼睛,「一直以來是我太自私了。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控制自己那些糟糕的情緒,還妄圖抓住你,向你求救,結果是把你也拖入這片沼澤里,這是不對的。」

「我不在乎,我會一直陪着你的,我跟你承若過,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林余安紅着眼,卻還是試圖擠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再給我一次機會。」

安檸的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明明是那麼驕傲又陽光的一個男孩子,卻在我這裏變得這麼卑微又敏感。

是笨蛋嗎?為什麼這樣子了還要堅持。

「我已經決定了。」

安檸鬆開林余安的手,堅定地轉身離去,眼淚卻不自覺模糊了視線。

請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比我幸福。

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忍不住,在路人詫異的眼神中蹲在路上嚎啕大哭起來。

從公交車上下來,冷風撲面而來,安檸覺得自己的臉刺痛又僵硬,可回家的腳步依然是慢悠悠的。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路邊的落葉上,發出陣陣地沙沙聲。

身後也響起回應似的「咯吱,咯吱」聲。

安檸忽然停在原地,她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是誰?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做什麼?

安檸滿腦子問號,越想越害怕,加快腳步往家走,可身後那個人也加快了腳步。

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哆嗦,安檸停住腳步,身後也沒了動靜。

她回過頭,冷清的街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難道是想多了?

一陣風捲起枯葉在地上翻滾著滑入灌木叢,那裏似乎站着一個人。

「林余安?」安檸試探著叫出一個名字。

「周磊?」她又叫。

「劉翰東?」很顯然也不是。

那個黑影一直潛伏在暗處,沒有動作,也不曾逃跑。

安檸小心翼翼地後退著,後退著,然後轉過身不顧一切地跑起來。

跟蹤者似乎在身後追了幾步就放棄了,綠化樹被人氣急敗壞地踹了一腳,簌簌地輕響着。

即便如此安檸也不敢回頭,更不敢慢下來。

情緒奔潰就在一瞬間。安檸頭髮散亂,滿臉淚痕地躲在書桌底下。

【你不是余木桐!你是他們的同類,你也是兇手!】

手機屏幕在黑暗的房間里折射出猛烈又耀眼的光亮。

6月25日。

女生從廁所里走出來,渾身濕透。

余木桐不知道安檸眼神里的惱意,是因為那通電話,還是因為自己的出現。

她捏了捏衣角,開口解釋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我......」

「我知道。」安檸當時滿心都是怨恨,並不想聽她的解釋。

「你還好吧?」余木桐有點擔心,小心詢問道,「我剛聽見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安檸的腳步一頓,她叫道:「余木桐一一」

「啊?」余木桐有些驚訝,又有些期待,她很想跟安檸好好聊聊。

但是,安檸並沒有感知到那份心意。她把所有無處宣洩的怨氣全都一股腦釋放給了余木桐。

面對好友的求助時,她是怎麼做的呢?

「我們不是朋友。」

你聽到了嗎?她竟然這麼殘忍的切斷了兩個人之間的羈絆。

安檸說完這句話,留下一臉茫然的余木桐就走了。

獨留在原地的余木桐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我已經沒有朋友了吧。

「不是這樣的!」安檸大喊,「不是這樣的,不是……」

灰藍色的半截小腿出現在房間里,腿上滑落的水漬在地板上浸透出一個圈。

有一隻腳的鞋子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就這麼慢慢的,一步一個水印,靠近安檸躲藏的書桌。

「對不起,我應該抓住你的,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安檸痛哭不止。

伸出的懺悔的雙手,又一次落空了,因為那雙腿的主人在一瞬間爬上了書桌,然後當着安檸的面,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不要啊!不要……不要。」

就算只是一個假象,那也是再用刀一下下割著安檸的肉。

對不起,安檸趴在窗前反覆嘟囔著。

「叮。」

手機屏幕再一次亮了起來。

將黑暗分裂成兩個部分,有什麼埋藏着的秘密在破土而出。

【6月29日,

我失手推下了孫明淑,不,那不是我做的,是張詩媛。

可是說出去誰會信呢?

我會被退學的吧?

我的希望全都被毀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到底該怎麼做!

嬸嬸幫我把校服的扣子補起來了,她對我說:「我們轉學吧,只要你努力,在那裏讀書都是一樣的。」

她勸我,我的人生路還很長,睡一覺明天又充滿可能性。

是啊,至少還有一個人在期待我的成長,至少還有一個人在關心着我,那麼我就可以堅持下去的吧,我可以活下去的吧。

絕對不會輕易被打垮的!】

什麼意思?

這是余木桐的日記,被撕掉的那一頁,自殺前寫下的那一頁。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你是誰?這個為什麼會在你手裏?」

「你想表達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她是一個柔軟卻堅韌的女生,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尋找。】

她是一個柔軟卻堅韌的女生。這句話在安檸身體里流竄。

余木桐的笑臉出現在眼前,是啊,她還那麼年輕,她還沒有好好感受這個世界的溫柔,她怎麼捨得……

不知不覺間,淚水溢滿了安檸的眼眶。

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裏,在安檸混亂逃跑的時候,天台上一定也發生了什麼吧。

周一。

上課鈴已經響起,校門口的檢查團都準備收隊了,田一傑還貓在牆角等待時機。

舊樓重修這件事,讓這群遲到早退的學生們怨聲載道。

像往常一樣,只要速度夠快……

「哧——」

教政治的小老頭堵在面前,田一傑緊急剎車轉彎,可惜還是被攔截下來。

「去哪啊?」

「上課。」田一傑認慫。

「不急,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說着,小老頭走在前面帶路。

田一傑這會可沒心情學他,好不容易擺脫了政治課,誰知道點這麼背,又載他手裏了。

在辦公室里站了大半天,就這麼一直被晾著,田一傑總於忍耐不住開口道:「老頭……」

「嗯?」

田一傑拍拍自己口無遮攔的嘴,笑嘻嘻道:「老師,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行,看你站半天也累了,先喝口水。」小老頭推過來一個水杯。

「謝謝老師。」

田一傑立馬端起來,正準備張口,就和杯子裏的小寵物四目相對,嚇得他一下子把水杯潑到了小老頭身上。

「田一傑!」

「對、對不起老師,我這就幫你拿下來。」

田一傑哆哆嗦嗦地取下那隻,趴在小老頭鋥光發黑的腦門上的大蟑螂。

他不是緊張,是憋笑憋的。

「你這麼大年紀了還這麼幼稚。」

「我幼稚?」小老頭聽着田一傑的話,就開始火冒三丈,「這隻蟑螂不是你上周五偷偷放我杯子裏的!」

「啊,」原來是那隻,「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才怪。

「喝它的洗澡水,還是吃它一條腿你自己選。」小老頭威脅道。

「不是吧!不用玩這麼大吧?」田一傑撲通一聲跪在小老頭身邊,抱着他的腿哀嚎起來,「老師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老頭哪裏是他的對手,立馬繳械投降,「我就嚇嚇你,你趕緊給我起來,讓人看見了還得了!」

「老師啊,你嚇到我脆弱的小心臟了。」田一傑還是不肯起來,假模假式地乾嚎著。

小老頭痛苦的捂住額頭,這大早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自找晦氣。

「趕緊起來,我還沒死呢,你嚎什麼!」

「我就不。」田一傑耍起無賴。

「你來的正好,趕緊的,把你的學生帶回去。」小老頭不得不尋求場外援助。

「田一傑,你在幹嗎?」身後傳來班主任的聲音,田一傑嚇得立馬閉嘴。

「老師,我……」

田一傑慢慢回過頭去,與此同時遇到了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門邊,在毫無光彩的中年女老師的身後,逆光站着一位穿着校服的女生。

女孩高挑漂亮,黑長直的頭髮用發箍固定在頭頂,露出一張完美的臉型,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經得住掀劉海的美女才是真正的美女」,眼前的人,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她那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可愛的小狗。

光暈在她的周身鍍上一層朦朧的濾鏡,她就這麼靜靜地站在那裏,似有若無地望着你,彷彿從天而降的天使。

田一傑看到了丘比特。

這不是幻覺。

那個穿着紙尿褲的小屁孩,朝他射了一箭,直接擊中心臟。

小老頭用腳踹一踹地上那個,犯著花痴留着口水的男生,「還不起?」

「哦,哦。」田一傑一骨碌就爬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黏到了班主任身邊。

「你還在這幹嗎?趕緊回教室,早自習都開始多久了。」

「我看看有什麼可以幫老師的,」田一傑假裝不在意,漫不經心地看了女生一眼,「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學生吧,要不然我您帶到班上去?」

「嗯,那正好,你先去幫忙領一下課桌椅,至於人我自己帶過去。」

「啊?」田一傑哀怨。

「啊什麼啊?」

「沒,我這就去。」花花腸子一下子就被老班給揪住了,田一傑耷拉着腦袋幹活去了。

被無情拋棄的小老頭在後面一臉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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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真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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