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很累

「你還看！」

宋曉鈺兩手叉腰，氣鼓鼓地站在劉翰東面前。

「我哪有？」劉翰東滿臉莫名。

被抓到了還死不承認，宋曉鈺眯起眼睛，說道：「她手上的表好像跟我送你的一樣。」

「她沒戴錶啊。」劉翰東一腳踩進陷阱里。

聽完男生的回答，宋曉鈺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還說你沒看！連人家有沒有戴手錶都知道！」

「我只是習慣了觀察別人而已。」

「我不管，總之你以後只能看我一個人！」

「我說你怎麼這麼霸道？」

「你竟然……」

宋曉鈺氣到說不出話，隨後就聽到了劉翰東的哀嚎聲，「哎哎哎，你輕點，你快鬆手，耳朵要掉了！」

在女朋友面前談論別的女生，公然挑釁女朋友的權威，這可是大忌啊。

所以結果就是——宋曉鈺捏著劉翰東的耳朵出門進行思想教育。

一群小弟們一邊為大哥的悲慘遭遇默默哀嘆，一邊又暗自慶幸自己有可乘之機。

只有陳明對新來的女生沒什麼念頭，反而看到宋曉鈺和劉翰東兩個人打打鬧鬧的時候格外的在意。

其實就宋曉鈺那戰鬥力，要不是劉翰東彎腰配合著，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把人帶走。

劉芷萌搖頭嘆息，「到處都是撒狗糧的，甜甜的戀愛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輪到我呢？」

就像是在平靜的水中投入一小塊鈉，這種奇妙的化學反應，零零散散地出現在教室的各個角落裏。

「他……在幹嗎？」安檸一臉懵地看着上躥下跳的田一傑。

「他啊，」劉芷萌一臉嫌棄，「看人家長得漂亮獻殷勤。」

安檸點點頭，「嗯，我感覺到了，現在整個班上的男生都很興奮呢。」

「何止是男生啊。」

男生們沉迷於姜林茜的美色，奈何這種美對女生來說實在是太有攻擊性了，大家都觀望着，有些人早已將子彈上膛準備給她來個下馬威。

「你在吃醋嗎？」安檸問。

「哪有，別瞎說。」劉芷萌急忙擺手否認。

「你和田一傑之前不是走的挺近的？我還以為……」

「打住！」劉芷萌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擺出一個大大的叉，「我可不會喜歡這麼慫的人。」

安檸撐著下巴，問道：「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雖然人坐在教室里，可心早就飛遠了。她心不在焉地看着門口被女生糾纏住的林余安，果然還是很在意。

「當然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小哥哥了。有一天他會從天而降救我於危難之中，」劉芷萌做着美夢，還不忘吐槽一下，「而不是像田一傑這樣狗腿的傢伙。」

門外女生哭着跑開，林余安正準備進門。

安檸急忙收回目光，假意和劉芷萌調侃道：「年輕人，你的想法很危險。」

劉芷萌吐吐舌頭，「人生充滿未知數。」她堅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安檸，你來啦。」果然林余安一進教室就直奔安檸的座位。

劉芷萌很識趣的閉嘴，充當背景板。

安檸則無視林余安的搭話，拿出英語書開始預習。

「這是你最喜歡喝的奶茶，」林余安小心翼翼地把準備好的飲料擺在安檸面前，「安……」

剛開口，上課鈴聲就響起了。

安檸依舊不為所動，無奈，林余安只能先回位置。

「你還真的狠得下心來啊。」劉芷萌又適時地湊過來八卦。

安檸偷瞄了一眼沮喪的林余安，眸色也不自覺跟着暗淡下去。

真是笨蛋！何必為了我而傷心難過，我不想成為絆住你前進腳步的那個累贅。

「這樣子是最好的結局。」安檸低垂著臉，「至少擁有過，至少他記憶里的我們是美好的。」

「你這人怎麼這麼悲觀，要是我喜歡的人，我肯定不會輕易放手的。不完美又怎麼樣，人活一世，不就是要盡興而歸嘛。」劉芷萌煞有介事地說。

安檸沉默不語。事實上，能這麼從容灑脫、肆意而為的人又有多少呢？每個人都會被這樣或那樣的理由牽絆住，然後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岔路。

第一節是英語課。

姜林茜就坐在面前，田一傑的眼裏只有她的背影。

黑色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香甜的氣息若有若無地誘惑着他。兩個人的距離極近，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這樣想着，田一傑不自覺就伸出手碰到了她的頭髮。

薛嚴抱着一疊周報走進來，說道：「這個發下去，做完后講評。」

周報從第一桌傳下來，姜林茜拿起一張，把剩下的傳到身後。

頭髮從手中滑走，田一傑瞬間恐慌起來，又立馬端正地坐好，然後伸手去接。

兩個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女生柔軟的皮膚刺激著田一傑的大腦神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姜林茜微微皺起眉頭，但什麼都沒說，只是轉回身後不再靠坐在椅背上。

好像被討厭了。田一傑發誓他真的是無意的，好在手指上殘留的觸感安慰着他焦灼的心。

就這樣，田一傑在周報上寫滿了姜林茜的名字。

哪管你高矮胖瘦、貧窮富貴，在喜歡面前人人平等。你會變得不再像自己，卑躬屈膝、委屈求窮全都變成了褒義詞。

下課鈴一響，安檸就離開了位置，林余安百折不撓地追上去。

「你這樣躲着我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他拉住安檸。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問題了，是你一直不肯放手。」

「談戀愛需要兩個人的同意，為什麼到了分手卻變成你單方面的決定，這一點都不公平。我不同意，再說一百遍也是不同意。」林余安把頭埋在安檸的肩頭，悶聲道，「安檸，我們和好吧。」

脖子上有些濕潤的跡象，不知道是男生呼出來的氣體還是……

安檸覺得鼻子一酸，心裏不受控制地翻騰著，很想說「好，我們和好」，很想再看見你的笑臉，很想在你溫暖的懷抱里獃著。

可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是可以心軟的時候。

安檸深吸一口氣，雙手緊緊地攥著，以疼痛提醒自己。

「林余安。」她叫道。

林余安從安檸身上抬起頭，好看的眼睛裏矇著一層水霧，就這麼看着她，直看到人心裏去。

完全沒辦法說出狠心的話。

安檸咬下舌尖，瞬間清醒過來，她直視林余安的眼睛說道：「你說過很累的吧，那就到此為止好了。」

「那只是氣話而已。」林余安解釋。

「不是氣話，是你也不願意直面的心裏話。我這樣子不負責任又任性的樣子，你真的願意接受嗎？其實你也在逃避不是嘛，接起電話的時間越來越長，安慰的話卻越來越無力，你看你也不是自己想的那麼勇敢。」

不是想要責怪林余安的，有個人每天尋死覓活，一身的負能量，任誰都沒辦法一直保持最佳狀態去包容吧。

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勇氣，你選擇不勇敢，也沒有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

「對、對不去，我會改的，還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你都告訴我，我都會改的。」林余安緊緊抓住安檸，迫切地渴望得到安檸的答案，「只要你別說分手。」

林余安越是放低自己的姿態，安檸越是難過。看着他的樣子，就會看到把他變成這副模樣的自己，是那麼的怨念深沉又患得患失。

安檸搖搖頭，「你不需要像英雄就義一般悲憫我，我不想連累你，也不想以後你的記憶里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都變成噩夢。」

就像你在路上撿到一隻流浪的小狗，髒兮兮的很可憐，可偏偏這隻小狗對想要幫助它的人還齜牙咧嘴，長此以往你總會嫌棄這隻流浪狗，並質疑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把它撿回家，一切美好的初心都蕩然無存。

安檸不想自己變成那隻可憐又可恨的小狗，再一次被人掃地出門。

不想再被拋棄。

「不是連累，讓我陪着你吧。」

「不只是你很累，你這樣子糾纏不休我也很累。」

安檸強迫自己不把頭偏開，可目光依然沒辦法聚焦在林余安的臉上，只能看着他上下滾動的喉結，艱難地開口，「我要控制自己的情緒，還要在意你的想法，這樣很累，你的那些愛慕者對我的敵意也讓我很累，你的優秀也讓我很累……」

林余安愣愣地聽着，拽住安檸胳膊的手也無力地鬆開。

「所以，就這樣吧。」安檸這才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抱歉的話沒辦法說出口。

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真的很開心，你總是包容我，無條件相信我，和你一起看過的世界是那麼的燦爛，有你在的世界是那麼溫柔，謝謝。

謝謝你來過我的世界。

「老師。」

碰巧遇到薛嚴抱着課本離開，安檸叫住他。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起走着，把林余安落寞的身影甩在身後，慢慢縮成一個黑點，然後消散在余光中。

「你沒事吧。」張詩媛出現在林余安身後。

「沒事。」

「其實，」張詩媛開口，「女生的話，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搶走，就會吃醋，就像早上你被表白的時候，安檸嘴上不說，卻一直在偷偷看着。」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和別的女生表現的曖昧一點，也許安檸就會回頭了。」

「這樣太過分了，絕對不可以。」

「我願意配合你呢？」張詩媛毛遂自薦道。

「詩媛……」

「先別急着拒絕我，」張詩媛苦笑着，「我確實是喜歡你，但不會強迫你在這時候接受我。只是兩個人多走動，你就當做是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安檸回頭的話，我一定主動退出。」

林余安低頭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