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婚姻怎麼了（三）
三十年媳婦熬成婆。工作九年，在租房大軍中抗戰了九年，學校終於分給了梅曉曦一套舊房，底樓。
說是一套，也就是一室一廳，外加巴掌大的一廚一衛。
衛生間約一個半平米，能容下一個臉盆架和一個便池，還好，半空安蓮蓬頭不佔平地面積，只是洗澡時不是掀翻臉盆就是碰倒洗髮水。熱水器掛在外面。有時候洗到中途外面的風把熱水器的火吹滅了，洗澡的人就在裏面大聲求救，外面的人再重新打燃。如果一個人在家，就只好穿上衣服出來打燃火再接着洗。
廚房還行，一個人做飯在裏面可以任意轉身，通常都不會碰翻鍋灶，住進來至今，沒有任何重大燙傷事件發生。
客廳里剛好夠放一套袖珍沙發和一個電視櫃，柜上放了一台三十四?的電視。本來小客廳配三十四?的電視不科學，但當時商場搞活動，三十四?的電視和二十五?的一個價，梅曉曦和孟歌商量遲早都要買大電視――因為以後要買大房子――反正都是買，便宜買更合算。
於是，看電視時，梅曉曦家就大門洞開，一家人退坐到門外。孟歌調侃道：「瞧我們家，看電視也如此大氣！」
卧室最讓梅曉曦滿意，不至於把一大一小兩張床安到門外去，左挪右移，門邊居然還擠下了一張寬六十公分的梳妝台，梳妝台配了一張直徑十五公分的微型梳妝凳，但這張梳妝凳基本就沒用過，房間太窄，欣兒被凳子拌倒過兩次，梅曉曦就只好將其倒放於梳妝台底，自己每天撅著屁股在梳妝台前對鏡貼花黃。
房子的牆壁非常薄，夜裏常常能清楚聽見夜歸人的腳步，久而久之，梅曉曦練就了聞聲識歸人的本領：
九、十點回來的平底鞋是上晚自習的學生，聲音沉而滯的今天可能拿了個熊分數，聲音輕而快的可能今天又買到了一張偶像的新碟，聲音重而底氣十足的可能新換了戀愛對象。
十一點至一點，或早晨六點至七點回來的大皮鞋或高跟鞋是打牌的癮君子，鞋底粘著樓梯不肯快走的，是輸了錢的，兜里輕了心裏沉了。鞋底踮著往上躥的，是贏了錢的，一心想着回去邀功，或者編詞哄家人，好把贏的錢佔為己有。輸了錢贏了錢，嘴巴表情都可以撒謊，腳步撒不了謊，這是梅曉曦總結出來的。
最難堪的是夫妻倆過性生活。叫出聲音是萬萬不可的，過往行人聽見太丟人。再者，欣兒睡在旁邊，也不能讓他聽見。每次都要等到欣兒睡熟了才敢開展工作，而且只能搞「地下活動」。
有時等得太久，其中一方睡著了，另一方白白地等一晚。有時進行到中途欣兒有動靜，夫妻倆立即嚇得噤若寒蟬。要麼中止，要麼終止。好幾次，中止了，孟歌就沒再挺起來。兩人商量過用什麼辦法不讓孩子看見，可想來想去沒什麼好招兒，總不至於讓兒子戴頭盔睡覺吧？
不知是不是*不能盡興的原因，孟歌漸漸地迷上了打麻將。反正梅曉曦是百思不解。
開始，孟歌是有人喊才去，而且一般都是人家確實三缺一才去湊數。後來，孟歌也主動約人。
「光是別人約我們，我們也要主動回應一下，是不是？」孟歌這樣給梅曉曦解釋。
梅曉曦覺得奇怪，我又沒打牌，怎麼就扯上了「我們」？況且，這樣的事我去救急，人情在我，怎麼也如請吃飯一樣，需要「回請」？
後來，梅曉曦發現，是孟歌有了癮。一吃過晚飯，只要沒什麼事，孟歌就會坐立不安，煙一支接一支，電視頻道換個不停。但是，只要約打牌的電話一來，立馬就安心了，到了約定的時間，天大的事兒也不管，一溜煙兒就跑了。
一段時間后，梅曉曦提出家務活兒孟歌做少了，孟歌說：「我在外面應酬呢！你就不能支持一下？」
「怎麼打牌也成了應酬？」
「當然是應酬啦！你看，我們一起玩的，有不少權貴呢！」他列數了好多人的名字，他們要麼任點兒什麼職位，要麼是有錢人，要麼是什麼權貴的親戚朋友。像孟歌這樣的布衣，照孟歌說，能混進去已經是他的造化了。
「他們有錢有勢，不怕輸錢，我們可沒錢去輸。我們還等著存錢買房子呢！這房子太小了。」
「不會的不會的。」孟歌拍拍梅曉曦的肩，「還能賺錢呢！昨天，我就贏了四百多呢！相當於我一個月的工資了。」他半躺在沙發上美美地抽著煙，無限暢想地說，「我發現，這還真是個生財之道！」
他突然來了精神，坐起來算：「一次贏四百多，就算四百吧，一個月打十次，可就是四千多呢！」
「難道你光贏不輸？」
「呃，偶爾也會輸一點點。我還發現呀」，孟歌神秘地說，「打到中途上個廁所，手氣會變。所以呢，我如果贏起的，我就把尿夾住，堅決不去；如果輸了，我就多去。我試了好多次，還真靈。我還發現……」
「我看你是着迷了。」梅曉曦不耐煩地打斷他。
「真是好事兒呀，既搞好了人際關係，又賺了錢。」
後來，孟歌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多，幾乎每晚都去，凌晨才回來。早晨又老是睡不醒，早飯也不做了，孩子也不過問，甚至夫妻之間那點事兒也很久沒有一次。更讓梅曉曦生氣的是，這兩個月，孟歌不但沒拿錢回來，還在她這裏「借」了一千塊去。說是借，其實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梅曉曦氣極了。她和孟歌吵了一回，夫妻雙方達成協議：每周一至周四不出去玩，周末可以放鬆一下。
孟歌修正了一下：周一至周四原則上不出去玩。加上了「原則上」三個字。
「哪裏就沒個特殊情況呢？你不是周一至周四也偶爾有應酬嗎？」他說。
作者題外話：生活的窘迫，家庭出現問題。梅曉曦的家庭出現了什麼樣的問題？這婚姻到底怎麼了？一幅麻將真能毀了現代人的婚姻？婚姻的冰面還在繼續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