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冥界重逢

我在地獄里穿行，猛然想起，黑貓當時在世間逗留，是為了報仇，而他報仇的對象，不正是我，阿少嗎？

阿少啊，那都是人間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現在想想，還是刻苦銘心。那是我最辛苦的一道，倒不是身體有多累，而是每天都要琢磨每個人的心思，我的腦子累。

黑貓是鄭國公主姬少的寵物，目睹了我設計傷害姬少的全部過程。聽聞那姬少嫁人以後，丈夫早死，又因為美色，被陳國的達官和皇室看上，不得不過上屈於人下、任人擺佈的生活，而後人還把她稱作紅顏禍水第一人。

這樣的傷害，對一個公主來說，比要了命還要厲害。我確實有愧於她。那就讓我把黑貓救活吧，這樣，就算是還了公主的債。

我走到油鍋地獄，油鍋里的肉體似乎比以前還要多，以至於，我覺得這油鍋比以前小了不少。我又看到了當年管我的中司——醜八怪。這麼久了，還是個中司，真是沒有用。

我跟着他在地獄里走着，看到他從一個洞口接過一個女人的肉體，那女人長得很清秀，斯斯文文的樣子，竟然也入了地獄。這個醜八怪，看來是專門管理漂亮女人的。

醜八怪把女人懸在空中，動用法術給女人清洗身子，應該還順帶清洗了前世的記憶。既然如此，孟婆又何必在奈何橋上賣湯呢？有機會，我要去問問。

我鑽進那個洞口，先是眼前一黑，然後看到佛光四射的輪迴場。太好了，我只要逆着輪迴場走，就一定能找到冥界。

可是在輪迴場上逆行十分費力，就如同有人故意把你往回拽一樣，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會掉到哪條道上去。

還好我在珞珈山後山沒有荒廢了修為，憑着自己的法術，我總算了走了出來。我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再隱身了。

現形后，我索性化成阿少的模樣，這樣，或許阿莉爾看到了我，就會自己來找我了。

出了輪迴場，多走幾步，就聽到了孟婆的吆喝聲——「眼淚換湯嘞，後世不苦嘞」。這個孟婆，大概是個奸商。我尋着吆喝聲，終於看到了奈何橋。

現在，我倒是想看看三生石上是怎麼記錄我的。那三生石好生高大，如柱子一般，彷彿直通天庭。我在基部看了看，沒有找到我的任何一個名字。我又沿着三生石往上飛，都到頂了，也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這三生石，怕和孟婆湯一樣，也是個幌子。

我落回地上，引起了孟婆的注意。她揮了揮手，叫我過去，端了一碗湯給我，說看我滿頭大汗，給我解解渴。

解渴？我怕你是要我失了前世的所有記憶。我擺擺手推開了湯，坐在旁邊的枱子上，和她聊了起來。

我說：「孟婆，你這湯怎麼讓後世不苦啊？」

孟婆一邊舀著湯，一邊同我說：「喝了我的湯，忘了前世，又怎麼知道自己是後世呢？」

這個孟婆，說話一套一套的，真沒意思。「那孟婆，你說這人到了地獄本來就會被清洗記憶，你何必多次一舉呢？」

孟婆看了我一眼，問：「小姑娘，你從哪兒來的？」

「小姑娘？好吧好吧，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眼淚是我修鍊的催化劑，如果我能夠得到強大的眼淚，我就能功力劇增，而我的相貌，也能恢復得和你一樣，別人就不會叫我孟婆，而是叫我孟姑娘了。」

「原來你是為了自己的皮囊。你真是個虛偽的老婆子。」

「小姑娘，你長得這麼漂亮，說話可真是不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從輪迴場走出來的，小心我叫小鬼把你捉了去。」

「你都知道我從哪兒來的了，你還問？對了，那你怎麼不叫小鬼把我捉回去呀？」

「因為我記得你的，你的眼淚很好。我想再要一點。」

「我又不喝你的湯，為什麼給你眼淚啊？再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是，我現在又哭不出來，你可不要太貪心。」

「那好，我不要你的眼淚，我要你的一個朋友的眼淚。」

「我的朋友？哪個朋友？」

「就是以前在橋那邊貼標籤的，她的眼淚，最有價值了。」

「你要她的眼淚，你自己過去找她不就好了嗎？」

「實不相瞞，我被封在了奈何橋的這端，過不去的。」

「封印？哦~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犯了什麼錯，惹了什麼神、佛之類的，在這兒受處罰，你要眼淚修鍊，肯定也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掙脫封印。」

孟婆笑了笑，給過去的一頭豬灌了碗湯。我問她：「你怎麼知道她是我朋友？」

「我在這兒賣湯，但我也在這頭看吶。你和她惜惜相別，不是朋友那是什麼？」

「那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像她一樣的亡魂從這兒經過，賞你一滴眼淚？」

「你這人說話我真不愛聽。不過她那樣的，出生就是神，哪會從這兒過？」

「孟婆，跟你說實話吧，我也想找她。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當時走的時候，她就被小鬼拽走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

「所以，只要你答應，你能替我弄到她的眼淚，我就告訴你她在哪？」

「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那我就多等等，碰碰運氣，看有沒有人魚會從我這兒走；而你，能等嗎？」

要一滴眼淚，阿莉爾不會不給，我和她解釋清楚，阿莉爾也會理解。只是，這孟婆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善茬，她也許藏着什麼詭計呢？

我嘴上答應了她，她與我說阿莉爾被小鬼扔到忘川河裏了。

我趕緊沿着河邊找起了阿莉爾。忘川河裏都是烈鬼惡魄，看見我這個有氣息的生命，都恨不得撲到我身上。因為太專心找阿莉爾，不小心撞上一個巡邏的小鬼。

那小鬼先是要抓我，我擺起架勢要和他斗一斗。他看到我左手手腕上的紫水手鏈，竟然嚇得差點兒沒有站穩，跟我行了一個禮，然後就走了。

看來諦聽哥哥即使不在這兒，也間接地幫了我啊。諦聽哥哥可真是我的貴人。

我繼續在河邊找著。忘川河這麼寬，或許，阿莉爾在河中央呢？我急得甩了下手，卻不小心把紫水手鏈甩到了河裏。我着急地要跳下去撿，卻落在了一個軟乎乎的野獸身上。是諦聽哥哥。

他把我馱回岸邊，嘴裏銜著那條紫水手鏈。我從他身上下來，他化成人形，擦乾了手鏈，給我重新戴上，盯着我說：「還是有頭髮的樣子比較好看。」

我太過激動，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諦聽哥哥說帶我回房間見了地藏菩薩再說。我同他講我是偷偷下來的，現在還不能去見地藏菩薩。

我又把我要找黑貓和阿莉爾的事情同他說了，他說阿莉爾住到了忘川河下面，管理河裏的鬼魄，黑貓的事情他先去查查，有了結果再告訴我。

我問他怎麼找他。他說只要我集中精神，對着手鏈施法，就能和他在草地上見面，他一定會出現。

我又問他為什麼小鬼見到紫水手鏈會嚇成那樣。他說他囑託過這裏的小鬼，看到帶這手鏈的，不管是人、鬼、畜生、神仙，都要敬讓三分，還要立刻通知他。

諦聽哥哥對我這麼好，我激動得撲在他懷裏。又覺得有些不妥，自己又鬆開了。

我還是想去看看阿莉爾，諦聽哥哥教我怎麼用紫水手鏈進出忘川河，然後就去替我查黑貓的事了。

我集中精力念了經文，紫水手鏈逐漸變大，然後變成水泡狀將我罩住。我潛入忘川河內，裏面的鬼魄對我齜牙咧嘴。我一直往下潛著，周圍的鬼面逐漸減少，河水逐漸變得清澈。

不過河底沒有一絲生氣，更別提見到一隻河蚌，但是卻鋪滿了珍珠。這些珍珠朝一個方向越來越多。

我收了紫水手鏈，戴回手上，順着珍珠變多的方向走去，感覺到一股熱氣。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火光。

那是阿莉爾，她被捆綁在木架上，魚尾受着烈火的烘烤，流出金色的血液。她的淚水順着臉頰、身子掉落進火里，又從火種蹦出來，滾落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向我的方向流來。

我含着憤怒的淚水，想將阿莉爾從木架上解下來。可是一道氣體向我撲來，我沒來得及躲閃，傷中我的右肩。阿莉爾朝我大喊：「快走！」

我哪會聽她的，執意繼續給她解綁。那氣體像是長了眼睛，次次都朝我的命門衝來。

我同這氣體打鬥起來，只見那地上的珍珠逐漸朝我聚攏，慢慢匯成一道牆，擋在了我和氣體的中間。

阿莉爾虛弱地說：「姐姐們，放過她吧。」她話音剛落，就暈了過去。珍珠牆瞬間倒塌，珍珠散落了一地，亂七八糟地滾開了。

那道氣體瞬間變成五道，環繞在我身邊。五道氣體慢慢邊長，最後竟然變成了五條人魚。她們裂開嘴，露出尖齒，那樣子，比忘川河裏的鬼面還要醜陋。

她們向我聚攏，我本能地舉起左手，擋住離我最近的那顆尖齒，紫水手鏈發出亮紫色的光芒，五條人魚尖叫一聲，化成氣體飛走了，而剛好，這光也將那團烈火給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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