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嫁妝
蟬鳴陣陣，夏日的夜晚格外苦悶。
燭光中爆出一聲噼啪聲后，有人敲門。
「進來。」雲父翻看著紙頁頭也不抬。
雲落染推開門，身後跟著的芸栗端著甜湯。「父親，休息一下吧！」
芸栗把湯放在桌上，雲落染抱怨著走到窗邊，說：「父親，屋中這麼熱，怎的不開窗？」
窗戶一開，清風徐來，微微擾動燭光，燭光微醺的光暈和月華的光影交織纏綿，棲在攤開在桌面上的一份嫁妝單上。
「看來父親為我準備了一份厚重的嫁妝。」雲落染半開玩笑著扶著雲父坐到桌旁，芸栗早就舀了一碗湯備著。
「你這丫頭，臉皮忒厚，還未出嫁就已經盤算著自己嫁妝幾何！」雲父端著碗笑話道。
「父親這就說錯了，女兒巴不得一輩子都不嫁，陪在您身邊。」
雲父被雲落染說得心花怒放，不料雲落染又說：「不過，女兒總是要出嫁的，有一份豐厚一些的嫁妝也不錯。」
「你這孩子，要氣死你爹嗎？」雲父放下碗吹鬍子瞪眼。
雲落染開心笑笑，又替雲父添了一點湯。
風變得大了點，吹得燭火搖曳，芸栗走過去把窗戶稍稍合上一點，避過風流。
屋裡安靜下來。
好一會，雲父喝完湯，放下碗，擦擦鬍子開口道：「要說就說罷，憋著也不難受。」
雲落染嘆了口氣，說：「父親，您今天是做什麼，這事要是傳出去，別人該怎麼看我們雲家。」
「他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與老夫何干。」雲父順順鬍鬚，「再說了，連我的寶貝女兒都娶走了，還不讓我收拾一下，出出氣？」
「那您也不該……」
「好了好了。」雲父不耐煩道：「你這丫頭，什麼都好，唯獨嘮叨這一點，跟你娘一模一樣。」
「父親！」雲落染生氣道。
「染兒，還有不到七天，你就要走了，這些日子，你就不要再像往常一樣操心那麼多，歇歇吧！」雲父的話有些傷感，雲落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眼眶有些發酸。
「為父也知今天的事有些失了方寸，但是染兒啊！為父這一生，只有兩件事，讓我覺得無從下手，無可奈何。
這第一件，就是你母親的死。當年你母親死在我懷中，我抱著她，除了哭泣，什麼都做不了，眼睜睜看著她走了。
這第二件事，就是你的婚事。為父我……」
「父親。」雲落染打斷道：「錯不在您，更何況這件婚事是女兒自己同意的，與您無關。」
雲父搖搖頭，嘆道：「染兒，你不用安慰為父。」雲父起身拿過禮單遞給雲落染，「如今為父能做的，就是為你備些豐厚的嫁妝，讓你在夫家體面一些。」
「還有今天的事。」雲父愛憐地摸摸雲落染的頭，「這事你也不用擔心有多大的後果，為父做事，你還不放心？」
最後的語氣有些皮，雲落染破涕為笑，說：「是父親，您做事最最周全。」
「你這孩子。」雲父作勢去拍雲落染的頭，雲落染偏頭躲過。
「哈哈哈哈。」父女倆互相看一眼，笑得特別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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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今天白天。
魏林羅坐在轎上，一臉傻笑地看著雲落染剛才替他擦鼻血的手帕。
「少爺，您都笑了一路了，這臉您不覺得僵，我看得都僵了。」德貴在旁邊酸道：「不就是一個手帕嗎？至於那麼寶貴。」
「你懂什麼？」魏林羅喜滋滋地把手帕疊好裝進貼身的錦囊，「這可是落染給我擦血的手帕。」
德貴聽得直撇嘴，「我看您還是擔心一下回去該怎麼向老爺夫人解釋一下您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吧！」
「對啊！」魏林羅反應過來，一拍膝蓋，卻不小心拍到傷處，疼的大聲慘叫。
「回來了！」一進府，老公爺在院中練槍，長公主坐在石凳上沏茶。
「過來給我說一下事情辦得怎麼樣。」長公主招呼道。
「孩兒……孩兒有些內急，先去趟茅房。」魏林羅拿袖子遮住臉，不敢讓二人看見。
「誒，不著急這一會。」長公主站起來一手端著茶盞，一手拽下魏林羅的袖子高興地說：「嘗嘗我剛沏的茶。」
「林兒，你這臉是怎麼回事？」茶盞還沒送到手，長公主看著魏林羅滿臉的青紫，生氣道：「是不是雲家打了你了。」
「不是、不是，是兒子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能摔成這樣？」長公主隔袖握住魏林羅胳膊，想要拉近他仔細看一下臉上的傷勢，不想魏林羅倒抽一口氣，齜牙咧嘴。
長公主眉頭一皺，撩起魏林羅的袖子，驚訝道：「他們居然打得這麼狠，老葛，叫上府里的人跟我去雲家算賬去。」
「行了。」老公爺放下槍阻止道：「不過些小傷而已，沒什麼大礙，小子，去裡屋自己拿些葯敷上就可以了。」
「哦。」
「還不快去？等我親自動手嗎？」老公爺喝了一聲，魏林羅忙撩起衣袍進了後院。
「你幹什麼老魏，這雲老頭欺人太甚，你不幫我也就算了，這又做什麼？」長公主捏了老公爺腰間一塊軟肉狠狠轉了一圈。
「幹什麼、幹什麼？」老公爺甩開長公主的手，「你就沒看出來，雲大人是在出氣？要真下了死手，這小子那還有命回來？」
「出氣？」長公主柳眉倒豎，「就因為娶了他閨女？那也不能下這麼重的手。」
「下這麼重手？」老公爺不屑道：「要我看，這手還下輕了。」
「老不死的你說什麼？」長公主上去揪老公爺耳朵。
「我的夫人呦！」老公爺急忙躬身求饒，「夫人你想啊？你有個女兒，自小寶貝似的養在懷中，大了更是亭亭玉立，知書達禮。本來想著多留兩年承歡膝下，等實在留不住了再給她配一個如意郎君，讓她和和美美的過日子，結果半道上便宜了一個賊眉鼠眼的小畜生，這個小畜生還是京城裡有名的浪蕩公子，你說，這口氣你讓雲大人怎麼咽的下去？
所以啊！就算這事咱們占理，咱都沒有那個臉去找人家要個說法。」
「你這話倒說的對。」長公主沉吟道：「一想他們兩個人站一塊，我心裡都覺得虧得慌。這事，怎麼看都是我們佔便宜。」
「這就對了，夫人。」老公爺開心道：「你現在就放寬心，什麼都別想，只等著新媳婦進門，咱們喝媳婦茶。不瞞你說，這孫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你個老頭，凈想好事。」
「怎麼，這好事你不想？」
「怎麼不想？我想抱孫子都好些年了，原本都不指望那小子了，結果他轉頭給我找了個好兒媳，不行，我得去給菩薩上柱香，讓她早點讓我當奶奶。」
說完轉身往屋裡走。
「不對啊！」長公主突然想到什麼，轉身看著老公爺。
「怎麼了？」老公爺端著茶盞問。
「老不死的我才反應過來，說誰小畜生呢？」
「啊？」
長公主左右看了一下，端起老公爺剛才放下的長槍追著老公爺滿院亂跑，「你個老畜生，看老娘不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