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異鄉的人漂泊在路上

從c市到d市老家近得很，坐火車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有人問秦潼為什麼不幹脆在d市工作呢？因為在家裡她是知書達禮乖寶寶，在外面才可以做脫韁野馬韋小寶。

在這個手機時代，手機的利與弊都很突出。但是技術有什麼錯呢？它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微信，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秦潼大學的時候，微信剛出生，她是拒絕的。她私以為，有了QQ，還要微信幹什麼？她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還有她鮮活的青春都在QQ里。哼！微信，小三而已！但她萬萬沒想到，「duang」的一下，她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大都跑到了微信里，QQ里徒留逝去的青春。QQ是個社交軟體，沒有人哪裡來的社會？於是她屁顛屁顛地註冊了個微信號。打臉？習慣了，沒在怕的！她只是不曾料到，這麼多年的陪伴，一隻企鵝竟然輸給了兩個聊天框。她仔細分析了一波，一定是因為微信有四隻眼睛，而QQ只有兩隻。

為何她會得出微信勝了QQ的結論呢？因為她曾經給老媽申請過QQ，很快就被廢棄了。而她那古板的老媽都開始用微信，玩朋友圈了，由此可見微信朋友圈的威力。

秦潼很少發朋友圈，只是在某些特殊的時刻才發一條。比如現在，第一次和男朋友坐火車回家過年。當然因為特殊原因，她的朋友圈裡現在不能出現男朋友。她隨手拍了一張站台上的風景，然後編輯文字。

她發了一條朋友圈，「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附帶一張窗外風景照。

頗有文藝青年的色彩。底下很快就有了評論和點贊。

「又要回家了！」

「七年了，每年都是同一條文字！文學素養過低，已經舉報！」

「到底等誰啊！」

「羨慕已經放假的！」

「等著我！」

……

「你到底在等誰啊？我嗎？」王全也在刷朋友圈，不過他發得比秦潼還少，大多也跟遊戲有關。

「秦潼？好久不見！真的是你！」一個女聲響起。

秦潼抬起頭，看去。王玉芬！真是冤家路窄！

王玉芬站在走道里，穿著粉紅色的棉衣，裡面搭配著黑色的高領毛衣。身材有些微微發福，臉上也沒妝，顯得氣色不好。有一個面色有點黑，微胖的中年男人提著黑色行李箱站在王玉芬的旁邊。男人穿著褐色皮衣，淺色毛領，頭髮稀疏，顯老。兩人是一起走過來的，看起來關係密切。

「呵呵！王玉芬，好久不見。」秦潼尷尬笑著打招呼道。雖然兩人關係不好，但人家打招呼了，她也不能不回應。

「這是我老公，張佳。」王玉芬介紹道。

「能不能讓一下！我們要過去！」後面的乘客不滿催促道。

王玉芬和張佳這才往車廂中段走去。秦潼鬆了口氣，還好坐得遠。

「怎麼？仇人？」王全笑問道。

「怪人！」秦潼說道。將手機放回口袋，看向窗外。

列車緩緩起動。秦潼將腦袋靠在王全的肩膀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山水，麥田，這些她都很喜歡，可她終究還是要選擇在城市裡生活。

「讓一下！讓一下！」

王玉芬帶著張佳出現，嚇得秦潼趕緊坐直。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大哥，大姐，你們好，我們能不能換個位置？我們坐在……，我們幾個是朋友。」王玉芬指了指秦潼。

別答應！別答應！秦潼在心裡瘋狂吶喊，然而並沒有用。

「沒問題！」大哥，大姐爽快答應了。

「男朋友？」王玉芬指了指王全。

「不是！普通朋友！」秦潼條件反射回答，飛快否認。

王全意味深長地看了秦潼一眼。

「別裝了，我都看到你靠在他肩上了！」王玉芬笑道。

「是好閨蜜！他是那個！」秦潼辯解道，還投給王玉芬一個「你懂得」的眼神。

「哦？」王玉芬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王全，看著還挺精神的小夥子，沒想到是個……，唉！可惜了。

王全默不作聲，難道以為他會聽不懂嗎？不過女朋友給的鍋，再黑也要接著。

「我們好像都沒有聯繫方式呢！你玩QQ還是微信？加個好友吧！」王玉芬倒是十分主動。

儘管秦潼心中萬般不願，也不得不給出了微信二維碼。王玉芬老公就坐在旁邊看著呢！她要是不加，就是不給面子。人活在世，誰還不為個面子，折了面子，這個女人搞不好要發飆。

「你現在哪裡上學啊？」王玉芬掃完微信，又繼續問道。

「工作了。」秦潼簡單回答。

「工作了？研究生畢業了？」王玉芬吃驚道。

「沒讀研。」依舊是不願意多聊的回答方式。稍微正常一點的人應該都會明白她的冷淡，知難而退了吧！可是王玉芬不會。

每個人學生時代，都有過你不喜歡，或者不喜歡你的人，這本來也沒什麼，不相來往便是。但是這個王玉芬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明明互相不喜歡，卻總喜歡盯著秦潼，也不找碴，也不接近。但任誰這樣被人盯著，這個人還時不時發出冷笑，心裡都會膈應得慌吧！秦潼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畢竟人家什麼也做。

自從發現被王玉芬盯上之後，秦潼就時刻警惕躲著她。辛苦熬過了三年的初中，幸虧王玉芬成績不好，秦潼才得以解脫。

所有秦潼跟王玉芬真的不熟，而且是關係不好！她不知道這個女人今天又怎麼了，自來熟地問東問西。

「沒讀研啊！那跟我一樣也是本科啰！呵~為什麼啊？你初中成績那麼好，我還以為你會讀博士呢！」王玉芬裝作惋惜道。

她剛才是不是嘲笑我了？我聽到呵字了！本科怎麼了？本科吃你家大米了？提我的刀來！秦潼十分生氣。她家親戚每年都要惋惜她沒有讀研的事情。現在還沒過年呢！她憑什麼要忍受一個不熟的初中同學對她指指點點？她為什麼要受這種窩囊氣。

然而還沒等秦潼爆發，王玉芬的丈夫張佳就先炸了。

「你不過就是上了一個三本而已，憑什麼這麼牛氣！」張佳只是高中畢業，最聽不得人拿文憑說事。

秦潼聞言更加生氣了，她一個重點大學本科畢業生，憑什麼要被一個三本的學生說三道四。

「給你臉了是吧！」王玉芬被自己人頂得下不來台，生氣之下，就要揪張佳的耳朵以振家風。

若是在家也就罷了，他張佳也是個要臉面的人，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的老婆揪耳朵？於是左右閃躲，用手阻擋著。

王玉芬見他還敢阻擋，還敢抓住自己的手，她力氣不如張佳，掙脫不得。氣得臉通紅，露出恨極的表情。

張佳見王玉芬真氣著了，有點心疼，再加上現在是他的優勢，覺得有面兒了，就鬆了些手。

誰知道王玉芬手一得空，立刻就對著張佳的腦袋一陣抓撓。

「夠了啊！你再發癲，我就要打人啦！」

實在是因為這裡的動靜有點大了，周圍的人都已經開始吃瓜了。張佳怕別人覺得他沒有本事，管不住自己的婆娘，便出言威脅道。

王玉芬此時哪裡受得了威脅。怒哼著就要繼續抓撓。

「啪！」

張佳一掌打在座椅背上，手掌雖沒打到王玉芬，但也是從她眼前劃過。

王玉芬著實嚇到了，愣了一會兒。坐在位置上就小聲抽泣起來。她大學畢業就嫁給了張佳。張佳這個人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也是個還算體貼的人，雖然兩人也常吵架，但都是小吵，他第一次打她，還是在公共場合，在她最不想丟臉的人面前丟了臉。一時委屈，難受得不行。

張佳見王玉芬哭個不停，也有幾分悔意。安慰道。「這不是沒打到嗎？」

王玉芬聞言更加傷心，哭得更大聲了。

秦潼默默吃了個大瓜，本該舒暢，但老同學哭得如此傷心，好像與她也有點關係，不免有些憐憫之情。

「好了，別哭了，像什麼樣子，讓人看到了笑話！」

「別哭了，老得快！」

……

張佳本意是安慰，無奈言辭不當，讓這場哭戲生生持續了二十分鐘。

秦潼本以為今天的災難到此結束。可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年輕了。王玉芬哭完，都沒緩幾分鐘，又開始逼問。

「你現在在哪工作？」

「z國。」

「z國哪？」

「好像是c市吧！」

「好巧！我也住在c市。c市哪？做什麼工作？」

「自由職業者。」

「具體幹什麼？」

「寫」

……

事實證明，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秦潼只能半真半假，似是而非地回答。並收起了心中那一絲多餘的憐憫。

秦潼的鹹魚式回答對於王玉芬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王全只能在心裡默默同情，並且他也有些疑惑。

其實她是可以拒絕回答的，不是嗎？

她為什麼要給王玉芬留面子呢？

這樣的秦潼跟她認識的那個秦潼好像有點不一樣，收起了張牙舞爪，變得小心翼翼，消極而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