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過往

「咚！」秦潼家裡的天花板上傳來一聲悶響。

「是王全跪在地上還是田阿姨暈倒了？」躺在床上睡不著的秦潼腦洞大開，已經想象出了王全痛哭流涕，負荊請罪的樣子。

好久沒有睡家裡的床了！

床好像有點太軟了？

半夜十一點半的時候，秦潼還在床上翻來覆去。以往的這個時候她都睡著了。

他辭職的事情說了嗎？

田阿姨會說什麼？

他睡著了嗎？

四樓。

躺在床上的王全，翻了個身，不小心將熱水袋撞到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這個熱水袋，呵！

王全將熱水袋撿起來，自嘲的笑了一下。

這個熱水袋是他買的，他買了兩個。一個在他的床上，一個在另一個房間的床上，他回來的時候就是如此。從高中開始，父母就分房睡了。只有他在家的時候，兩人才會勉強睡在一張床上。

一年才回一次家，他也有點睡不著，望著熟悉的天花板，彷彿又回到初中的時候，那個擔心害怕而睡不著的日子。·他的思緒散亂，模糊，漸漸閉上眼睛。

「不要打了！」

「你們不要打了！」

王全站在爸媽中間，用力大喊，卻阻攔不了憤怒中的他們。

「我要跟你離婚！兒子，跟我走！」

媽媽拉著王全的手就要往門外走。而王全的另一隻手的手臂被爸爸狠狠握住，他感覺到了撕裂般的痛苦。

「兒子憑什麼跟你走！他是我的兒子！」

「你養得活他嗎？你走啊！你又沒有工作！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

「啪！」

王全從惡夢中醒來，還是深夜，他卻清醒無比，思緒不自覺又繼續回到那個未完的噩夢。

母親打了父親，不算重，但絕對清晰。

父親也回打了母親。

狠！太狠了！

「你不要打媽媽！」

他心疼，用力掙脫父親的手，把父親往屋裡推。

「走！」

母親趁機拉著他出了門。樓梯一階一階，每下一階，都發出聲響，像踩在心臟上。

他開始掙扎，反抗，拖在地上不肯走，母親只能停下。

「拳拳，媽媽和爸爸要離婚了，如果只能跟著一個人走，你想跟誰走？」

這個問題老婆和媽媽掉進水裡的救誰還要可怕。但王全並不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了。

「爸爸！」

「如果我跟著媽媽，媽媽工作很辛苦，爸爸也會很傷心，我也不能好好學習，沒法出人頭地，沒法長大了再回報爸爸媽媽。」

「媽媽你不要哭了！」

「你一哭我也忍不住了！」

這是王全記憶里王母哭得最傷心的一次，他也嚎啕大哭，兩人抱在一起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他們還是回家了，他拉著母親的手往回走，母親沒有反抗。他開門，父親坐在房間里心不在焉的看電視。對他們回來沒有任何錶示，這是最好的情況。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不要再提起，不要再傷害。

王全側了身，身體弓起來，想象著嬰兒的姿勢，他閉著眼睛，那怕沒有睡意。

今天他跟母親提了辭職的事情。

母親沒有罵他，可是眼中的失望顯而易見。

水杯，毛巾都重新消毒過了，牙刷和牙膏是新的，母親還是一如既往的細心。

我要多久才能蛻變成一個嶄新的我？

王全又翻了個身，強迫自己腦海里不要再想這些。

如果我當時沒有拉住母親，現在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顧慮？

這個家到底是我強行拼湊的嗎？

王全和秦潼都失眠了，可最後也都先後睡著了。

……

「潼潼！你怎麼還不起來？」秦母穿著圍裙，在秦潼房門處喊道。

「哎呀！放假第一天啊！昨晚還失眠了！」秦潼有氣無力的回答，把被子裹得更緊了。

秦母悄悄走到床尾，猛地掀起了被子。

「媽媽！會感冒的！」凍得瑟瑟發抖的秦潼發牢騷道，還不願睜眼。

「那就趕緊穿衣服！我要做早飯了，你趕快洗漱！」

真羨慕蛇啊！可以冬眠，還不用擔心被母親叫起床，因為它們的母親也要冬眠！為什麼我的母親不冬眠，卻比冷血動物還冷血無情？

秦潼潼！就算在這個世界上沒人疼你，也要學會自己疼自己。

秦潼只能認命地坐起，一邊閉眼穿衣服，一邊胡思亂想。

秦潼穿完衣服準備下床時，發現是棉拖鞋，心裡一暖。她每次洗完澡就跑到床上，穿的都是塑料拖鞋。最後爸爸媽媽都會幫她換成棉拖鞋，一向如此。

秦潼潼！就算很溫暖也不要閃淚光！

吃過早飯，秦潼打開手機，高中微信群里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開始吆喝著年前聚一波。至於初中微信群？對不起，那是沒有的。

QQ里倒是有初中群，但是早就被秦潼屏蔽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裡面有王玉芬哪！

想到王玉芬，秦潼又趕緊在聯繫人裡面找到她，刪除該好友，確定。

這可真不是我小心眼。

秦潼想起初中時那雙時時刻刻盯著她的眼睛和陰冷的笑容，不寒而慄。直覺告訴她要遠離這樣危險的人。

「怎麼樣？辭職的事情說了嗎？」

秦潼笑著發送了一條微信，發現備註名稱居然還是王全。

不行，太不親密了！

我要想個什麼好呢？

拳拳？犬犬？好名字！

秦潼笑著把王全的備註名改成了犬犬。她一想到這個備註名被王全知道時他的表情，就樂不支，笑眯了眼。

「說了！安然無恙！」

棒！目標已經完成了一半！秦潼高興了一下，可是一想到她這更艱巨的另一半，不由得泄了氣，她的母親可是一塊頑石啊！

「我媽已經知道了你辭職的事情，現在是堅決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哭】」

秦潼又點進高中同學群聊，發現他們已經敲定好二十九號聚會，先去唱歌，然後吃飯，最後散步。發起者是陳昱，高中時長得還挺帥，人又活躍，男的女的，成績好的，成績壞的，他好像都能搭上話。秦潼還記得和他一起好像每一年的高中同學會他都是組織者。不過以前秦潼從來沒有參加過，按照秦潼的想法，同學會一般來說，混得不好的不好意思到場，混得特別好的也不好意思到場。秦潼以前覺得自己就屬於前一種，為了不被打臉，就沒去。這兩年感覺混得稍有起色，應該可以參加一下了。

「去的人報個名@所有人」

陳昱在群里發了一條消息，秦潼發了一個+1表示要參加。立刻在群里炸出一幫潛水怪。發了一些好久不見，甚是懷念的話。秦潼沒興趣再看，因為王全發消息過來了。

「你再幫我哄哄！」

看到這條消息，秦潼笑出了聲，她媽又不是小孩，怎麼哄？

二十九號那一天很快到來，是個不錯的天氣，有太陽，是個難得連冬天都溫暖的日子。秦潼的心情自然是更好，好久沒見那些同學了，女同學應該都變得更漂亮了吧！秦潼也是大學的時候開始學會保養的，感覺自己肯定是比高中要美的。

「哇！好久不見！你變得這麼美！」

秦潼想象著其他人見到她發出讚美地驚嘆，而她則是雙手捧著臉，故作嬌羞狀，「真的嗎？」。然禮尚往來，也誇讚對方。

「哇！你也超漂亮的！」

然後就是和樂融融的玩耍。

不過同學會對於作者來說，絕不僅僅是一個玩耍的地方，也是一個收集素材的好地方。

因為多年之後，再也不是以學習成績論輸贏，社會是最考驗人的綜合素質的，還參雜了家庭背景這些因素。那些昔日的學渣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他們可能更喜歡提起那段崢嶸歲月。

「那個我記得你成績很好是吧！我記得當年還抄過你的作業呢！沒想到造化弄人哪！你混得不怎麼樣嘛！」

這種就屬於比較低級的，張揚跋扈型的。

「你現在怎麼樣？要讀博了？真羨慕你，大學霸，我腦子就不得，只能開個公司，賺幾個臭錢。「

這種是屬於中級的，明著自嘲其實是自誇。

「錢？我最討厭錢了！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掙了這麼多錢，我最快樂的時光還是和你們在一起的高中歲月，雖然窮，但是有志氣。「

這種，高級！

秦潼當年學習成績也很好，雖然高考發揮不好，也是實打實的一本。

同學會上一定會有比較，就算不是明著比，也會暗著比。這種比不是特指攀比，還包含能帶來良性刺激的普通比較。就是聽到別人的近況時，心裡會下意識地閃過。

「呀！他/她混得這麼好/差！」

秦潼今天超級期待！現如今大家都是表面和和氣氣的，她不求像電視里那樣，勾心鬥角，大打出手，精彩紛呈。但是能聽到青春時的一些暗流涌動和一些回憶八卦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