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局中局中局（上）

貴公公一路上罵着我做事不小心。等他罵完了，我問到：「夏御叔是什麼人？」

「陳國的公孫，咱們公主未來的夫君。」

「夫君？」

「對呀。我都可憐咱們的公主，株邑那麼遠的地方，我們的公主怕是要受苦了。公主從小就沒有受什麼苦……」

貴公公後來的話我沒有怎麼聽進去，我突然明白了這恐怖的陰謀。

「喂，你不要在公主面前表現得很悲傷，那夏御叔好歹是陳國司馬，公主還是會被好好照顧的。」

我痴痴地看着貴公公。貴公公翻了個白眼，說：「心疼咱們公主了吧？她那麼善良，把你從那骯髒之地救出來。不過你是貼身丫鬟，也是要跟着嫁過去的，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公主。」

我苦笑了一聲，說：「真是心疼。」說完我便要回去像公主復命了。我聽見貴公公在我身後嘆了口氣。我扭過頭，摘下兩隻耳環給他，叫他不要把我打翻糕點的事告訴了公主。

今晚正好我和貴公公值夜，我拿了件上好的髮釵給他，貴公公斜眼看了看我，又藉著月光打量了一下髮釵，然後揣進懷裏，細聲說：「說吧，求我什麼事？」

「沒什麼大事，就是想打聽打聽公主的婚事。」

「喲，你這麼上心啊？」

「公主畢竟是我的恩人嘛，我想知道能不能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幫忙？就你這小丫頭片子，沒權沒勢的，怎麼幫忙？難不成替公主嫁了？嘖嘖嘖，你別說，這麼看過去還真是像極了我們公主。」

「貴公公，這話你可別瞎說，公主是貴相，我是賤相，哪會像呢？我是想知道這婚事在什麼時候，公主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我幫她了一了心愿嘛。」

「你倒是想得周全。那娶親的隊伍兩月前就出發了，到這兒怕是還要一個月，咱們明兒起就得準備嫁妝了。公主在宮裏無憂無慮，怕也沒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只是必然捨不得大王少妃還有公子們。」

「公子裏公主與誰最親近？」

「這你還看不出？當然是公子蠻了。宮裏都傳說公子蠻喜歡咱公主哩。還有那公子夷，也是疼公主的，每每得了賞賜必是全都給了公主。」

「哦，公子蠻喜歡妹妹不是很正常嗎？怎麼你這語氣這麼怪？」

「不是那種喜歡，是那種，男女之間的。」

「你就別瞎說了。」

「我沒瞎說。公子蠻宮裏的小太監同我說的，公子蠻晚上都在書房裏畫公主呢！」

「哥哥畫妹妹，聽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妥啊。」

「我跟你講啊，公子蠻還偷看過我們公主沐浴呢！」

「你凈瞎說。」

「我可沒瞎說，那日我在浴池外頭候着，看見一個人影，我走過去一看竟是公子蠻，趴在窗上」我心如刀割，打斷貴公公的話，說：「公子蠻怎麼沒挖了你的眼睛？」

「你以為我在宮裏是白混的？我裝作沒瞧見，低着頭走遠了。公子蠻許是看得入迷，也沒注意到我。哦對，我呀，就同你把點心推翻在地是一樣的。」我一時竟無語了。

貴公公得意地看着我說：「怎麼樣？這就叫智慧。」我心裏翻江倒海，猜着許是男子多情罷了，對我應當是有幾分情意的吧。明知可能問不出什麼，或者問出個傷心的答案，我還是問了：「貴公公，受教了。可是我一直不懂，公主怎麼就挑上我了呢？」

貴公公拍了拍落在袖子上的楊柳絮，說：「這事你問我還真是問對了，不過就一根金釵？」我打開錢袋，撿出兩塊，又放了回去，紮好錢袋，直接放在貴公公手上。

貴公公顛了顛，笑了笑說：「有前途。那我就同你說說。咱們大王好美色是出了名的，前幾日公子夷在宴會上不小心掉出一張你的畫像，大王直誇『美人如此，如此美人』。姚少妃一看頓時慌了神，要知道，她被寵只是因為相貌美，又只生了個女兒，還要被嫁到陳國去。姚少妃日日在公主殿裏落淚，公主心急，找父王討了畫像，又去找公子蠻討了主意。回來后就開心得不得了，之後你就來了。」

「你可知公子蠻出了個什麼主意？」

「這我就真不知道了，只是公主同我說這樣做能兩全其美，還能成人之美。」

我的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忙同貴公公告了辭，自己跑到後院的魚塘邊哭了起來。

這魚塘處沒有什麼人來往，再加上周圍樹蔭重重，夜裏有一股陰森的感覺。突然一個女子從魚塘里走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她替我擦去眼淚，同我說她是鯉魚仙子，本在荷花池裏修養，卻不想被一漁網圍住，是我解救的她，因此要報恩，就隨我到了這宮中，隱身在魚塘里。

我細細回想了一下，我向來愛護自己的雙手，怎麼會去碰漁網那種粗糙的髒東西。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說到：「你怕是不記得了，那時你還小，不記事的。」好吧，反正就是現在我遇到一神仙，還把我當恩人。

仙子問了我傷心的原因，她坐在我身邊，說了些讓我更加傷心的話：「你這傻丫頭，那公子蠻就從未喜歡過你。你當他去荷花池邊是為了與你幽會？他明面上是見你，實際上是偷看那公主呢……」

待到仙子說完，我才明白，公主喜歡去那荷花池划船，那些躲在樹后的男子原是宮裏侍衛，奉公子蠻的命令偷偷保護公主，侍衛回去同公子蠻說了我的存在，說是像極了公主，他便好奇來了荷花池邊，同我搭訕，那些侍衛也就不必躲在樹后，直接做僕人樣立在後面就行了。

想想那公主，真是可惡，那個蠻，更是可恨。我一生氣，朝地上錘了兩下，不料碰上石頭錘破了皮。鯉魚仙子托起我的手吹了口氣，我的傷口竟然好了，也不疼了。我這下更加相信這是位仙人。

仙子讓我回去，說是出來這麼久不妥當，她的事情不要同人說，有事情可天黑後來這找她。

回去后，我徑直到了公主的書房，我的畫像竟然真被我找到了。那筆觸、那字體，可不就是公子蠻的嗎？

這是個局，一個大局。他們讓公主保持純真善良的心性，企圖把我推向萬丈深淵。

公主和我美貌才智不相上下，為何她能這樣單純地活着？她還開開心心以為自己做了好事：保住母親的地位，幫哥哥娶到相好的。而我，被這兩個公子玩弄在股掌之間，被當成公主的替代品，把我當棋子，當籌碼，這不可能！

第二日，我替公主梳好妝，同她說想要見一見公子蠻。她微微一笑，說：「沒問題。」她這純真的笑容真是令我反胃。

她把我同公子蠻安排在後院見面，等她走後，我將那公子蠻引到魚塘邊，問了些關於公主的問題。公子蠻一邊回答，一邊露出一副色相。

我打斷他，同他說：「我知道公主就要遠嫁了，宮裏的人都說我長得像公主，不如讓我替她嫁了吧，那麼遠的地方，她受不了。」

公子蠻激動地抱住我的肩膀，說：「你竟然自己提出來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推開他，說：「公子不想留住我？」

公子蠻收斂了一下表情，說：「哦，此事，此事容我再想想。事關重大，你先不要同任何人說。你還有什麼事嗎？」我行了禮，道：「沒有。」

公子蠻大步流星地離去。既然王室里會有這樣的感情，我不妨大膽些。

夜裏，我請鯉魚仙子把公子夷灌醉，之後扮成公主的模樣，去了公子夷的卧房。那公子夷眯着眼瞅着我，一口一個「好妹妹，乖妹妹」，一邊說，一邊朝我走來。一不留神在我臉上親了一口。之後便醉倒在我肩上了。我笑了，心生一計。

第二日，我與那公子蠻說代嫁心意已決，只是不能嫁給心愛之人此生有憾，忘今晚在魚塘邊再見一面，做個了斷。

晚上，我這邊給公主下了些迷藥，鯉魚仙子用法術把她放在了魚塘邊，公子蠻按時到了地方，仙子給他輸了些交合之葯。藥效發作時，公主正迷迷糊糊地醒來。公子蠻發現了躺在地上的公主，內心的感情早就壓制不住。公主受了迷藥的影響，身子本來就軟，也沒有力氣叫喚，只能任憑着公子蠻在她身上胡作非為。

我同貴公公說公主不見了，殿裏找遍了也沒有。貴公公就叫上幾個太監侍女一起來找，我故意讓貴公公他們去後院的方向，我帶着剩下的人到另外一個方向。果然，貴公公派人來說公主找到了，這人後來就不見了，不僅是他，和貴公公一起的那些人都不見了，大概是被填了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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