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婚姻怎麼了（四）

梅曉曦是學校的教導主任，有時候也會有一些應酬。

有一天，學校請一個贊助單位的領導吃飯，說是領導，其實就是一個暴發戶家長，自己開了一個食品加工廠，掙了幾兩銀子，說是想回饋一下家鄉。於是，他就送了學校五千元的書，於是，學校就請他吃飯。

飯桌上，這位「企業家」一幅「我也曾赴過瓊林宴」的派頭，每上來一道菜，總要提出一兩點改進意見，比如：長江魚其實加大蒜是一種誤會，蝦下了油鍋就是一堆垃圾等等。他的口頭禪是：「我跟XX領導一起吃飯的時候……」

但是，提了意見后，他仍然海納百川，對上來的第一道菜，不擇貴賤風捲殘雲。

按酒席上的潛規則，該校長先敬酒，然後是書記、副校長，再然後就該主任級的了。學校行政一干人依次敬酒，幾杯下肚，暴發戶就略有醉意，舉止言談更放得開了。

梅曉曦身上親家來了，不想喝酒，就端了一杯茶，解釋道：「吳總，我不會喝酒，今天身體也有點兒不舒服，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感謝你對我們學校的厚愛。」

「我熱愛教育事業，更熱愛從事教育事業的美女哦！」吳總哈哈大笑，大肚子上的皮帶一顫一顫的，顫顫欲墜。

梅曉曦感到噁心，又不能表露，就想趕快敬完酒了事，她隱忍着說：「吳總熱愛教育事業，那就拿出點兒實際行動，把這杯酒喝了！」

吳總突然抓住梅曉曦的手，說：「你這杯里裝的是什麼哦？」

梅曉曦頓生厭惡，立即掙脫掉，強笑着說：「我說了我不會喝酒，所以以茶代酒。這樣吧，吳總，我不喝酒，也不要求你喝滿杯，你隨意就行。」

那暴發戶色迷迷地笑着說：「我倒是想隨意，就怕你不幹咯！」

梅曉曦一聽這話，怒火中燒，正欲發作，校長出來打圓場：「這樣，曉曦少喝點，吳總也把這杯喝了。」他悄悄對梅曉曦眨了眨眼，又親切地拉住吳總的手說，「曉曦確實不會喝酒。」

梅曉曦不等吳總表態，又說：「要不，你也喝茶，這樣公平了吧？」梅曉曦只想速戰速決。

那男人還不依，怪腔怪調道：「茶，茶，我就喜歡茶（插）！」

梅曉曦把茶杯一擲，說：「要插回去找你老婆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暴發戶沒想到梅曉曦這樣硬氣，一時下不了台，生氣地嚷：「我花了錢，還來受氣的說！」他又轉身對校長說：「你看看，你看看，你的人說些啥子？！」

校長連忙和稀泥，陪笑道：「梅主任身體有些不舒服，她不喝算了！來來來，我再敬吳總一杯！」

「啥子不舒服喲！明明就是不把我們這些納稅的民營企業家放在眼裏！」這個愚蠢的酒桶，還想用「民營企業家」的名號挽回面子，結果在座的無不掩口竊笑。

校長端起一杯酒，歪過頭對辦公室主任說：「張主任，梅主任身體不舒服，你送她回去休息。我們陪吳總慢慢喝。」他鄙夷而又熱情地笑着，對吳總說：「來來來，吳總，一點兒小事，不值得生氣，我們哥兒倆喝！」說完一抑脖子幹了。

梅曉曦收拾東西出了酒店，暴發戶還在不依不饒地咕噥。回來的路上，梅曉曦情緒非常不好，無端受一個低俗的男人的羞辱，還得罪了校長，今天真他媽倒霉透頂！

回到家，欣兒一個人在摺紙玩。問他爸爸在哪兒，說有急事出去了。梅曉曦知道他一定又是打牌去了。問晚餐吃的什麼，欣兒說出去吃的刀削麵。

梅曉曦本來一肚子的氣，想回來找孟歌訴訴苦，哪知家裏卻是這樣的情景，氣得火冒三丈。

她打電話給孟歌，果然電話里傳來麻將的聲音。

孟歌說實在是托不下人情，來湊個數。梅曉曦聽見電話里有女人嗲笑的聲音，就厲聲問在哪裏打。孟歌先不說，後來經不住梅曉曦威逼，說了一個牌友的名字。

梅曉曦放下電話，徑直趕到那個牌友家裏。來開門的是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只見滿屋子烏煙瘴氣，四個賭棍倦在狹小的房間里打得正起勁，誰也沒理會梅曉曦的造訪。

一個男人「?」地打出一張三條，喊：「內褲！」

他的上家――一個女人立即推出三張三條，嗲聲嗲氣地說：「老子跟你夾到！」

一桌人笑起來。只有被杠牌的男人垂頭喪氣。

她又打出一張八萬，喊：「叉開。」那張叫「八萬「的牌叉著」八「字的兩條腿躺在桌子正中。

孟歌歡天喜地地喊：「來了。」說着，他把自己的牌全倒下來。原來，孟歌就胡八萬。

一桌人笑翻，有人對那個女人喊：「你吃虧了哈！」

孟歌補充道：「這回是她自己叉開的！」數着女人扔過來的鈔票，他臉上寫滿得意。

女人嬌聲高叫：「你啷個胡我的牌喲！」

梅曉曦青著臉走過去，說：「孟歌，你玩得開心哈！」

幾個人才注意到梅曉曦的存在。孟歌驚了一跳，立即討好地笑說：「嘿，老婆，你怎麼來了？你看，你一來我運氣就好起來，整到個杠上炮！」

梅曉曦說：「說了周一到周四不打的，人情就比兒子還重要？」

一個牌友站起來，說：「嫂子……」

梅曉曦制止住，厲聲責問：「誰約的？誰的人情你托不下？我來幫你托！」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說話。

梅曉曦猛地掀翻桌子，一聲巨響，麻將嘩啦啦散了一地。

幾個人嚇壞了，都站着不知所措。

梅曉曦指着他們說：「以後，不許喊我的男人干這不正經生意，誰再喊，我掀誰家的桌子！」她又轉過頭，對孟歌說：「回家！」

走到門口，梅曉曦又發狠道：「我說話作數！」

一路沉默。回到家，孟歌不說話，和梅曉曦賭氣。梅曉曦也不理他，只把欣兒安頓睡了。

一夜無話，夫妻倆相背而眠。

作者題外話：婚姻婚姻，因女而昏，因女而姻。梅曉曦的婚姻生活會怎樣發展？冷戰？和解？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